馮傾只管捉人,哪知道誰是小虎。
見焦七尋人,馮傾吩咐人將海寇押入船艙後,道:“我跟的是大船,半路沒有聽見水聲,應該沒人逃跑。”
難不成小虎還呆在漁村沒走?
就在焦七疑惑的時候,馮傾又道:“我們兵分三路,我在南邊,還有一個兄弟帶人去了漁村,再就是左丘長老在北邊。”
漁村除了焦七的住處之外,都已成了火海,想來小虎也無處藏身,推測出小虎可能的去處,焦七道:“既然如此,我往北去左丘長老那裡看看。”
馮傾剛要喚人將備用的小船拖出來,焦七已經一躍跳入了海里。
“噗通”一聲入水聲,頓時驚散了馮傾勝利的喜悅,他這時方覺得奇怪,此地離岸幾十裡,焦七是如何過來的。
站在一旁的董子楓雖然也是驚奇,但他卻沒有表露出來,而是問道:“不知剛那位是什麼人?”
對於沒有戶籍記錄,神出鬼沒,能夜遊幾十裡的焦七,馮傾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呼出來,將震驚撫平之後,他道:“他喚焦七,乃是奇人。”
東方漸白,沉悶了一天一夜,天空終於淅淅瀝瀝的飄起了雨,海水也蕩起了波浪。
在離東海岸沒多遠的地方,一艘小船上沒有幾個人,吃水卻不淺。
今日海面不平靜,小船經不起波浪的晃動,船上的人不敢往東海深處劃。
船上的一個人緊張的盯着後面,對船倉裡的人道:“虎哥,怎麼辦啊,他們就快追上來了。”
原來小船後面跟着一艘不大不小的船,船上正是左丘冷幾人。
又看了兩眼裝金銀珠寶的木箱,小虎自船艙中伸出頭來,看見身後的追兵,他心中亦是着急,他沒想到這邊竟然有人,早知如此,他就該跟着劉三他們一起往南逃。
想到逃出昇天的劉三等人,小虎便氣不打一處來,他決不能折在這裡!
眼睛轉了幾轉,計上心來,小虎將船上幾人聚在一起,低聲吩咐了兩句,待大家都點頭應是,他才翹起了嘴角。
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鹿死誰手。
昨日事情緊急,援兵來了不足兩百人,船又有限,左丘冷將大部分人留在了岸上,搜索漁村、巡邏海岸,希望可以捉些漏網之魚。
此時雨滴頗急,模糊了視線,在船頭的人急急奔過來,對左丘冷道:“長老,海寇們跳海了!”
“什麼?”
左丘冷自小長在北方,不善水性,還有些暈船,他忍着不適,走到船邊,入水的海寇早已不見了蹤影,不知是死是逃。
他道:“海浪這麼大,他們這是知道無路可逃,準備投海尋一線生機不成!”
待一炷香之後,左丘冷的船開始漏水,他才知道自己大意了。
海寇除了心黑手狠之外,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游泳。
原來小虎剛剛帶着幾人潛入水中,將左丘冷所乘的船鑿穿了!
船倉裡已經進了水,此時無法補船,想着不能將這些海寇放走,左丘冷當機立斷道:“會水的都帶上傢伙事下海,將那海寇的船搶下來!”
搶船一戰可謂慘烈,雙方人馬死傷大半。
雨水漸大,海水衝速變快,前面的小船在海浪和人的合力下,竟然翻了。
左丘冷站在半沉的船上,扶着船舷緊張盯着前面,便是這時,一個身影偷偷爬上了這艘漏水的船。
小虎是個睚眥必報的人,這人不僅擋他財路,還想要他的命,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就得報仇。
雨聲蓋住了腳步聲,左丘冷沒發現身後多了一個人,待船體一個晃動,小虎的刀砍在左丘冷的肩膀上,他才驚覺有偷襲者。
左丘冷雖然眼有疾,但不妨礙他施展這些年練出來的身手。
只見他捉住船舷,靠近船舷轉身,矮下身子一招掃堂腿將小虎絆倒。
小虎本就沒站穩,又被絆了一跤,待摔到地上的時候,磕到肘部,他手中的刀飛了出去。
緩緩站起身,摸了把臉上的雨水,小虎身軀下蹲,吼道:“納命來!”接着他一個猛衝,奔向左丘冷。
左丘冷從未在船上打過仗,待他發現小虎的意圖時,已經躲閃不及。
幾息的功夫,小虎勒着左丘冷的脖子墜入了海中。
本以爲勝券在握的小虎,一到水中便發現不對,今日的海水似是有無限的吸力,將他的身軀不斷往下拖。
無論他如何掙扎,怎樣擺臂蹬腿,都拜託不了那股吸力。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小虎便灌了滿腹的海水,圓睜着眼睛,沒了呼吸,在他感覺大限將至的時候,恍惚間看見了一抹淺藍色。
解決了小虎,焦七終於露出了水面,有些日子沒在海中玩耍,他都快忘了自己是一個鮫人,有魚的傳承了。
左丘冷早已暈了過去,此時正被魚羣託着,焦七緩緩游到他的身邊,看了眼他發白的面色,道:“看在你是個好人的份上,我今日便救你一次。”
“來日你一定要拿很多金錠來感謝我,知道麼!”
指揮着魚羣託舉左丘冷的腦袋做了個點頭的動作,焦七滿意的帶着“漂浮”的左丘冷遊向了岸邊。
不知何時,雨停了。
淋了雨、泡了海水,又被冷風一吹,靠着樹坐着的左丘冷一個激靈被凍醒了。
沒入海水的那一刻,他以爲自己此生到頭了,沒想到竟然又活過來了。
待睜開眼看見不遠處海邊的情景時,左丘冷眼中的驚訝快要溢出來了。
焦七尚不知道左丘冷已經醒了,此時他正是人身魚尾的模樣。
鮫人變身的法子有兩種,一種是血滴魚尾,這種方法能持續一段時間,另一種是用咒法變身,一旦成功便不能再恢復鮫人之身。
今日剛好到了時限,焦七恢復鮫魚之身,他剛剛帶領魚羣將沉海的兩箱金銀珠寶找了出來。此時,他正吩咐魚羣將箱子送到漁村旁的海底。
待魚羣離去,焦七看了看自己的魚尾,心中不捨,這麼漂亮有力的魚尾世間罕見,變成人類的腳不僅醜,而且走路特別累。
但一想到自己的小奴隸,焦七摸了摸魚尾,兩相比較,奴隸勝出。
天光大亮之後,將裝作毫不知情、“暈倒”多時的左丘冷送到江亭府的碼頭,焦七歡快的游回了漁村。
漁村早已沒了初見時的樣子,除了焦七那間離羣的房屋,其他的房子都變成了廢墟,一眼望去黑漆漆的一片,斷壁殘垣,破爛不堪。
嫌人類的衣服吸水,昨夜入水時焦七便將那些衣裳脫了。此時他的樣子與初到漁村時重合了。
光着腳找遍了整個村子,焦七也沒找到杜墨。
昨夜的擁抱,約定的語言似乎隨着雨水被沖走了,一股濃濃的失望蔓延至全身,他不知道杜墨到底是出事了,還是自己走了,總之是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