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說一句“請進”,外面的人就自己進了來。他那兩聲敲門的禮數,形同虛設。
除了宋連慕,還有誰會這麼直接。
一身白衣道袍身長玉立,矜帶如銀蛇,宋連慕手裡端着一隻碗,臉色不怎麼好地走進來。我不明所以道:“掌門師弟今日好早。”
“哪裡比得上師姐宿醉來得暢快。”他走到我牀邊,將碗遞過來,“喝了罷,醒酒的。”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疑惑他怎麼知道我會宿醉,但還是接過來灌進口中,含糊問道:“掌門師弟如何知道這事的……”
宋連慕還算平靜,道:“師姐的弟子,今早早修的時候,跟我碰見了,讓我來照顧照顧師姐。師姐可以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說取酒是拿去做菜,師姐倒醉起來了。”
我摸摸鼻子,胡亂道:“啊呀昨晚師姐我做菜來着,一不小心就嚐了一點酒味兒,不想醒來就這樣了。其實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宋連慕很懷疑,問:“那孟桓卿是怎麼知道的?”
我道:“我不是請他試吃……麼。”宋連慕當即了要發作了,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恐我很難吃得消。
他一向是一個趁人之危瑕疵必報的人。
我捂胸,痛苦狀,驚叫:“哎呦頭疼!怎麼這麼疼!”
宋連慕黑着臉:“頭疼,你捂胸幹什麼。”
我驚覺自己捂錯了地方,又換做抱頭,繼續痛苦狀,道:“疼死老子了,師弟你快去給我弄點頭痛粉!”
宋連慕非但不去,還在我牀前坐下,冷冷道:“手,伸出來。”
我縮了縮兩隻手,蹲在牀腳,道:“真疼。”
“師姐伸出來我看看,是不是抽風了。”宋連慕如是道。
我就知道這廝不是這麼好糊弄的,頹然地伸出手過去。宋連慕扶住了我的手腕,兩指放在我的腕子上,給我聽脈。
結果出乎我意料。
他也感到詫異,道:“中風寒了。”
其實我自己倒沒有特別大的感覺的,這中風寒唯一的好處就是讓宋連慕既往不咎。他不准我下牀,然後自己轉身便出了屋,屋門沒有關,我看見他出院子片刻又回來,手裡拎着一些藥材,在院子裡給我煎起藥來。
他留給我一個十分美麗的側影。
白皙修長的手指很能拿捏藥材斤兩,幾錢配幾兩,精準得很,放進藥罐子裡熬煮。不一會兒就飄進來一股苦澀的藥味。
他伺候我喝了藥,讓我睡一覺,就走了。
睡到臨近中午,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我真的是風寒了。頭昏腦脹忽冷忽熱。
我以爲宋連慕已經回去了,不想他竟一直在外面,我一醒他便進來,給我再聽了兩下脈,道:“幸好發現得早,免去了燒熱,再吃兩副藥便可以好了。”頓了頓,他又輕聲問,“餓不餓?”
這般仔細又體貼的模樣,不管他人格多麼扭曲障礙,宋連慕還是從前的那個宋連慕。只要我不惹他,他對我就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