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與幫兇兩個人分開來找,或許排查出來符合條件的嫌疑人有很多,多到一時間難以理出頭緒來。
但一旦兩人組合起來,專找符合這樣條件的嫌疑兩人家庭,排查起來可就少了許多。
翌日一早,冷倉然便重新發布了有關人皮碎屍案兇手的線索,衆衙役面面相覷,皆詫異不過過了一日,怎麼這兇手便多了一個?
冷倉然解釋說是作案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兇手,一個是幫兇,再多的他便沒再多言,只讓衆衙役趕緊照着線索排查,找出符合條件的人家來。
衛海則一早就到了往來客棧,爲了節省時間,衛海是騎着馬兒帶來了小廝,並給陰十七三人帶來了兩匹駿馬。
關於曾品正爲什麼會騎馬這事,陰十七與葉子落問過,他說是從前習箭術的時候一併學的。
兩人再問可還學過其他,他便不再詳說,只說以後兩人便知道了。
陰十七沒再問,只覺得那個教曾品正箭術的人實在是個奇人。
葉子落也不再問,他在心中對背後教出這樣一個曾品正的人很是好奇,又有點兒擔心。
從往來客棧出發,出清城前往開風縣郊那間木屋的路上,陰十七坐在葉子落馬上抱着葉子落的腰。
誰也沒覺得有什麼,只曾品正時不時瞪陰十七那雙抱着葉子落腰的手,直盯着陰十七無奈回頭問他怎麼了,他則抱怨說,爲什麼陰十七不坐他的馬兒?
陰十七哭笑不得,衛海與小廝一聽也是沒當回事,只有葉子落聽後看着曾品正的眸光有點發怪。
曾品正被葉子落瞧得渾身不自在,籲一聲將馬兒騎快了些,直接竄出其他兩匹馬一個馬身來。
到開風縣郊時,因着騎馬快些,所以到時還未到正晌,時間比坐馬車穩穩當當過來要快上半個時辰有餘。
小廝指着路,顯然也有着餘悸未清,說話的聲音總有點兒打顫。
衛海安慰說,只要小廝跟緊他,那個敲昏他並關他近月的人是不敢再出手的。
爲此,小廝一路上粘衛海粘得緊,到最後衛海都有點後悔自已說的那話了。
到一處荒地的時候,小廝指着前方一條若隱若現的山溝道:
“過了那條大山溝,那間木屋也就不遠了!”
衛海抓住一個字眼:“大?有多大?”
到底有多大,待三馬五人近大山溝跟前時,不必小廝形容,衛海看着果然很大的山溝一陣無語,然後是發難。
小廝也解釋說,當時就是被這條大山溝攔着,他才費了兩日才走回清城洪家。
單在這一條大山溝,他便費了大半日才爬過來。
“爬過來?”葉子落皺眉。
“是!就是爬過來的!”小廝指着大山溝黑水之下,以自已的親身經歷給四人解說:“這黑溝水也不深,就到我的膝蓋處,可底下的淤泥卻是很難走!”
其間,小廝爲了走過這條長望不到盡頭,寬約一丈多近兩丈的大山溝,光撲跤就撲了好幾回。
回到清城城門,他已又餓又累得渾身發軟,可沒人相信他是洪家的下人,個個捂着鼻子避個老遠,最後到洪家大門口,要不是門房與他熟,估計也是將他當成了要飯的打發掉。
衛海將大山溝端詳又研究了有半會兒,又找了長而結實的木枝當成棍子往黑溝水底下探了探,探完起身嘆道:
“這哪裡是大山溝?根本就是一個大黑水泥潭!”
又看了看一臉苦相的小廝,衛海覺得當時小廝能過這大山溝,也是性命攸關給逼出來的勇氣與果猛。
要不然放在此刻,就小廝這不算粗壯的身板,估計連邁下黑溝水裡面都不敢。
衛海的說法,陰十七三人中最爲年長也是最有經驗的葉子落也點頭贊同:
“這確實很難走過去,不過也不是不能走過去,其間得費些時間與力氣罷了。”
又看了看陰十七一身白綾直綴袍服,葉子落只覺得腦門突突地跳。
被瞧的陰十七也知道葉子落的意思,她也不想待過了這大山溝,一上溝便滾得像只在泥潭剛滾過的黑豬一樣,於是她問了問葉子落,能不能用輕功帶她過去?
葉子落還沒作聲,那邊小廝雙眼已發出驚人的光亮,顯然他是再不想再走一趟大山溝了!
衛海也有身手,可他的輕功不算上乘,目測過大山溝這邊到對面溝岸上的距離,及其間幾個踏腳點,他有點爲難:
“約莫這距離,我一個人施展輕功過去,應該不會有大問題,但……”
但要再帶上一個人,衛海可不能保證中途會不會兩個人一起掉進黑水淤泥中。
小廝看着衛海,臉色略暗了暗。
他知道陰十七三人是知縣大人請來查案的貴人,別說他來之前便被告知了這一點,就是沒被告知,單看陰十七三人的裝束與氣勢,他便知道三位公子絕對是非富即貴。
這樣的貴人即便有本事帶人過去,也輪不到他一個洪家下人。
起先心喜過後,他眼裡的光芒也就淡了下去,就因爲他想到了這一層。
本來寄希望於衛海身上,畢竟衛海雖是捕頭,可是衛海帶他來的,一路上又讓不會騎馬的他坐在衛海馬上,他對衛海有一種驅於本能的依賴,總覺得是一路人,衛海總不會放任他不管。
可一聽衛海那般一說,他只覺得自已恐怕得再淌一回黑水淤泥。
正當小廝默不作聲已做好再走一回大山溝的準備之際,便聽得葉子落回答陰十七的話:
“可以,一個一個來,我無法同時帶兩人,至於馬兒,就只能先放在這邊,等我們回程的時候,再騎回去。”
陰*喜。
曾品正也略喜,他也是不想弄得烏漆抹黑髒兮兮的。
小廝忐忑中也抱着希望,因爲葉子落話中說一個一個來,並未將誰排除在外!
衛海則感嘆自已的技不如人,隨後道:
“那就有勞葉公子了,我輕功不濟,便由我斷後,最後我再自已過去。”
葉子落與衛海客氣一句,便開始帶人過大山溝。
要帶陰十七的時候,曾品正卻一個上前阻道:
“葉大哥,讓我先過去,我先探探情況!”
葉子落一聽便明白了,曾品正這是不放心陰十七一個人先過去站在對面溝岸上。
但其實也不必,一丈餘近兩丈的距離,餘下四人站在對岸根本就看得清清楚楚,不過曾品正有這事事以陰十七安危爲先的習慣,葉子落是樂見其成,所以也沒反對。
兩人這麼一對眼,便決定了。
陰十七還未開口說不用,葉子落已然帶着曾品正躍身而起,其間兩三個輕點,曾品正已被帶到了對面。
再來回兩趟,連着小廝也過到對面。
小廝那個激動啊,心說有武功傍身就是好啊,輕輕鬆鬆就過來了,不像他爬得大半日,還搞得滿身狼狽,回城被人當成乞丐。
衛海最後一個過來後,五人徒步往小廝指的方向繼續走。
再走了大約兩刻來鍾,便見到一個小山坡上有一間木屋,它就像是憑地而起,突兀地立在山坡上,孤寂而怪異。
明明是上晌,金烏雖未上中天,晌午還未到,可那日頭照在山坡上,竟有種照不進木屋之感。
突然一陣涼風吹過,放在平時異地而處,那定然是一陣涼爽且愜意的涼風,可放在此刻此處,衆人皆有一種難以言會的驚悚。
小廝是五人最沒膽量的,被涼風那麼一掀袍裾,立馬失聲叫了出來。
衛海趕緊捂住小廝的嘴:“別叫!要是木屋裡有人的話,聽到就糟糕了!”
五人站的位置就在小山坡上,離山坡中間略凹之地建起的木屋僅二十多步遠。
五人也到了有一小會兒了,可離五人並不算遠的木屋卻半點動靜也沒有,彷彿裡面根本就沒人。
陰十七努力地聽着木屋裡的動靜,除了呼呼的風聲,及小廝突如其來被嚇到尖叫出來的那一聲外,她沒有聽到有旁的任何聲音。
應該是真的沒人,可她也不敢託大,讓餘下四人小心些,得慢慢靠近木屋了。
小廝被嚇壞了,於是衛海體恤他,讓他留在木屋外。
可當知道其他四人都要進木屋的時候,小廝感覺獨留在木屋外更恐怖,於是最後還是跟了進去。
衛海是衙門裡的人,他自覺走在最前頭。
除了第一個開路的人,後面最後一個斷後的人也很重要,不然要是有人襲擊,那最後的人可就倒大黴了。
輕則受傷,重則奪命。
於是這個重任就落在葉子落身上。
衛海後面就跟着陰十七,本來是曾品正,但陰十七堅持,曾品正也沒法子,看向葉子落求救,葉子落也表示沒辦法。
陰十七犟起來,估計連陶婆婆與展顏都沒法子。
至於爲什麼會想到展顏與養了陰十七五年的陶婆婆並列,葉子落也說不清感覺,只是覺得展顏在陰十七心中份量應當不輕。
陰十七後面是曾品正,曾品正後面就是小廝,再是葉子落墊後。
還未推開木屋那扇漏風的簡易門板前,四人根據之前小廝的說詞,說他醒來的時候,木屋門板開着,他跑出木屋的時候,門板他也沒顧得上關上。
也就是說,自小廝跑出木屋之後,有人來過木屋,那個人就是敲昏軟禁小廝的那個幫兇。
衛海在最前頭,伸手去推門板的時候,心跳突然就快了。
這其間除了小廝那一聲害怕到控制不住失聲叫出來外,其他四人交流都是無聲地交流着。
即便陰十七堅持走在衛海後面,也是與曾品正、葉子落等人用眼神無聲地交流出結果。
看着衛海手放在門板上,遲遲沒有用力一推,陰十七突然竄到最前頭去,在其他四人,特別是衛海嚴然被嚇到的眼神裡,陰十七一把大力將門板推開。
吱呀!
四人尚來不及表明對陰十七的意見,已然看到門板一開展露無遺的屋裡情景。
沒有人也沒有,連物什也沒半件,像是被洗劫過似的空無一物。
“沒人?”衛海有點怔愣。
不理會站在門口不進去的衛海,陰十七一個跨步便進了木屋,隨後曾品正也快速進了屋裡。
衛海才反應過來,趕緊進了。
葉子落見陰十七已進了木屋,好在他也沒感覺到有什麼不知名的危險,只是木屋總有種讓人詭異的感覺,他進了木屋後不覺半防禦起來。
小廝在這裡待過,可確切來說,他對木屋裡的一切,甚至在遠遠指認這間木屋時,他也是模糊的印象。
進了木屋,他看什麼都是一片茫然。
陰十七問小廝:“你醒過來的時候,這木屋裡就是這般模樣?”
小廝搖頭。
他雖記不大清,當時只顧着逃命也沒去細看,可他還是記得木屋不該是空無一物的。
衛海道:“看來在小廝逃出這裡後,幫兇來回過!”
木屋是很簡單的長方結構,東西短,南北長,南北各放着一張木板牀,牀上什麼都沒有。
除了這兩張用幾塊木板拼成的木板牀外,木屋裡連窗都沒有,要不是門板開着,這會木屋裡肯定沒多少光亮。
潮溼、陰暗,詭異,這就是木屋給陰十七的感覺:
“木屋裡有血腥味,也用水清洗過,但那鐵繡的味道,我不會聞錯,確實是血腥味!”
又想起先前她自已提到的會有別的發現,陰十七開始找起可能被藏在某個暗處的東西。
其他人也跟着找了起來,可找了半晌,也沒能找到什麼。
站在木屋裡面門邊的小廝也知道陰十七三人與衛海在找東西,他不覺也跟着眼睛亂晃,不過他不敢走進木屋,只仍站在原地幫着到處亂瞟,突然間他大喊出聲:
“上面!上面!快看上面!”
上面?
聽到小廝這話的四人趕緊往上瞧。
可能是因着慣性,也可能是日常尋物總是從低處周邊先尋起,所以四人一時半會竟是無人往木屋頂上去找。
經小廝那麼一喊一提醒,四人擡頭一望,便望到一個酒罈子被吊在樑上!
“酒罈子……”衛海看向陰十七,“或許真如你所言,真是……”
真是洪寬順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