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佳麗的這一番話,又見其認真的小臉,兩人已是萬分無語。
兩人心中皆在暗道,這小女孩還真是被徐姐那個神婆教成了一個小婆神,竟然會這般篤定相信這世間真的有仙。
可這世間真的有仙麼?
倘若真有鬼,那麼有仙也不奇怪吧。
展顏對此到底是怎麼想的,陰十七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已內心深處其實也挺矛盾糾結的。
展顏道:“不管怎麼樣,我們應當先離開這裡再說,佳麗,你可知道怎麼離開這裡?”
展顏說得不錯,陰十七也放下內心糾結,兩人四隻眼睛直盯向餘佳麗。
可憐小小余佳麗才芳齡九歲,被兩人這麼亮晶晶地虎視,她小手拍了下有點被小嚇一下的心房,很是不忍心讓兩人失望地愧疚道:
“這屋下洞只有一個出入口!”
只有一個出入口?
那就是說兩人從哪兒進來的,便得從哪兒出去。
展顏與陰十七不禁同看向唯一的洞口,陰十七道:
“看來我們要出去的話,至少得等到明日一早。”
展顏點頭道:“嗯,今夜他們在山裡搜不到我們,明日應當會離開這座山,改而去水月村裡或出水月村的必通之路上找我們的蹤跡,那會便是我們離開這屋下洞的最好時機。”
至於出了屋下洞,離開了木屋之後該往哪兒走,又該怎麼繼續查原來要查的東西,而顯然不管徐姐是不是因着兩人的到來方會遇害,不管兇手是誰,兩人也有責任將兇手查出來。
餘佳麗聽到這裡,已然明白眼前兩位大哥哥已在打算着離開的事情,便小聲地問道:
“大哥哥,你們離開水月村的時候可以帶上我麼?”
兩人對看一眼,陰十七輕柔地問道:
“佳麗,你真的要離開水月村啊?”
餘佳麗即刻點頭如搗蒜。
陰十七道:“那好,不過我們得查清誰殺了你師父之後方會離開,在這期間你得乖乖的,凡事都得聽我們的安排,不可擅自去做什麼我們不允許或不知道的事情,你能不能做到?”
按照餘佳麗的說法,徐姐在預感有危險之前便將餘佳麗藏在這屋下洞,爲的便是要保住餘佳麗的一條性命。
展顏與陰十七雖不是專門爲餘佳麗而來,但徐姐的事情現今恐怕除了餘佳麗已然無人更爲清楚,且餘佳麗還是證實兩人非是殺害徐姐兇手的證人,兩人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餘佳麗身涉險境。
而一旦出了屋下洞,水月村村民對兩人的憤恨到底會不會牽連餘佳麗,又或者那殺害徐姐的兇手會不會再次對餘佳麗出手,這些都有可能。
在保證餘佳麗安全的前提下,兩人方能讓餘佳麗出了這絕對安全的屋下洞。
然保證餘佳麗的周全,前提則是餘佳麗必須絕對聽兩人的話。
餘佳麗一聽陰十七願意帶她離開水月村,又想到只要一出水月村,她便可以前往洪沙縣找她的餘伯伯、餘伯孃,她趕緊地又是接連幾個點頭。
陰十七對展顏道:“展大哥,那我們明日便帶着佳麗一同出去吧!”
展顏看了眼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期待着他的餘佳麗,雖然他覺得在這個非常時期,兩人本身已是入了險境,再帶上一個九歲的小女娃實在是累贅得很。
但他也知道,除了帶上餘佳麗或將餘佳麗留在屋下洞裡,已然無旁的選擇,則顯然已在屋下洞藏了快三日的餘佳麗並不想再待在屋下洞。
展顏道:“可以帶上你,但你知道些什麼,都得如實與我們說道。”
餘佳麗脆聲應道:“好!”
自從聽到洞上面徐姐被殺的慘聲,餘佳麗便知道一定是水月村村裡人做的,她雖也是土生土長的水月村人,但他們這樣殺害自小收養她教她修仙道的師父,她雖答應了徐姐不去報仇,但她卻還是可以配合旁人回答一些問題的。
陰十七在三人中耳力是最尖的,突聽到洞上面有點動靜,她忙示意展顏與餘佳麗噤聲。
展顏與餘佳麗自然即刻閉緊了嘴巴,只聽得洞上面的動靜是那兩個留下來守徐姐屍體的村民再進來裡間看一眼。
隨後不到幾息兩個村民又出了裡間,重新到外間去說說笑笑,還私取了木屋裡徐姐與餘佳麗存備下來的祭酒喝將起來,絲毫未受到徐姐突然被殺害身亡的影響。
餘佳麗埋下頭去,有點哽咽道:
“師父平日裡對他們每每皆是有求必應,可現今師父屍骨未寒,他們竟然便這般有說有笑,還將師父讓我打來供奉黃狐仙的祭酒喝個精光,枉費師父對他們那麼好了……”
人走茶涼,這樣的情況在陰十七看來其實很正常,但她也很理解放在餘佳麗這樣未經歷過許多事情的小女孩來說,實在是一場殘酷的人性教育。
正想說道些什麼安慰餘佳麗,展顏卻制止了陰十七:
“有些事情,總要經歷的。”
也對,她能安慰餘佳麗這一回,那還能安慰餘佳麗下一回麼?
人的一輩子很長,正如展顏所言,總要經歷的。
陰十七點頭表示明白,也不理會餘佳麗的小情緒,她轉而道:
“展大哥,你有沒有發現,那些村民是誰第一個衝進木屋,並發現木屋裡間徐姐的屍體的?”
這個展顏當然有聽到:“應當是那個叫餘高的。”
陰十七道:“沒錯,這個人我覺得很可疑!”
餘高在撞開木屋最外面的木門後,便是第一個衝進的裡間,但那個時候陰十七聽到的腳步聲明顯並未到香案神壇前,但餘高的叫喊聲卻就響了起來。
展顏道:“你是說,餘高的人只跑到裡間單扇木門那裡,只看到徐姐的背影全已喊出‘死人了’這個發現?”
陰十七道:“沒錯,倘若餘高不是早就知道徐姐已被殺害,那麼他在未到徐姐屍體前時,怎麼會知道徐姐已死了呢?”
餘佳麗插嘴道:“大哥哥怎麼知道餘大叔只跑到木屋裡間門邊,而跑到我師父……身旁呢?”
陰十七與展顏自見到餘佳麗,兩人見到餘佳麗雖自得知徐姐被殺害後,都是一副十分懂事且鎮定的模樣,但這會一聽餘佳麗竟是連徐姐“屍體”兩字都說不出口的情形,已然曉得那不過是餘佳麗如今已餘獨身一人而不得不硬裝出來的堅強。
陰十七不禁心下軟了軟,將一直未曾自我介紹的程序補上:
“我叫陰十七,他叫展顏,你往後可以叫我們陰哥哥和展哥哥,至於我爲什麼能聽到那樣清楚且準備的腳步聲,那是陰哥哥與生俱來的天份,佳麗只管相信陰哥哥便是!”
餘佳麗聽着陰十七終於對她說出了兩人的名諱,着實萬分欣喜,重重點頭道:
“哦!那陰哥哥覺得餘大叔會不會就是殺害我師父的兇手?”
這個問題,顯然陰十七是答不出來的。
可疑是一定有的,但會不會就是殺人兇手,陰十七此刻尚不能斷定。
展顏也是一樣,他反問餘佳麗道:
“你師父被殺害時,你就藏在這屋下洞,那當時你聽到的動靜,難道沒有聽到半點可以推測到關於兇手的聲音或言語?”
餘佳麗搖頭道:“沒有,那聲音我聽着很陌生,應該是不經常上山到木屋裡來的村民,所以我不識得也聽不出來,只知道是個叔叔的聲音。”
叔叔的聲音,那便說明兇手是個男子。
可在水月村中,男子可有不少,這包羅的範圍着實太大了。
陰十七進一步問道:“那你師父當時與兇手說了些什麼?”
這個餘佳麗絕對是知道的:“自師父讓我藏在屋下洞,今日已然是第三日了,本來我還歡喜着今日一過,我便可以回到洞上面去了,可就在今日一早我尚熟睡之際,洞上面突然傳來很大聲的巨響……”
那巨響的聲間,餘佳麗聽着像是木屋裡間桌子被掀翻的大動靜,她被嚇得連忙站起身,輕手輕腳站到洞下面去仔細聽洞上面的動靜。
然而再任餘佳麗怎麼聽,已然再聽不到什麼旁的物什倒地的動靜,而是兇手的一句話——徐姐,怪只怪你太愛多管閒事,到閻王那裡後可別怨我,我也只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再然後過了許久也再沒有響起什麼動靜,餘佳麗等到確定洞上面的裡間再無人之際,她方小心翼翼地探頭出洞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這一看她便被徐姐的靜坐着死亡的姿態嚇了一大跳。
餘佳麗悟着嘴巴不敢哭出聲,想起徐姐曾說過要靜坐昇仙的話,她也不敢去亂動徐姐的屍體,只跪在徐姐屍體前拜了三拜,便又下洞,繼續在屋下洞裡藏着。
餘佳麗這一番敘述顯然給兩人提供了許多線索與疑點,但問題得一個一個問。
陰十七先問道:“佳麗,你上洞去看你師父的屍體時,確定裡間那張唯一的桌子是被掀翻的麼?”
餘佳麗點頭:“確定!”
展顏道:“這就奇怪了,我們進入裡間案發現場時,那張桌子明明是擺得好好的,上面還鋪滿了許多已畫好的符咒,且還有一張明顯只畫到一半便被打斷,就像是……”
陰十七道:“就像是徐姐那會還好好地坐在裡間桌子前畫符咒,待到餘大發入內通報我們的到來,徐姐才放下畫符的活計,且還放得有些匆忙,連最後一張的符咒都只畫到了一半!”
說到這裡,兩人皆不由自主對視了一會,又齊齊看向認真聽着兩人分析今日所有奇怪事情的餘佳麗。
倘若餘佳麗沒有對兩人說謊,那麼說明餘大發進入木屋裡面之後便一直在演戲,演的還不是獨角戲,那會木屋裡面定然還有另外一個人在。
那個人便是後來與展顏、陰十七說話,讓兩人安心在木屋外間稍等的那個聲音!
而倘若餘大發沒有在做戲,那麼反過來說明便是餘佳麗在說謊,也就是說餘大發帶着兩人到木屋時,徐姐確實還活着,且還對兩人說了話,那麼後來悄無聲息的被殺身亡,便更加令人尋味了!
這一尋味,顯然藏身在裡間屋下洞的餘佳麗便有最大的殺人兇嫌。
不知展顏與陰十七心中活絡推測的餘佳麗眨巴了兩下眼睛,奇怪地問道:
“陰哥哥,展哥哥,你們怎麼突然都不說話了?”
餘佳麗才九歲,這樣小的女娃兒按照不可能有那麼深的心計,可這世上的人形形色色,天才兒童更不在少數,難保餘佳麗會不會是另一個曾品正。
不管如何,在未確定是敵是友之前,展顏與陰十七在沉默中達成共識,決定先不討論案情,待明日一早出去安置好餘佳麗,再做詳細分析。
兩人不再做任何關於案情的分析,但面餘佳麗歪着腦袋奇怪兩人爲什麼不開口說話了的時候,兩人便再問了些餘佳麗一些問題。
這些問題包括了徐姐的日常,及之前餘光年夫妻曾在水月村居住時的情況,及餘佳麗自已的身世問題。
說到徐姐日常,餘佳麗是事無鉅細,皆答得十分順溜且清楚。
說到餘光年夫妻在水月村居住時的情況,餘佳麗便是一知半解了,這還是因爲餘光年夫妻時常上山來拜黃狐仙的緣故,不過也因着餘佳麗年歲尚小,所以大多時候大人們在說話時,她都是被派到屋外去把風或自去玩耍,並未聽到什麼事情。
至於餘佳麗的身世,那就說得更少了。
餘佳麗只知道自已是被丟棄在山腳下的孩子,也是她命大。
那會從不輕易下山的徐姐竟是在那日下了山,見到餘佳麗這麼一個棄嬰不由心生憐憫,見山腳下無人,又想到她自已在山上木屋也是孤身一人,便抱了餘佳麗上山撫養至今。
餘佳麗雖自懂得說話喊人的時候,便被徐姐教着喊“師父”,但在餘佳麗心裡,她已然將徐姐當做自已的母親。
餘佳麗道:“本來我想隨師父姓‘徐’的,可師父說,我是在山腳下撿到的,附近也只有水月村一個村子,而水月村裡的村民大都姓餘,說不定我的親生父母就是姓‘餘’,於是師父便替我定姓爲‘餘’,還給我取名‘佳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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