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驕陽心中存疑, 再跟着三丫兒向裡走去,這處宅邸下的暗室依舊是四個,與鵠城那處的構造相仿, 頭兩間滿滿堆放的都是金銀, 第三間裡放得則都是各類珠寶, 許驕陽打開一口匣子, 只見裡面放得竟然滿是鴿卵大小的珍珠!
只可惜, 放得年頭略久,最上的那層已有些微微泛黃,然, 因北地不似南方那般潮溼,刨除這頭一層, 剩下的皆是完好無損的。
更不必提, 餘下的匣子中那大大小小的紅寶藍寶、瑪瑙翡翠、琥珀琉璃?
深吸一口氣, 兩人再對視一眼,走進最後一間屋子。
頭兩個密室中, 放得都是大小一般的木頭箱子,裡面裝得也都是大小一般的金條銀條。次一間屋子中的箱子則是大小不一的,裡面放得珍寶也是多少不一,然全都是難得一見的寶石。
最後這間屋子中,幾乎每個箱子都是大大小小渾然不同的。
只看那些匣子, 都是上好的紅木。有些, 甚至是拿酸梨木打的箱子。這些東西, 尋常官宦人家拿來做傢俱都嫌貴, 這裡竟用它們來打箱子?!
這回, 許驕陽可沒讓三丫兒直接上手劈砍,打開一個一人多高的箱子, 拿火把向裡面一照,就被裡頭那個高足有八尺的珊瑚樹晃了眼。
十一從旁打開了個小些的匣子,一尺高的白玉馬,一共四匹,前前後後或左或右連載一起,通體無暇,纖毛畢露,栩栩如生,更讓人頭暈的是,這分明是一塊玉中雕出來的四匹馬!
“……關上吧、快關上吧……”許驕陽又看了兩口匣子,這裡頭的東西莫說是這世,就算是前生,她也從沒見過。
許府算是富貴人家了,宮中她也是常去的,可就算是最得寵的姚貴妃處,她也沒見過這麼大珊瑚樹、還有那前朝據說早已失傳了的古鼎香爐……
“這些東西要怎麼運回去啊?”那些珠寶還好說,可金銀之類的東西,還有最後這個屋子裡的各色珍貴擺件,可不是輕易能搬運回去的東西。
十一也微微皺眉,這些傢什着實太大,也太顯眼了,若讓人大張旗鼓低弄回去,保不齊會讓人起疑心……
“我揹回去吧。”三丫兒雙手一叉腰,一雙死魚眼盯着屋裡的一口大箱子。
許驕陽已經沒力氣罵她了,搖搖頭:“你要搬到哪輩子去?若是半路上被人看見了可怎麼辦?”
三丫歪歪腦袋:“那就慢慢背,一個晚上背個七八十趟,早晚能都弄回去。”
許驕陽還帶再說她,十一忽然開口道:“讓三丫兒先把前幾個屋子裡的東西弄回去一些。不必急,這些日子府裡暫時用不着你,你白日裡歇息,晚上再慢慢弄。”說罷,看向許驕陽,“如今還不到正經用錢的時候,若無萬一的法子,最好先不要弄出大動靜。”說罷,沉思一會兒,“再過半個月左右,周嘉他們就會回來,這些過大的東西,實在不成,就讓他們想辦法帶進府中去。”
許驕陽嘆了口氣,點頭道:“只能先如此了,若是隻有前三間屋子的東西還好說,可最後這間……不說別的,只說那個一人多高的珊瑚樹,就不好光明正大的往城裡運。
三丫兒將兩人,又同搬行李似地抗回了十一皇子府後,自己就樂顛顛地跑去搬東西。她最愛那些亮閃閃的,便先盯上了第三間屋子,小姐和小皇子沒說最後一間屋子的東西不能動,那就先挑些小件的搬?還有那些死沉的金銀,怪重的,一個晚上拿一兩回就成了吧?
十一也不讓三丫兒往書房、主屋裡面存這些東西,而是讓她都放到早先給許驕陽買的那處小宅子中。
那裡雖看着破爛,到底有幾間屋子。前些日子衆人南下時,劉栓已讓人又將那裡徹底打理了一邊,添置了傢什等物,又特特挖好地窖。
三丫兒早先回京之後,又按着她自己的法子,將那些地窖的門改了,旁人就算找見入口處,也輕易進不去。
如今東西放在那處,反倒比放在十一的府裡要安心許多。
既然如今有了金銀,有些事情便要慢慢提上來了。那些金銀如今還不能用,需找到地方打成銀錠、換做銀票。銀票畢竟不如銀子值錢,只那些金子到可換上一些票子,好讓劉栓去佈置一些大小事宜。以前沒錢沒權時,只能想寫別的法子,如今到底有了些家產,這些事就不必委屈劉栓再在旁邊想破頭,找那討巧的法子想轍了。
“不若讓人打着周嘉他們的名義,就說是運藥材進來?”許驕陽皺着眉頭,可惜十一沒有自家的產業,無法堂而皇之的把那些東西當作貨物送進京來。
十一也緩緩點頭,想了想:“他們如今還在路上,不若讓他們加快些路程,免得徒生差錯。”
許驕陽鬆了口氣:“也只能如此。”只是那些東西那一件都不輕,這般大模大樣的運進城中,只怕就算不想入人的眼,卻也不能了……當初十一南下時帶了多少行李?這回若是運回來的過多,不是平白送人口實?
可一時之間,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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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上次那詩,可有了後面的?”許清荷頭兒微歪,似笑非笑,眼中帶着幾許期待。
三皇子面色一僵,自老五來了之後,這鵠城之中就沒安生過,外來的人愈來愈多不說,還都圍着那處破宅子亂轉。
如今隱約聽說又有一夥不知哪裡來的人,人數衆多不說,且看似都似是練家子。自己本想光明正大的佔了那處宅子建爲別院,如今,因忌憚不知哪裡來的人手,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日日爲此事頭疼上心,難得得空,想到許清荷這裡散散心思,她卻一見面便問自己詩詞歌賦,他如今那還有那份閒心想這些?
“清荷高才,本王實在不敵,還請許大小姐手下留情,寬恕則個。”三皇子無法,只得勉強作了一揖。
許清荷掩口笑了起來:“殿下莫要謙虛,你的才華小女子自然是知道的。”說罷,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我知道你被陛下又派了監管鵠城這裡的庶務,幫你兄弟打理此處,可也不能累着自己。事情總是忙不完的,待過上幾日,不若咱們再去走走,倒時,說不定會興起雅興,上回那詩,便能做出來了!”
見她還糾纏那詩句,三皇子一面頭疼,一面想着回去定要把那箋子翻出來,看看她寫得到底是什麼來着?
至於這鵠城……當初他爲了行事方便,也不願同她多做解釋,便說,十一年紀太小,這裡的事情實在忙不轉,因此父皇才下令命自己監管。至於十一,則是回京另有差遣。許清荷只當十一還是個小皇子,這次行事不妥,回宮復又讀書去了。
陪着她說笑一會兒,逗她開心,待從許清荷的屋中走出,三皇子不由覺得,似乎比去她那處之前,還要頭疼萬分……
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自己萬不願用這些糟心事去污了她的清雅。可如今,他這個深陷俗世之人……只向找個同是俗人的人寬慰一二……
心中正自出神,不多時已走回書房處,耳聽身後有人走來,轉過身去,見是許清荷身邊的鸞蕊。
“可是你家小姐有什麼事?”自己纔剛從她那處出來,莫非她又想起什麼來了?想到此處,三皇子不覺有些頭疼。
鸞蕊微一福身,雙手奉上一張紙箋:“這是上次小姐所做詩句。”
三皇子一愣,隨手去過,見除了前兩句外,後頭還有兩行接在下頭的。除此之外,這字跡清秀中略帶幾分卷狂,與許清荷平素秀美的字跡渾然不同,另具一番風雅,不由一挑眉頭:“這字——”
鸞蕊依舊半垂着眼睛,也不看向三皇子:“是奴婢的字。”
三皇子又一挑眉頭,沒想到此女竟然有一手好字?該說,果然是她的丫鬟嗎?
“奴婢見殿下這幾日辛苦操勞,恐無心於這些小道之上,因此,便大着膽子略續一二。殿下看着還可用?不若添減一二,又或能由此想出旁的,也算是奴婢爲我家小姐盡心了。”
“哦?”三皇子再由上到下細細打量一番那個丫鬟,冷冰冰的一張臉兒,細看起來,竟比許清荷還有幾分冰冷超脫的氣息。果然是字如其人,帶着一份傲骨。
她分明是個丫鬟,卻能有此性子,真真大不簡單……
“你說,這詩詞一道算是小道?那什麼纔是大道?”
鸞蕊道:“天下之事、國家之事方是大道。餘下,皆爲小道。小道一途,可佐國事、可佐家事、可養心性、可怡性情,然絕不可因小失大。如今殿下所爲之事,就是大道,事關國家社稷、一方水土的平安、聖上的對殿下的期盼之情。”
三皇子心中再度訝然,許清荷雖同樣清新脫俗,卻不能有此見地,心中更是極厭俗事,只要事關政務從肯不多看一眼。至於大道小道,她只以肆意詩書之間爲喜好,卻從不論家國天下之事……
“哦?那你替我作這詩,又怎麼算作是在幫你家小姐?”三皇子心中愈發好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