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時,周瑜告訴我,衛萊又懷孕了。
吃驚之餘幾乎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誰的?”
周瑜轉眸瞥了我一眼,“還能是誰的?當然是覓子的了。”見我沉吟不作聲,他不樂意了:“誒,賈小如,你不會又胡思亂想吧?”
我橫眼看他,沒好氣地道:“你緊張什麼?我只是在想她都跟吳覓鬧到離婚上法庭了,怎麼還可能懷孕?而且她之前不是子宮受損很難再懷孕了嗎?”頓了一頓,問出疑惑:“她有說懷孕多久沒?”
周瑜:“好像說是五週。”
那就是才一個多月?上回夜裡我在醫院碰見她,怕也是來檢查的。忽然想起當年,衛萊把孕期單子上的日期給改了的事,還有,我狐疑地看向周瑜,“是不是你……”
話還沒問完就被他急着打斷:“跟我沒關係,我可不知道這事。”
我輕哼出聲,姑且不去評價衛萊孕期的真實性,一個多月前不正是他陪着吳覓夜夜買醉那陣子?保不準真又是他出的什麼餿主意。果然過了一會他主動承認了:“其實真不關我的事,就那會看覓子沒出息地喝到酩酊大醉,把他給揍了一頓痛罵了幾句。可能……可能我說者無意,他聽者有心了。”
挑起眉看他心虛的臉,“你罵吳覓什麼了?”
“就罵他是孬種,連老婆都搞不定。”
我有磨牙的衝動,肯定當時他罵的話不止這些,男人湊在一塊還能不說些葷話的,估計給吳覓什麼心理暗示了,回頭藉着酒勁又去找衛萊了。
但他們的問題並不是在一塊睡個覺就能解決的,清醒後怕只會更撕破臉。
我都不想理身邊這男人,人家的家務事他總在裡頭摻合是怎麼回事?現在又釀出個果子來是要怎樣?問周瑜會把這事告訴吳覓嗎,他說衛萊求他別說,想獨自生養這個孩子。
一路沉思到家,我心底大致有了判斷。
雖然衛萊仍有在爲早上的官司做努力,但明顯不像最初那般激進了,可能她在上週晚上去醫院時就獲知自己可能又懷孕了。所以即使輸了官司,她還有肚子裡的孩子聊以安慰。而這件事她肯定不願被吳覓知道,因爲但凡知曉了怕是吳家又要上演奪孫的節奏。
最後上樓時我語重心長地對周瑜道:“少摻合別人的事吧,好與不好自有他們自個在承擔着,我們終究不過是外人。”他輕應了聲:“嗯,這事我不再管了。”
事實上也沒多餘的心思去管,進門就被一記重雷砸中。
周念宣佈他們家太后和老爺子要回國過年。
周瑜驚異地走過去詢問怎麼這麼突然,事先都沒說的,他們又什麼時候回來,並沒注意到還站在門邊的我、已經全身僵硬。
看着三兄弟湊在一塊討論他們爸媽回來後的安排事宜,我只覺手腳冰涼,擡不動步子。
周亮雖難纏,至少還能相處;周念城府深,至少有韓靜雪在中間周旋;可是,周家二老……讓我心生畏懼。那天周媽媽得知我與周瑜結婚後的反應,我都讀在眼裡,而這事並沒有給周瑜提過,一如當年我見過周媽媽的事,也沒有告訴過他。
沒法不去想,他們突然決定回國過年這事是因爲我跟周瑜領證結婚。
我換了鞋子走進了廚房,廚臺上有備好的食材,應該不是韓靜雪弄的就是周亮弄的。連着這幾日,居然家裡都沒有再喊外賣,下班回來基本上就有現成的晚飯吃了。
說關係融洽還不至於,但至少避以前改善了不少。
深知既然和這個男人結婚了,勢必要面對他的家人,而且要想法子融入進去。只是理念是一回事,實際操作起來卻有許多未知的困難。
有吳覓跟衛萊鐵生生的前車之鑑在那,我樂觀不起來。
晚上洗漱完躺到牀上,周瑜拿了藥箱來給我換藥,不免說起了這事。
“賈小如,咱家老頭子和老太可能明後天就要回國了,我跟老大他們商量着是不是找人把老房子收拾收拾,還是咱倆就真的先搬去你那,把這邊咱們的房間空出來。你覺得呢?”
我想也沒想就答了:“先住我那吧。”
周瑜一頓,眯起眼看我,口氣訕訕:“就這麼急着要住回你那啊。”
心中定了定,面上故作無所謂的態度:“不是你這邊住不下這麼多人嘛,讓你爸媽回來了住老房子也不太好吧。這麼久沒住人了,肯定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打掃乾淨的。”
卻聽他說:“誰讓老頭子跟太后住了?要住也是把老二給攆過去啊。”
我看他似乎真有如此打算,連忙不動聲色地道:“這樣不太好吧,而且就算你二哥不在這住了,屋子裡也還是擠了些。上我那也方便,只要帶些換洗衣物就好了。”
周瑜把我的手指包紮好,一頭往牀裡栽下,咕噥着說:“早知道當初讓買別墅時就同意了,來再多人都夠住,不用像現在這樣還得挪窩的。”
我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橫眉佯怒:“幹什麼?住我那虧待了你啊,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在那邊住了一個多月的,是餓着了還是凍着了?不行我一個人回我媽那邊住。”
“別啊。”周瑜立刻爬起身來說好話,“都聽你的,就上你那住一陣子,等年一過他們就都回美國去了,咱們就可恢復清靜啦。”
住房的事算是塵埃落定,我心頭稍安了些。
第二天中午我抽了個空打車去自己公寓想要把衛生搞一下,剛到樓下就接到周瑜的電話問我在哪,我給他說了後讓我在樓底下等,他馬上就到。
以爲他是怕我再碰到手指傷要過來幫忙,結果他車子開到樓下就讓我上車,說他爸媽下午一點的飛機抵達A市,這會已經快十二點了,必須趕着去機場接人。
心頭沉了沉,昨晚說是明後天回來,我自動算成至少得明天到,哪想今天中午就來了。
上車了才後知後覺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上班我都是穿的工作裝,這裝束去接人是不是不太好。周瑜好笑地來看我,還有心情打趣:“怎麼,醜媳婦要見公婆了沒信心?放心吧,我老婆天生麗質穿什麼都好看。”
現在回去換也來不及了,只得硬着頭皮跟周瑜往機場而去。
趕到機場時才十二點半,還有半小時的時間飛機纔到。但見周念跟周亮也都到了,韓靜雪帶了孩子在家裡沒過來,就是這陣仗也能瞧出來他們三兄弟對那二老的重視。
別看周瑜嘴上總沒規沒矩地喊他父母老頭子和太后,可其實正是親膩了纔會那麼喊。他是家中的末子,不說含着金湯勺出生吧,家裡頭最寵的人其實就是他。
周念是老大,擔起了接手他父母生意的責任;周亮是老二,性格即使乖戾,也還是乖乖跟着一塊去了美國開創事業;唯獨周瑜,放任了他留在國內,沒有約束他的自由。
光就看這表面,在周爸爸與周媽媽的心中,周瑜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他們三兄弟就站那邊聊邊等,我感到口渴跟周瑜說了聲去買水喝。走了一圈除了超市也沒什麼熱飲店,只有一家星巴克,於是走了進去。
聞着咖啡香味我沒忍住買了一杯,還發了條短信問周瑜要不要給他們三帶喝的。周瑜沒回,估計是沒注意兜裡的手機動靜。可等我回走到等候區,卻不見他們人了。
我捧着咖啡站在原地,茫然四顧,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拿起手機,發現上頭有周瑜的未接電話。連忙回撥過去,響了兩聲那頭就接通了:“喂?賈小如你去哪了啊?我家老頭子和老太已經出來了啊,我們在取行李這邊,你能找得到不?要是找不到就先去我車那邊等。”
“我找一下看看。”掛了電話我就去問工作人員行李區在哪,給我指了路,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咖啡,我大喝了一口給扔進了垃圾桶。
在遠處走着時就看見周瑜的身影了,目光掠轉他身邊背站的兩人,大抵便是他的父母。就他一個人閒站在那,周念與周亮都左右兩手拎了行李箱在往推車上放。
我腳下微頓了之後加快速度走過去,來到近處先喚了聲:“周公瑾。”
三人同時回頭,周瑜先走來環住我的肩膀,衝着二老燦爛而笑:“這是我給你們娶的媳婦,賈小如還記得不?咱家老屋隔壁的。”
兩道視線同時掠向了我,打量、審視,自不必說,主要是沉默讓我渾身都不自在。感覺周瑜推了推我,眸轉間看他暗示的眼神才反應過來開口:“爸,媽,你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