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直接繞過這個話題,迴歸主題:“小杜會出庭指證你這事你有想到過嗎?”
卻沒料周瑜臉色一沉,眼睛瞪過來,“你還敢來問?說說你當時怎麼想的,是不是我被小杜指證了就也認同了我當真圈錢融資,是個黑心商家了?還有,你那一副下定決心的表情是爲了什麼,想要將所有的責任都攬身上?賈如,你想過這責任攬下後會是什麼結果嗎?”
我低頭沉默,什麼結果我熟讀法律的人當然知道了。本身的民事案便轉變成經濟案,而假若融資金額超過一定數額,那麼便構成經濟犯罪,至於判罪多少年也是以數額來定。
下巴突然被他擒住了擡起,不得不正視他的眼睛,那裡頭有兩團火焰。
“到底你把我當成男人沒有?我一個大男人還需要你女人來頂罪,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周瑜霸道的將大男子主義公開出來對我挑釁,不過我只淡淡丟了一句回去:“誰說要替你頂罪來着了?”
他錯愕:“你那會難道不是這念頭?”
我輕哼出聲:“你想太多了,要是你當真如小杜所言的圈錢融資,我能把這關係摘到自己身上來嗎?這符合常識性理論不,會不會用腦子想的?”
既然事過境遷,我也沒必要再去強調當下的心路歷程,更不想告訴他假若罪名成立,我自有辦法讓責任歸屬人變成我。而且我做的不是什麼多偉大的犧牲,是將責任率最大化降低。
周瑜狐疑地看着我,最終在我臉上找不到異樣後輕哼了聲,臉色稍緩了道:“說起來還得多虧那陳歡,是最後他那篤定的話提醒了我,才知道從身邊的人調查起。小杜跟了我有三年了,他的腦子很活絡,做事也十分機靈,會被滲透不算是太意外的事。”
印象中跟小杜有過幾次接觸,但也就是有什麼事講了兩句話那種。
我問周瑜:“你有找過小杜嗎?”
“給了我這麼大一個提示,我能不作出預警的行爲嗎?一個人會被利用的價值別人能找到,我都用了這人三年了還能找不到?”
可剛纔在法庭上小杜還是出來指證他了,這意味着……“你早已有把握能夠翻盤嗎?”
周瑜抿了脣角,眸光深遠地看着前方,緩緩道:“翻盤靠的不是運氣,而是胸有成竹,我不過是將原來的計劃提前了。”
我沒懂,“原來什麼計劃?”
他迴轉眸,定視了我兩秒纔開口,卻是——“剛纔你在庭上的氣場有點嚇到我了。”
我一怔,剛要開口卻聽他又道:“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齊聚在你身上時,你的表情和氣勢已經壓制住了那肖東,看來肖東也不過如此,而你,是我老婆。”
他在說我是他老婆時語氣裡帶着傲嬌,眼神中也閃翼着光。
難得我被他看得有些赧然,轉開了視線又覺他的目光還流連在我臉上。
說起來今天的二審是驚心動魄的,幾度逆轉局勢讓我的心一直懸在空中,到這會兒終於可以回落了。我說:“周瑜,以後別玩這麼大了,我的心臟受不了。”至少你該提前給我個預警,心裡默默加了這句。
其實我覺得全場最佳應該是他!除了那會兒我欲有所爲時他表現得情緒震怒外,無論是對肖東的質疑與駁斥,還是小杜的指控,他都淡定從容。
氣場這東西我若掌握了棠晉所說的皮毛,那他就是掌握到了精髓。坐在那裡,他一點都不像是個等待被審判的被告,反而像是旁審一般,只在必要時纔開口說話,且給與我空間。
這起糾紛案表面上是落幕了,但實際上還有很多點都沒解決。錢慧娟的處罰太過輕微,何向傑的假證也有待判罰,還有陳歡,明知是他在搞鬼,但無憑無據卻拿他無可奈何。
我不得不承認,單憑茶館的那段錄音與視頻是無法指證陳歡的。
而且即使真的從何向傑身上調查出來,那麼牽連的也只會是漫步連鎖書局的管理者之一,與他這個老闆不會有任何聯繫。
周瑜撂下的話是:以後走着瞧。
他將此話賦予了行動,本身巴山書城一案就很受媒體關注,等案子陳結後立即各大媒體都爭相報道,網絡上也掀起了輿論風潮。原本一面倒的黑,如今全變成一面倒的捧,說巴山書城是在傳播正能量,卻被陰謀論者無辜污衊與陷害。
緊接着便有個自稱是在法庭現場的“當事人”開始爆料,說這一切陰謀的幕後推手是漫步書局。於是網絡輿論一面倒的抨擊漫步,無論漫步的主管人如何出來闢謠都沒用,這一盆髒水着着實實地澆在了他們頭上。
如今是互聯網的時代,網絡輿論不可小覷,連帶的反應便是漫步書局門庭冷清。
我與周瑜悠閒地坐在茶吧裡,看見進去漫步雲端的顧客總共不到十個人,而出來時手上拿了書的纔不過兩人。
令我感到困惑的是——“爲什麼你不乘着現在的時機重開巴山書城呢?”
至今巴山都還處於停業中,外界輿論呼聲讓其重新營業,但周瑜卻遲遲沒有動作。我不懂他在等什麼,不是說商機重在時機嗎?
周瑜笑着對我道:“你呢,法律上是在行的很,但是經商真的不是那塊料。我都懷疑你以前的巴山夜雨怎麼能撐過三年的,每年盈利有超過十萬嗎?”
……應該沒有,扣去房租與水電費,差不多就是能維持經營稍有盈利。
幸而我的花費不多,日常開銷還是能夠滿足的。
“問你書城的事,你扯什麼巴山夜雨呢。”
“巴山書城不重新開業,當然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間點了。”
聽見周瑜如是說,我越加困惑了:“現在還不是合適的點嗎?”
他搖頭,“還不是。”
只過三天,我便明白了周瑜所謂的時間點是什麼了。
A市出·臺了一項醫療政策,抗癌宣傳在首列。就在那一天,商場的液晶大屏與掛在牆上的橫幅都是與抗癌宣傳有關的,因爲市裡派了人下來做文化宣傳。
這天,巴山書城以抗癌基金會的股東名義參與了這趟文化宣傳演講,演講人正是周瑜。
我從不知道周瑜的口才如此之好,他站在臺上光彩奪目地讓人移不開目光;聲音低沉,帶着細微的沙沙的質感;偶爾丟出來的幾個幽默的段子,引得臺下圍觀的羣衆都大笑。
周瑜的目光不經意地射向我這邊,好似看了我一眼,又好似只是輕劃而過,卻引得我身邊的女生暗喜低語:“剛纔是在看我嗎?”
我脣角微彎。突然間有了那天從法院出來後,他對我說話的傲嬌感——
那個亮眼得讓底下小姑娘們都眼冒紅心的男人,是我的丈夫。
演講末時,周瑜朗聲而說在這幢商廈的十樓,巴山書城將會重啓開張,而在這底下也將會有個展臺,今天但凡顧客買的每一本書的金額,都將會投入抗癌基金會。希望抗癌行動不止是個人或者某個組織的事,更成爲全民的事。
當下我便動容,此番號召不但重建了巴山書城的勢頭,還讓覬覦之徒再不敢輕舉妄動。
幾乎書展臺一擺出來就圍滿了人,也立即有工作人員圍起了區域,分成兒童書籍與教育書籍,還有社會人教書籍幾大類。另外,巴山書城的橫幅字樣被拉起,在如此繁華人口密集地帶,只要經過的人都會駐足走進這個圈子來。
買上一本書,爲公益獻上一分力,是一件多有正能量的事。
我拍下了這個畫面,想了想,發佈到朋友圈時寫了一句話:一本書,走進公益。
過一個小時後我再點進去,發現朋友圈幾乎被“巴山書城”與“公益抗癌”刷屏了。
這便是周瑜所講的最好時機了,這天巴山書城重新開業,人滿爲患。不過,再開業不會再出現原來工作人員失調的現象了,我走進書城放眼過去,每個區域都會有一位身穿紅色T恤的指導員在爲顧客耐心地做着講解與諮詢。
原來在周瑜不動聲色的背後,做着許多的事。
轉了一大圈,沒找到周瑜的人,問工作人員也稱不知。我撥他電話,接通後他居然讓我上十二樓去。本身巴山書城就佔據了兩層樓,十樓十一樓合併爲一層,只要再上一層便是十二樓。電梯門開,我就被當前“巴山影城”四字給震住,這是……
依稀記得某個人在巴山還沒成型的時候對我展望過它的未來,他曾說將會在書城的上面開一家電影院,然後,他就真的開了?又拿下這家商場的第十二層?
向內走進,電影院的模式已經完全具備,就連售票處的工作人員都在了。看見我進來,立即有位年輕的穿着藍色制服的姑娘走上前來提醒:“不好意思這位女士,我們的影院還沒開始營業。”我頓了腳步,問道:“那何時開始營業?”
姑娘微笑了答:“明天開始試營業,到時我們會有活動,歡迎女士前來觀影。”
“讓她進來。”突然周瑜的揚聲從另一邊傳來,自然引了我扭頭望過去,只見他站在影院線內。我自覺朝內而走,並沒再去留意制服姑娘詫異的眼神。
來到他跟前已忍不住問:“這個影城……”
“晚些再跟你說,先跟我進去吧,馬上開始了。”話落他就拽了我的手往內,順着他的力道一路走到最後一個廳,果然見裡面已經有光亮。
當我們坐下時,大屏幕上出來電影字幕——記憶大師。
突然間我的眸光怔忡了,遙遠的記憶深處這部電影曾與他一起看過;如今他開了一家電影院,帶我進來看的第一部電影居然仍然是《記憶大師》。
這是巧合嗎?還是,這部電影刻在他的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