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權一邊吃喝,一邊注意席位情況。主位橫向排列,正對殿門。蘇縵坐在正中,左手邊小晴,右手邊是弄玉。總管周雄的座位在主位與賓位之間,單獨擺放,斜向排列。其餘席位都是縱列。自己這邊是上舍席位,前後分爲六排。對面是厚德堂席位,前後兩排。前排徐先生坐左側第一位。右側位置上坐着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中間有個席位空出,想來應該是蕭洋的。看到這裡,盧權心中一動,明白蕭洋退場絕非急於救人,只不過不想居於徐老頭之下!
後排左手邊起是兩個陌生老者。第三位卻是中舍見過的崔玄。盧權有點奇怪,不知崔玄何以能從中舍跳進厚德堂中。白天周雄說那番話,似乎崔玄進厚德堂是他的推舉。但盧權深知一定別有奧妙。
自己這邊的席位上,前排右起是秦歌、顧飛熊,第三位卻是溫八叉。盧權有點奇怪,轉念一想又恍然大悟。上舍應該以秦歌能力最強,資格最老。顧飛熊次之。秦歌要穩固老大位置,顧飛熊暗中運作要取而代之。身爲老三的溫八叉極爲尷尬。以他的位置,既有拉攏價值,也有打壓的必要。一不小心就會兩面受敵。所以表現得醉心文學,貪酒好色,那就沒有問題了。
第二排依次是王倫、朱陽、達文西。第三排是石囂、餘一杆、陸騰霄。第四、五排只有一個女子沒見過,但全都不知姓名底細。最後一排只有兩個席位。右側坐的是西番狄奧根尼,左側嘛……當然是盧權自己了!
可是不對啊,明明還有個藍小意的,上哪去了。盧權正要尋找,前排最末位的女子微笑轉身,向盧權打了個招呼。盧權奇道:“不知您是——”
這個容色嬌嫩,看去不過十六七歲的女子咯咯笑道:“莫非是我老得太快,連你盧天師的仙眼都認不出來?”
一聽這聲音,盧權失聲道:“你是藍姑娘!”
他仔細辨認,果然那綽約風姿與藍小意極爲相似。只是中午看到藍小意時,她的年紀足有四十上下。怎會突然返老還童?
藍小意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小聲說道:“蕭太保的手段如何?盧兄如有需要,我可以替你想想辦法!”
盧權微笑點頭。原來此女也已加入蕭洋一派!目前看來至少有三個小集團。秦歌與朱陽。蕭洋與石囂(蕭洋的出現恰好給石囂解圍,盧權纔不信是純屬碰巧)、藍小意。還有顧飛熊與餘一杆、陸騰霄。顧派勢力最弱,卻敢表現得明目張膽。背後靠山難道是——
盧權轉眼看向徐先生,卻見他正好放下酒杯,以一種與初見時大不相同的莊重說道:“吃喝也差不多了,我建議撤席,開議正事!”
秦歌卻嘻笑道:“撤席我不反對。不過剛吃完也不必急着議事,得想個辦法消消食先。”
主位上的蘇縵笑道:“消食?這很好辦啊。大家來跳跳舞吧。”
溫八叉道:“剛吃完就運動也不太好。我看來一段歌舞比較合適。”
蘇縵搖頭道:“馬上就要開議大事。女色在前,輕歌慢舞可不象話。要跳舞也該找個男的。”
她的目光在人叢中一搜索,突然一指外殿的袁振道:“東牟使者何在?你上前來,給諸位表演一下歌舞。”
袁振心領神會,知道這是給自己創造機會,好就近向各位高手求援。他當即離席,穿過珠簾來到內殿。
蘇縵道:“你的提議,本莊不予接受。不過只要你能獻舞一闋,我就爲你向諸公求肯,救出你的父親。”
袁振大喜,心知在這種場面,蘇縵說出來的話絕對是有分量的。但他隨即尷尬道:“可是我不會跳舞。”
蘇縵瞪眼道:“你莫非想戲弄本莊主不成?爲救父親,既然死都不怕,難道還怕跳舞?”
她突然大喝道:“來人,關門,放‘塔蘭圖跳舞蛛’!”
一聲令下,卻無人關門,只有一個宮女取出金盒,將裡面的東西望空一拋。袁振正在奇怪,突見一隻黑色的東西乘空而下,不由分說狠狠咬在他的脖子上。袁振大驚,正要拍開此物,卻見眼前銀光一閃,那東西又飛了起來,正好落回宮女的錦盒。原來是一隻碩大的蜘蛛吊在一根蛛絲上,先被拋出,隨即又被蛛絲的彈性拉回。
盧權聽到跳舞蛛的名字,卻是精神一振。起初看到上舍高手展示神功,他以爲不會發展科技。但隨即蕭洋的舉動和說法,又似乎已有極高的生化技術。蘇縵祭出這隻跳舞蛛,倒要看看有何特異。
那邊袁振被蜘蛛咬了一口,卻只有一點輕微的刺痛。還在莫名甚妙,體內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動,鬼使神差的,袁振一拍手,旋動身子跳起舞來。
蘇縵見跳舞蛛果有奇效,得意洋洋的揮手道:“奏樂。不要那種節奏舒緩的,變化越急越好。”
伴奏的樂隊奏了一節激昂慷慨的《將軍令》。袁振本來不會跳舞,但是隨着樂聲的導引,體內那股力量不斷驅使他做出各種高難動作。左旋右轉,騰跳如飛,舉手擡足無不合律,曼妙舞姿令內外諸人無不喝彩。一曲終了,袁振大汗淋漓,如夢初醒的癱到地上。
蘇縵大喜,一邊拍手,一邊稱讚道:“蕭太保真有本事,居然連讓人跳舞的蜘蛛都能造出。不知道還有沒有更好玩的,比如讓人打一套拳,或者是說一段話?”
盧權心念一動,正要出面承攬這一任務,有人搶先說道:“這有何難。我保證蕭太保能夠辦到。只是有人不允許而已。”盧權轉頭看去,此人卻是第四排的一個不知名者。修羅鬥場裡秦歌震倒顧飛熊,此人被餘勢一帶即倒地不起。以身手而論不過平平,不知爲何搶着說話。
蘇縵奇道:“不允許?爲什麼?”
那人說道:“嫉賢妒能罷了。有些人不會做事,只會弄權。真會做事的卻被排擠。我郭鋒看不過去。趁此良機,我提議:一,立刻起事,奪取天下。打倒胡人,建立好人政*府。”
說到這裡,郭鋒倏然站起,神情激動的環視衆人道:“至於理由,那是明擺着的。如今天下分裂,大半疆土淪落在殘暴胡人手裡。山莊英才濟濟,空有迴天轉斗的能力,不急着濟世安民,卻只管自己閉門享樂。吃吃人,跳跳舞,怎麼對得起咱們的能力和降生到這個世界的初衷?各位休怪我用詞激烈。須知放縱暴虐,就等於率獸食人。諸公能力通神,才華蓋世,面對滄海橫流、生靈塗炭,難道竟能無動於衷?”
剎那之間,殿中氣氛突然緊張。盧權暗道:“媽的,趕得早不如趕得恰。看來我是一頭扎進暴風眼了。莊內衝突只怕醞釀已久,一幕大戲就要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