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疑了一陣,白梓陌帶着不信任的眼光直直地盯着他,最終開了口:“那莫公子便在宮裡歇息一晚。”
隨即白梓陌又把視線落於旁側的侍女,吩咐道:“把莫公子的吃穿住都安頓好。”
“多謝女王。”
莫易年再次行了一個揖拜禮。
夜色漸濃,華燈初上。
白梓陌獨自看着寢殿裡的燭影搖曳,不明不滅。心裡憂心念唸的是還未歸來的葉柏辰,派去的官兵侍衛有沒有找到他,如果沒有,他會不會有危險。
她甚至有親自去找他的衝動,但她現在不能去,最多等明日…
白日裡的那個莫易年,她打心底裡有些不信任他,卻不願錯過一絲一毫的希望,萬一他是有法子的呢?罷了,總歸是無害的。
思緒萬千,這般想着,意識竟有些模糊,半醒半眠的半倚在軟榻上。
“梓陌――”
並未真正進入睡夢的白梓陌被一個分外熟悉的嗓音喚醒,猛地一睜開眼,心心念唸的葉柏辰的面孔便躍入視線裡。
她有些激動不已,盼啊盼,終於是盼回葉柏辰了。
白梓陌站起身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葉柏辰,忙着問道:“你有沒有受傷?你到底去哪兒了?爲什麼一句話也不說就走了!”
“自然沒有,只是……也沒有找回落落。”
葉柏辰的大掌撫上她帶着擔憂的臉龐,有些心疼。
看着自己的女人心急成這樣,自己卻什麼也沒有爲她做到,心底裡不禁泛起幾分愧意。
原本心焦如焚的白梓陌被他這一句自然沒有變得平靜不少,他沒有受傷便是好的。
白梓陌帶着嗔怪的語氣說:“說了不準去的。”她很擔心,爲他的安危而心急。
“好了――”葉柏辰柔聲哄着她,便立馬轉移了話題:“侍衛說今日有人揭榜,可是真的?”
談及此,白梓陌的臉色有些沉重起來,微微頷首:“只是有些不可信。他說有法子捉拿落落,卻說明日再議。”
“如今這個時候,寧可信其有吧。畢竟一連多日也無人揭榜。”葉柏辰輕輕拉着她的手,在軟榻上坐了下來。
隨他一齊坐下,白梓陌贊同的說:“我正是這般想的,便將他留下了。”
葉柏辰不願看到白梓陌還爲此事焦灼的模樣,修長的手指插入她的三千青絲中,輕輕捋着:“天色已經很晚了,早些歇息,此事明日再議。”
白梓陌頷首:“嗯。”
――
第二日早,白梓陌便遣人喚來昨日的陌生男子。莫易年到正殿的時候依然是作揖禮,風度翩翩。
白梓陌免了他的禮,遞與侍女一個眼神,示意給他賜座:“已是第二日,莫公子的法子呢?”
其實白梓陌也沒有對他抱有太大的期冀,從他昨日裡的表現來看,並不值得讓人信任,甚至是江湖騙子的可能性都有。然而思及與葉柏辰昨夜的談話,寧可信其有,於是仍然耐着性子等他所謂的捉拿惡女落落的方法。
沉默了一陣,莫易年輕聲說了一句:“得罪了。”而後猛地一個突擊,用不知何時出現在手裡的利器逼壓於白梓陌的脖頸上。
殿裡的侍女侍衛都驚慌失措,失聲叫道:“女王!”儘管爲白梓陌的安危心焦,卻是不敢上前半步,只因爲她們的女王在這個男子手裡,只是白梓陌的貼身侍女凌厲得對他喊道:“放肆!”
然而白梓陌卻如舊保持着鎮靜,並用眼神示意侍女不要輕舉妄動,而後壓着嗓子對莫易年說:“你做什麼?”
感覺到了白梓陌在抵抗,莫易年將手裡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他的功力明顯在白梓陌之上。莫易年把握着分寸,不讓白梓陌受到傷害。
白梓陌自然也能感受到他沒有殺意,再加上反抗抵不上用,於是不再費力掙扎。
白梓陌心中冷漠如冰,竟然是大意了!
她向來聰明,也有翻船的時候。
而這時候,莫易年道。
“擬一道旨意,形式與捉拿落落的相同,內容爲緝拿兇賊莫易年。”
莫易年附在她耳邊,以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說。
耳畔縈繞的是這個陌生男人說話時的氣息,不適感油然而生。白梓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有一剎那感覺這個男人不正常。
迫於形勢,卻只能淡淡暼了他一眼,然後照他說的那般做了。
喚來侍衛拿筆墨紙硯以及玉璽,示意莫易年放開手,他卻沒有放,只是鬆了幾分,方便白梓陌擬旨意。
待玉璽印在了旨意上,莫易年方纔徹底鬆手。正殿裡的侍衛都欲立刻捉拿莫易年,卻被白梓陌止住了。他是捉拿落落的希望,對自己並沒有造成威脅,不能讓侍衛輕易動他,儘管自己也沒有徹底相信他。
莫易年執起一紙聖旨,一面看着旨意的內容一面說:“廣泛張貼皇榜,然後派官兵埋伏在宮城外附近的山中,官兵求精不求量。”
“你以爲這般能抓獲到她?”白梓陌聽完,有些不以爲然。落落不知身在何處,派官兵埋伏在山裡有何用?她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莫易年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只是胸有成竹的說:“她勢必會上當的,今晚見分曉。”
話音剛落,莫易年便只了留個蹤影。
此人該不該信呢?他語調裡的信心十足,以及形勢所迫,儘管是個看起來完全沒效果的法子,但是現在?
還是試試吧……
於是白梓陌開始遣人大肆張貼皇榜,並着手處理埋伏官兵的事。
皇榜張貼出來,街市的老百姓紛紛嚷嚷議論着。
“你聽說了嗎?這個莫易年。”
“當然知道,刺殺女王嘛。”
“據說刺殺不成功,卻逃走了。”
“我聽說他逃走的時候身上是帶傷的,血跡沿着宮城外一直到附近的山裡就沒了,但是女王下令讓上萬的官兵去找也沒有找到。”
“真可怕,好好的怎麼去刺殺女王。”
……
街道里盡是這般的傳言,落落的侍女上街市買食物,也知曉了這件事。
夜深人靜,守着皇榜的官兵已有幾分睏意。一個黑衣蒙面男子身形敏捷地點中了兩名官兵的穴位,繼而一推而倒。蒙面男子一把撕下皇榜,握在掌心裡揉成皺團。差不多一一撕完了,便上了山。
街道上尚有少許的燈光燭光,上了山,卻是一片漆黑鋪天蓋地而壓過來。黑衣男子取下了蒙面,赫然一副俊逸的臉龐。莫易年厲聲道:“出來吧――”
“莫公子好內力,我已經屏住了呼吸,卻依然被你發覺。”
這個聲音是落落的,她同樣是一身黑衣。
莫易年氣勢逼人,嗓音裡都帶着幾分冷意。
“若是白日裡險些受了內傷,便發覺不了你,那我的性命是不是就堪憂了?”
落落勾出一個魅人的弧度,輕聲笑了笑:“莫公子說笑,與公子聯手還來不及,怎麼會殺了公子呢?”
以他的內力便知,此人覺不簡單。若是與她聯手,想要殺了白梓陌的可能性便又多了幾分。
落落正是打着這樣的念頭,跟蹤他,一齊上了山。她知道這名男子是從侍女口中得知的,起初她有些不信。於是深夜試探性地在街道里等他出現。被通緝的人,勢必會去撕榜,她也撕過,只是夜裡撕了,次日又張貼上了皇榜。
在他撕榜的時候,落落就看出來了他的功力了得,動作迅捷。
“聯手?此話怎講?”莫易年微一挑眉,狹長的眸子眯起,饒有趣味的看着她。
“你與我一般,同樣是想要殺了白梓陌的。”落落一提到白梓陌的名字,霎時間眼裡閃過一絲狠色。她要殺了白梓陌這個女人,因爲她纔是風細國的繼承人,憑什麼讓白梓陌當了女王?殺了白梓陌,她便能回到風細國做她的女王。
“殺了白梓陌固然是我的目的――”莫易年頓了頓,似是沉思一般,而後補充道:“可是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宮裡的人,要我怎麼信任你?”莫易年傲慢的反問道。
原本最大的問題便是落落會不信任莫易年,而莫易年這樣的態度,以及這樣的反問,正好將矛頭指向了落落。
“我就是落落,風細國的繼承人。”她的笑意裡盡是傲氣十足,省去了前繼承人的“前”字。
莫易年不屑的一笑,山裡埋伏的官兵應該已經埋伏好了,落落的情緒也正高漲,防禦意識正低。莫易年感覺時機差不多來了。
倏然間,莫易年迅捷的將佩劍從劍鞘裡一拔而出,架在了落落的脖頸上。
落落一頭霧水,下意識的一個空踢,掙扎脫了他的劍,卻未料及莫易年用劍柄點到了她的穴位。原來他拔劍的真正目的不是爲了殺她,而且點穴。
不一會兒,山裡埋伏的官兵都出來了。不甘,落落的心裡盡是不甘心,眼眸睜得很大,惡狠狠地盯着莫易年,原來這一切竟然又是個圈套,她竟然上當了,竟然輸給了白梓陌那個女人!
當落落的恨意騰的躥出來時,莫易年則輕易打暈了她。
一切快的奇怪!
將她帶回宮裡的時候,白梓陌甚至有些難以置信。她原本是沒有抱太大希望的,萬萬想不到,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陌生男子竟然成功的捉拿了惡女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