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則帕爾悶哼一聲，顧不得去看阿黎的反應，轉身反手一劍刺向來人。
所有試圖傷害若扎的人，都該死！穆則帕爾無視身上血流如注的傷口，瘋了一樣的展開廝殺。穆則帕爾狠戾的盯着圍在阿黎身邊的那些黑衣人，下手之時全無半點猶豫，劍法乾脆利落，大多一招斃命。
蘇青翊這邊被楚之青纏着，但是有了柳乾的幫忙，情況好了許多。可是楚之青帶的人不少，眼看楚之青落了下風，便又有三四個圍上來，情勢急轉。眼角瞥見阿黎差點被刺，蘇青翊心中不禁怒急交加，使用的招數更加霸道。
被這些人一直糾纏，沒辦法去保護阿黎，這讓蘇青翊煩躁不堪。一想到阿黎現在是在別人的羽翼下得以安全，他心裡就像堵了塊大石頭。
不知何時，伍広嶽也出現在湖邊，幫助蘇青翊擺脫困局。
柳乾手下的人本來在與寒十等人交手，可是沒想到長老卻上去幫助自己原來的“敵人”了，大家都目瞪口呆愣在了那裡。
寒十如今也迷惑起來，這些人，究竟是敵是友？
“你們還打什麼打？！沒看到他都去幫青翊哥哥了嗎？！”阿黎心急如焚的衝着呆愣住的衆人大喊。
穆則帕爾還在吃力的應付楚之青帶來的人，心中暗罵庫爾班行動遲緩，疑惑信號已經發出去這麼久了他們怎麼還沒有來。但是無論如何，現在他也想不了那麼多了，若扎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就算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他也要拼盡全力保護她。
阿黎那麼一喊，羌狐族七長老柳乾手下的人，和寒十帶來的暗衛全部都涌到了蘇青翊與楚之青打鬥的那邊，黑衣人怕楚之青出事，彼此使了個眼色，先放過了阿黎，去解救楚之青。
阿黎這邊一下子沒了人輕鬆下來，她鬆了口氣的同時，還是很擔心蘇青翊。但是眼前這個人……
剛纔那一幕太快，自己還沒看到他的臉他就轉身去和黑衣人搏鬥了。
穆則帕爾背對着阿黎，他不敢轉身與她面對面。雖然他是那麼的思念她，雖然他爲了她可以放棄自己多年的苦心經營賠上自己的性命，可是，他不敢面對她。
他心裡害怕，害怕看到她陌生或是厭惡或是痛恨的眼神，無論是哪一種，對他來說都是比凌遲更加殘酷的刑罰。他害怕，儘管他明白，她早已不是自己的若紮了。那個眼裡心裡只有他的，那個只對着他笑靨如花的若扎，很久之前就不在了。
只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活了這麼多年，受了那麼多苦，若扎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安慰。只有把她當成是自己的若扎，遠遠的看着，告訴自己若扎還在，他破敗不堪的人生才能得以繼續苟延殘喘。否則，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該如何繼續下去。
繼續爭名奪利，還是繼續殺人如麻？那些，都無法讓他真正開懷。傷害過背叛過利用過他的人，都早已經死在了他手裡，而在乎他心疼他愛過他的人，從始至終只有若扎一個。若扎沒了，他的人生還剩下什麼呢？
雖然自己很想去幫蘇青翊，可是阿黎知道，自己過去，只會讓蘇青翊多了顧忌，還不如遠遠站着，不要給他添麻煩的好。她得相信蘇青翊的實力，何況現在還有那麼多人幫他。蘇青翊，你一定要沒事。
阿黎將自己望着蘇青翊的目光收回，定格在眼前這個人身上。他爲什麼要來救自己？爲什麼，他的背影看上去如此熟悉？
忍不住好奇，阿黎下意識的邁開腳，一步一步，朝着穆則帕爾走去，想要看看他到底是誰。阿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穆則帕爾突然慌張起來。
他這個樣子，會嚇到若扎的。穆則帕爾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血跡，想到剛纔自己廝殺時陰狠可怖的樣子，他踉踉蹌蹌的拖着自己受傷的身體就往前跑。
若扎的哥哥不是這樣的，他雖然有些陰鷙冷酷，但是卻乾淨好看。他不想讓若扎看到自己現在這副狼狽的模樣，他不想破壞掉自己在若扎心裡的形象。
阿黎看到穆則帕爾急急的走遠，心裡一急，加快了腳步。不知爲何，看着那人慌張離開的背影，阿黎的腦海中，剎那間閃過一個人的樣子。
穆則帕爾，是你嗎？阿黎越走越快，最後乾脆跑了起來。是你嗎？如果是你，你爲何要跑？你一直在暗中保護我嗎？否則，你爲何會在我最危險的時候，那麼剛剛好的出現？既然救了我，又爲何不願見我？
可是，就在阿黎要追上他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腳步。阿黎欣喜的想要上前，擡頭卻發現，前面出現了一羣人。
看他們的衣着打扮，和蘇青翊手下的暗衛十分相像。
穆則帕爾看到遲來的庫爾班，忍着疼痛皺眉，疑惑的看向他們，心中頓感不妙，因此並未急着上前與他們會合。
“庫爾班？”穆則帕爾試探的叫道。
庫爾班看着臉色慘白渾身是傷的穆則帕爾，眼中閃過一抹不忍與愧疚。他沒有迴應穆則帕爾，只是在沉默中緩緩低下了頭。
尼加提從人羣中走出來，站在狼狽的穆則帕爾面前，昂首挺胸。他緩緩揭去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自己本來的輪廓。
他那樣得意而輕蔑的看着穆則帕爾，渾身散發着王者的驕傲與高貴。因爲他知道，今天，在這裡，他贏了，他徹底的贏了穆則帕爾，這個殺了自己父母，脅迫自己將近二十年的國師。就在今晚，他便可以一雪前恥。
這是他生來就應該得到的一切，可是他卻忍辱負重了二十年才奪回來。所以說，是他的，就是他的，任誰也不能肖想。
穆則帕爾看着在自己面前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尼加提，詭異的笑了。他眼中劃過一絲瞭然與不屑，輕描淡寫的說：“原來是你。”
聽到穆則帕爾的聲音，阿黎身形一怔。這個聲音……如此熟悉，原來真的是你……阿黎悲傷的看了眼穆則帕爾的背影，又看向已經多年未見的尼加提。
要說尼加提，阿黎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五年前他給自己送去瓷瓶自救的時候。後來到了秘沙國，她失去了記憶，一直被禁錮在國師府裡，從不曾見過外人，因此，也就不曾見過尼加提。
五年過去了，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無能無力的小皇帝了。他比自己印象中，更加強壯高大，更加清冷堅毅。但是從他的輪廓上，阿黎依稀可以看到當年那個瘦弱卻毒舌的少年，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幽深而不可測。
尼加提原本暢快的笑容在聽到穆則帕爾那句話以後突然凝結，然後轉爲陰狠的猙獰。他現在已經是自己的階下囚了，憑什麼還敢用那樣的眼神和語氣對待自己？尼加提心底深處對他的痛恨被他徹底激發。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尼加提頗爲陰鷙的說完這句話，哈哈大笑。
穆則帕爾卻只是淡淡的看向庫爾班，說：“你背叛我。”
庫爾班咬牙，道：“大人，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是什麼東西？他穆則帕爾這一輩子，最不稀罕的就是對不起。只要他還活着，哪怕只剩下一口氣，對不起的他的人，都別想好好活下去。
在他的生命裡，對不起他的人，只能是死路一條！
“哈哈哈哈哈……”穆則帕爾用更大聲更豪邁更無謂的大笑打斷了尼加提的得意，讓尼加提心中再次涌上強烈的不快。
穆則帕爾忽略掉自己身受重傷這個事實，提起手中的劍，赤紅着雙眼，如同地獄裡放出來的惡鬼一般，以自己所能
達到的極限速度，一劍刺在庫爾班心臟上面。
庫爾班沒有躲，他就站在那裡，讓穆則帕爾的劍穿過了他的胸膛。他最後對穆則帕爾歉疚一笑，在穆則帕爾拔劍的同時，整個人倒在了地下。
大人，對不起。希望我死了以後，皇上能放過我的心上人吧。
背叛他的人，被他殺掉了。穆則帕爾扯了扯嘴角，整個人都變得詭異起來。還有剩下的這些，想要他命的人，穆則帕爾的視線轉了一圈，停留在尼加提身上，都來吧，讓他一個個解決掉好了。
穆則帕爾死死盯着尼加提，手中的劍再次被提起。尼加提冷眼看着身負重傷還企圖與自己一站的穆則帕爾，一臉的嫌棄，他可不想爲了對付這種命不久矣的死人髒了手。對剩下的暗衛使了個眼色，他退到一邊，剩下的暗衛將穆則帕爾團團圍住。
就算是他現在受的傷不足以讓他送命，前幾天自己給他下的蠱毒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就算到了這個時候，穆則帕爾還是不忘給尼加提送去一個鄙視的眼神。本事不行，只能來陰的，躲在護衛身後，說到底，也不過還是一個難當大任的小兔崽子。以爲這些人就能殺了他麼？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穆則帕爾的劍尖，緩緩滴下一滴滴嫣紅的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他提起此刻對他而言頗爲沉重的劍，麻木的揮向裡三層外三層將自己圍困的暗衛，那些自己曾經的手下，如今的敵人。
他已經被心中的憤怒和漫天飛濺的血跡淹沒，他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殺光這些阻擋自己的人！那些暗衛溫熱的血一次次濺到他臉上，穆則帕爾已經殺紅了眼停不下來，他只是憑着自己心裡憋着的那口氣，在勉強支撐。
突然，穆則帕爾覺得自己心口一痛，喉頭髮甜，一大灘鮮血就從自己嘴裡吐了出來。霎時，他只覺得心上彷彿又千萬只蟲蟻在啃咬，痛得他將劍直插在地，直直跪了下來。
看穆則帕爾這個樣子，尼加提就知道是自己暗中給他下的蝕心蠱發作了。很好，穆則帕爾，你就好好享受我送給你的這份大禮吧。
在剩下的暗衛要上前去殺了穆則帕爾的時候，被嚇傻了的阿黎終於回過神來，大喊道：“不要！”
說完，阿黎終是淚如雨下。
剛纔，在看到穆則帕爾發狂一樣的殺人時，阿黎是真的被嚇傻了。一地的死人，空氣裡瀰漫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阿黎渾身顫抖，不敢相信這是那個對自己呵護備至疼愛有加的哥哥，那一刻，她是真的害怕他了。
從未見過他這樣殘忍冷血的一面，她發現自己好像一點都不瞭解他。可是當穆則帕爾吐血的時候，阿黎卻好像想通了一切。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在別人面前是什麼樣子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她只要知道他是那個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哥哥，是那個面色雖冷卻對自己默默關心的哥哥，不就好了嗎？
尼加提看向梨花帶雨的阿黎，出聲阻止道：“住手！”
暗衛們不知所以，在尼加提的呵斥下都停了下來，不解的看向尼加提。尼加提冷笑一聲，說：“就讓國師，慢慢享用孤送給他的這份大禮吧。”
阿黎無聲的流着淚，剋制着自己顫抖的身子，挪着自己的腳步，一點一點接近穆則帕爾。尼加提皺眉看向阿黎，雖然沒有說話，眼中卻帶着明顯的不解和生氣。
終於走到穆則帕爾面前，短短几步路的距離，阿黎卻覺得好像走了好多年。她只覺得雙腿無力，在穆則帕爾面前，也跪下來，滿含眼淚的眸子，哀傷的望向他。
穆則帕爾卻在阿黎走到他面前時，就深深低下了頭。他已是將死之人，更不願意若扎看到他了。儘管此刻他痛的心肺俱裂，他還是拼命忍着，不想讓阿黎看出他的痛苦。
阿黎伸出顫抖着的手，想去握住他長滿老繭沾滿血跡的手，卻被他躲開了。阿黎眼裡是毫不掩飾的心疼，她再次上前，堅定的抓住穆則帕爾冰涼的手，輕輕喚他：“哥哥。”
在聽到那聲久違的“哥哥”後，穆則帕爾也終於，不受控制的落下了眼淚，隱忍的思念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這是他拜師學藝後，第一次落淚，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
涼涼的淚水，砸在阿黎柔若無骨的小手上，化開了乾涸的血跡。
阿黎蹭着膝蓋，將自己和穆則帕爾之間的距離再次拉近。她緩緩的，把另一隻手伸向穆則帕爾的脖頸，將他的頭抱過來，靠在自己肩上。
穆則帕爾倔強的不肯，他忍着渾身的疼痛，冷汗涔涔，咬牙道：“髒。”
他終是個受傷的人，失血過多，現在又遇上毒發，力氣已經抗不過阿黎，阿黎一用力，他的腦袋便落在了阿黎肩上，阿黎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她說：“哥哥不髒。”
穆則帕爾閉上眼。阿黎剛纔那句話，她的語氣，讓他覺得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他們在國師府的日子。
她總是歡喜的，心疼的，叫他：“哥哥。”
又是一陣劇痛襲來，穆則帕爾身子一抖。阿黎像是夢中驚醒一般，把穆則帕爾扶起來，她左右看了看，費力的將穆則帕爾插在地上的劍拔出來。
一開始，穆則帕爾還沒反應過來她是要做什麼。等阿黎把劍放到了自己胳膊上的時候，他終於明白過來。
她是羌狐族聖女，血淚可解百毒，她這是要救自己。
穆則帕爾抓住阿黎的手腕，又吐出一口血來，絕望的搖搖頭，對阿黎說：“沒用的，我中的，是蠱，不是毒。”
阿黎眼裡的淚水再次洶涌，呆呆的看着穆則帕爾，空洞的眼神讓穆則帕爾忍不住心疼。
其實這樣就夠了。雖然失去了這麼多年苦心經營的權勢，但是，起碼若扎心裡還是有他的。不是愛也沒關係，就算是哥哥，自己也是在她心裡的。
她不恨自己當初用她威脅蘇青翊讓她險些喪命，她不恨自己將她軟禁在秘沙國三年，連府門都不允許她出，她不恨自己讓她和蘇青翊對面相逢不相識，她不恨自己自私的差點毀了她的清白，現在還願意叫自己一聲哥哥，願意用自己的血淚來救他性命，自己還有什麼好遺憾的呢？
這一世，他終究不是天煞孤星，就算是從小到大，所遇之人不是拋棄他，傷害他，就是背叛他利用他，可老天還是賞賜給了他一個好妹妹，真心待他始終如一的妹妹。
死了，也無憾了。穆則帕爾釋然的笑了笑，嘴角還有未乾的血跡。
蝕心蠱的發作，讓他痛的不想再忍受。尼加提不就是想看自己被活活痛死的模樣嗎？自己就偏偏不讓他如意。
阿黎看着穆則帕爾痛的臉都變形了，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她真的好痛恨自己的無能。什麼都做不了，只會拖累別人，蘇青翊也是，穆則帕爾也是。每次，都讓對自己好的人因爲自己受傷！
穆則帕爾蔑一眼尼加提，轉而對阿黎微微一笑，艱難的撿起阿黎扔在地上的劍，放到阿黎手裡。
阿黎愕然的看着穆則帕爾，不知他這是何意。
穆則帕爾還是笑着，雲淡風輕的說：“殺了我。”
阿黎手一抖，差點把劍再次扔掉，而穆則帕爾像是早就料到了阿黎的反應一樣，及時握住了阿黎的手。
他再次堅決的說：“殺了我。”
阿黎傻傻的望着他，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卻沒辦法聽他的話。
穆則帕爾苦笑一聲，說：“你若不動手，我就只有活活痛死了。我怕，那樣子，死的太難看……”
“不會的，不會的，你不會死的……”阿黎死命的搖着頭，在她心裡，穆則帕爾和蘇青翊一樣，是無所不能的，怎麼會死呢？
穆則帕爾憋着一口氣，說：“死在你手裡，我願意。”
阿黎還是搖着頭，下不了手。活了兩世，她都是個連只雞都不敢殺的小女孩，她怎麼敢去殺人呢？就算是那個人讓自己殺了他的，她也不敢吶……更何況，她根本不想讓這個人死。
用自己全身上下最後的一點力氣緊緊攥着阿黎的手，穆則帕爾大喝道：“動手！”
“啊——”阿黎痛苦的閉上眼睛，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她艱難的擡起自己抓着劍的手，狠了狠心，一咬牙，朝着穆則帕爾的心口刺了下去。
這一劍下去，穆則帕爾再無生還的可能。
只見穆則帕爾嘴角微翹，似是在滿足的笑着。他緩緩闔上眼，真正得到了救贖和解脫。
阿黎泣不成聲。
尼加提沉默的看着這一切，良久，他低沉的開口問道：“他值得你如此嗎？難道你忘了，當初是他逼你跳下城樓的嗎？”
阿黎沒有做聲，甚至連不屑的眼神都沒有給他一個。她不想和他解釋什麼，他們之間的事情，沒有必要和他解釋，也和他解釋不清楚。
和一個從來沒有感受過愛的人，從來不懂得愛的人，如何談愛？徒費口舌罷了。
見阿黎不理會他，尼加提心裡十分不平衡。他哪裡不如這個陰狠冷血的穆則帕爾了？他爲了權勢殺了多少無辜的人，破壞了多少無辜的家庭？自己只不過是拿回自己應得的，有什麼錯！
他氣急敗壞的上去抓住阿黎的手，疾言厲色的問道：“爲什麼？他到底有什麼好？！難道我做錯了嗎？我這麼做，是在給你報仇！”
阿黎冷漠的說：“你沒錯，我也沒覺得你錯了。只是，你是在給我報仇嗎？”阿黎看向尼加提，眼神之間全是諷刺。
尼加提被阿黎尖銳的問話問的一愣，竟有些出神，抓着阿黎的手稍稍鬆開了些。
那邊在幫蘇青翊抵擋楚之青的柳乾，看到尼加提抓着阿黎的手，以爲他要帶走阿黎，心急之下也不管蘇青翊了，急速奔走到尼加提背後，在暗衛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一劍刺出。
幸虧尼加提回過神來，直接滾在地上，躲過了那一劍。
柳乾還要去打，卻被阿黎喝止了。
“他沒有要帶走我。”阿黎冷冷的解釋道。
柳乾這才收了劍，順便斜睨了尼加提一眼。尼加提沒想到阿黎會爲自己說話，神色之間意外的很。
柳乾手下的人見柳乾走了，自然也就從戰鬥圈裡面撤人了。
阿黎看到柳乾和他的人全都到了這邊，突然想到蘇青翊。他們都到了這邊，蘇青翊那裡怎麼辦？！楚之青人多勢衆，蘇青翊必定吃虧啊！
畢竟在阿黎心中，還是蘇青翊的性命更加重要。阿黎將穆則帕爾放倒在地，慌張的跑向蘇青翊。
柳乾上去拉住阿黎，卻被阿黎不知道那裡來的力氣推開了，其他人更是阻擋不了阿黎的腳步，阿黎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蘇青翊不能有事！否則她就與他們同歸於盡！
因爲跑得太急，阿黎一路跌了好幾個跟頭，可是此刻的阿黎哪裡顧得上這點小傷，跌倒了，她就爬起來再跑。
可是還沒跑到蘇青翊身邊，阿黎就看見，有個黑衣人趁着伍広嶽和寒十不備，將手中寒光閃閃的劍刺向了蘇青翊。
阿黎只看到蘇青翊心口處漫出一大片紅色，像是燃燒的火焰灼痛着她的雙目。蘇青翊微微皺眉，心疼的、不捨的轉頭看向阿黎。
那黑衣人的劍拔出來的時候，蘇青翊的身體漸漸向後倒去，而他的身後，是深不見底的湖水。
“噗通。”蘇青翊一下子掉進了冰涼的湖水之中，水面上有幾盞河燈被打翻，熄了燭火。蘇青翊身體，瞬間不見。
聽到落水聲的同時，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伍広嶽心痛的對着水面喊道：“臭小子！”
“爺——”寒十等人都傻在了那裡，不相信蘇青翊就這麼不見了。
楚之青也沒想到蘇青翊就這麼死了。他看着湖面愣了一下，隨即暢快的朗聲大笑：“哈哈哈哈哈……靈兒！哥哥已經爲你報仇了！你可以安心的去了！哈哈哈哈哈……”
阿黎眼看着蘇青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剛剛停下的淚水又一次模糊了視線，她淚眼氤氳，已經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是機械的往前奔跑。
跑到湖邊，阿黎也已經看不到蘇青翊了。不要說人，就連他掉下去濺起的波瀾都已經消失不見。
湖面上，稀稀落落的飄着些河燈，燭光閃爍，映出阿黎蒼白的臉和空洞的眼睛，還有她早已經被血跡浸染的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衣服。
楚之青看着衝過來的阿黎，眼中兇光一閃。在阿黎微蘇青翊的消失傷心絕望的視乎，楚之青的劍伸向了她。
其實要是對阿黎來說，他這一劍刺下來，其實也沒什麼了。
穆則帕爾死了，蘇青翊也死了，那自己，還不如到地府去，和蘇青翊一起上路，興許來世有緣還能碰上。
可是伍広嶽和寒十怎麼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蘇青翊現在生死未卜，他們更不能讓阿黎再出事，否則蘇青翊就是死也不會瞑目啊。
所以在楚之青企圖襲擊阿黎的時候，伍広嶽和寒十及時的就下了阿黎。
柳乾等人看見楚之青竟然要殺了他們的聖女，一怒之下，全體圍攻。
而這些紛紛擾擾，已經半點都觸動不了阿黎了。她只想去找她的青翊哥哥。
回頭，除了打打殺殺的幾夥人，就只剩下街市上掛起來的還有攤販們來不及收拾留下的花燈了。
花燈還是那麼漂亮，什麼樣子的都有，還有精緻美麗的宮燈穿插其中。將這片街道映照的十分明亮。
月亮還是那麼圓，皎潔的月光洋洋灑灑鋪了一湖面，微風乍起，湖面波光粼粼。
那些還亮着的，漂着的河燈，陪伴着寂靜無聲的湖水。阿黎微微一笑，也不知道，她和蘇青翊的河燈，在不在其中。
大概是滅了吧，否則蘇青翊怎麼會有事，她許的願望可是“一世安好，白頭偕老”啊。蘇青翊不在了，還怎麼一世安好，白頭偕老？
難道老天爺也在和她一起傷心難過嗎？還是，老天也不遠看到這裡發生的事情，所以在這個時候下起大雨，想要將這一切的恩怨和罪惡刷洗。
雨滴落在湖水裡，湖面泛起陣陣波瀾。一盞盞河燈在雨水中熄滅，最後僅剩下幾盞在風雨中飄搖，倔強的堅持着。
臉上的淚水被夜裡的微風吹乾，身體又被突如其來的雨水打溼。阿黎腦海裡一片空白，她稍稍傾斜了身子，閉上眼睛，心道，青翊哥哥，我這就來找你。
如果不是柳乾看到了阿黎這反常的舉動，或許阿黎真的就投湖了。在阿黎就要落水的千鈞一髮之際，柳乾將阿黎攔腰抱起，拉回了地面。
阿黎在他懷裡掙扎着，哭喊着：“你放開我，我要去找青翊哥哥！你放開我！放開我！放開……”
話沒說完，柳乾便一掌劈在了阿黎後脖頸。阿黎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意識，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