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月光淺淺,微風吹過,涼意滲進脖頸。阿黎走近房間裡,緩緩闔上房門,柳乾彷徨的眼神也一點點被擋在門外。
柳乾看着眼前這扇緊閉的門,心中矛盾。佇立良久,他默然離開。披着月光,尚且年少的柳乾第一次覺得,自己身上好似揹着一塊巨石。一邊是從小與自己親近的三哥,一邊是……是讓自己第一次覺得心動的女子……自己,該如何選擇?
雖然和柳乾相交不深,但是在阿黎的直覺裡,柳乾不是個壞人。柳乾,希望我的直覺是對的。阿黎在心裡默唸,然後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第二日清晨,薄霧濛濛,鳥雀歡唱。一向愛睡懶覺的阿黎,難得在昨天睡得那麼晚的情況下還能早起。
簡單的洗漱過後,人懶又手笨的阿黎用髮帶將頭髮都輕輕攏在背後,如此一來清爽簡約,倒像是還未成婚的少女了。
阿黎剛剛收拾好自己,書馨就給她送來了早飯,阿黎照常留下了她陪自己一起吃。
書馨一臉愧疚和歉意的看着阿黎,唯唯諾諾的坐下來。阿黎問她怎麼了,她也只是搖頭不說話。
給書馨碗裡夾了菜,阿黎的筷子插到自己碗裡的時候,突然想到了昨天那件事情。昨天……柳乾破壞了柳煥璋的陰謀計劃,那麼他今天會不會……
懷疑的目光落在桌子的飯菜上,阿黎轉頭又看向失魂落魄神色反常的書馨。書馨機械的把飯菜塞到自己嘴裡,並沒有發現阿黎在盯着她看。
阿黎把筷輕輕放下,面前的飯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可是她卻已經沒了胃口。
書馨吃着吃着才發現,阿黎一直沒動筷,都是自己在吃。她尷尬的停下來,看上去有點不好意思:“阿黎姐姐你怎麼不吃啊,菜都要被我吃光了……”
阿黎淡淡一笑,說:“我不餓,你吃吧。”
阿黎不吃,書馨哪裡還吃得下,何況她自己心裡也有事。書馨勸阿黎說:“姐姐你多少吃一點吧。”
“我真的不想吃。”經過昨天那件事情,阿黎哪裡還敢吃柳煥璋讓人送來的東西。
“可是你不吃,柳乾哥哥又會不高興了……”書馨低着頭喃喃自語。
阿黎不知道柳煥璋究竟想要自己做什麼,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那位族長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現在處處受制於人,不僅自己擔驚受怕,連腹中的孩子都要跟着自己受罪。想到這些,阿黎心中更加煩亂,她沒心思安慰書馨,只好壓着心裡的負面情緒,儘量平和的說:“書馨,我說了我是真的吃不下,你若是吃好了,就撤下去吧。你柳乾哥哥不會怪你的。”
雖然阿黎沒有明顯的表示出不悅,可是書馨也隱隱感覺到了阿黎心裡的不痛快。她想,也許是阿黎昨天太累了沒有休息好吧,
於是也不再多說,站起身來收拾了碗筷出去。
書馨走後,阿黎的心情卻沒有絲毫的好轉。
“阻……三……”阿黎在自己手心裡寫着昨晚族長在她手上寫的這兩個字,思考着到底是什麼意思。
阻?是阻止嗎?那那個三……是指柳煥璋嗎?他可是羌狐族的三長老啊……在阿黎目前認識的人裡面,好像也只有他會和“三”這個數字掛鉤了。
而且,他也是阿黎在這裡認識的人裡面最奇怪的一個了。
他好像和柳乾很親近,可是有些事情柳乾也不知道內情;他看上去對族長很敬重,但感覺又不像是那麼回事;他表面上和其他長老似乎是平起平坐的,可是身上卻總是時時透露出他纔是其中領袖的訊號。
而且這個房子裡的人,好像都很怕他?比如剛纔的書馨……
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還是這裡真的有問題?阿黎走出房間,院子裡鮮花遍地,綠草茵茵,卻還是無法令她開懷。
“阿黎。”
在阿黎對着盛開的鮮花出神之時,柳乾的聲音在阿黎背後響起。
阿黎回頭,看着柳乾,沒有說話。
她以爲,他是來給她一個解釋的,可是柳乾卻只是說:“三哥找你。”
“走吧。”阿黎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波瀾,柳乾心中微微失落,轉身就走,阿黎輕移蓮步,跟在他身後。
“書馨說,你早上沒吃飯。”走了幾步,柳乾突然停下來,回頭看向阿黎。
阿黎也停下腳步,淡淡的說:“嗯。”
“你怎麼能不吃飯呢,那樣對……對身體不好。”本來,柳乾是想說,那樣對孩子不好,可是他始終不確定阿黎是否知道了實情,所以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只是一頓早飯而已,餓不着。”阿黎輕飄飄的說完這句話,擡眸看向柳乾,原本平靜的眼裡染上了淡淡的諷刺,她走近柳乾身邊,嘴角略彎,用只有柳乾一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再說,我也不敢吃啊。”
柳乾震驚的看向阿黎,心中終於確定,阿黎是知道了他所隱瞞的事情的。
“阿黎,我……”柳乾看着阿黎的眼神由最初的震驚轉爲慌亂,他剛準備解釋,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和阿黎之間的談話。
“參見聖女。”
阿黎循聲望去,想了半天,纔想起那人應該是五長老。因爲只見過兩面,還是在許多人之中,阿黎對他的印象並不深刻。
“五叔。”柳乾也看到了五長老,禮貌的和他打招呼。
阿黎走上前去,做一個萬福,道:“阿黎見過長老。”
阿黎是祭過祖宗,聖玉認可的聖女,五長老哪敢真的受她的禮,在阿黎彎腰的瞬間,他連忙伸手去扶
。
柳乾站在阿黎身後,看到的,只是阿黎行禮,五長老虛扶一把的情景。可是在五長老扶起阿黎的時候,阿黎卻清楚的看到了五長老手腕處的淤青和血痕!
阿黎驀地睜大眸子,看向五長老。五長順着阿黎的目光看去,才發現自己的傷處暴露在了阿黎眼前,他趕緊收回了手,擋住自己受傷的地方。
“乾兒,可是煥璋找你們?趕緊去吧,別耽誤太久。”五長老逃避着阿黎疑惑的眼神,對柳乾說道。
神經大條的柳乾還是沒有發現阿黎和五長老之間的不對勁,他點頭說:“那我們就先走了。”說完,他看向阿黎,阿黎這才與五長老告辭,跟上柳乾的腳步。
路上阿黎一言不發,腦海裡一直閃過五長老帶着淤青和血痕的手腕。那不可能是他練功留下的,分明就是被人鎖起來拷打所致!
是誰,是誰能把羌狐族的五長老抓起來?看柳乾年紀輕輕武功修爲已經不低就知道,這羌狐族的長老們一定都是武功高強之人,又怎麼會輕易被人抓到?
而且他們一直避世隱居,與世隔絕,不可能和俗世之人結仇啊!
想起與四位長老見面那天,他們疲累無神的面容,再想想今天五長老身上的傷痕,阿黎不禁懷疑,其他四位長老,也都是同樣的狀況。
他們受了傷,卻不敢聲張,也無人知曉,就連今天自己無意撞破他也是躲躲閃閃遮遮掩掩,難道是被人控制了嗎?
除去自己現在已經經過了幾位長老,還有一個二長老,從頭至尾都沒有出現過。或許這件事情跟他有關係?那他這麼做,究竟目的何在呢?還是,他也是受害者中的一個?
如果二長老也是受害者,那麼,在這個房子裡,有嫌疑的人,在阿黎看來就就只剩下兩個了——柳乾和柳煥璋。
而相比之下,柳煥璋的可能性更大。柳乾想法單純,從那天自己聽到的談話裡就可以看出來,柳乾雖然喜歡自己,卻也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婦,而且自己不喜歡他,所以他並沒有想要強取豪奪。這樣的人,應當不會有什麼害人之心,何況幾位長老,還是他的親人。
柳煥璋卻不一樣,他想做的事情,不管好壞,不問他人意願,他都會不擇手段的完成。比如,他想讓自己嫁給柳乾,不惜暗中設計殺了自己的孩子……那麼同樣的,若是他有什麼想要做的事情,被幾位長老阻攔了,他很有可能會……
再加上昨天晚上族長的暗示……阿黎幾乎已經在心裡給他定了罪。
看看走在自己前面的柳乾,阿黎心想,他和柳煥璋走的那麼近,也難怪族長不敢相信他,反而要想她這個外人救助了。
“到了。”阿黎胡思亂想間,已經和柳乾走到了柳煥璋所在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