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食

幾個月的產假,許悠非但沒胖,反而瘦了不少,上班的時候米琪還開玩笑地說她生完孩子反而年輕了——天知道自己帶孩子有多辛苦,黎進雖說疼老婆,但是餵奶之類的事情也幫不上忙;而許悠有了孩子後幾乎天天圍着孩子轉,誰來也不放心。

許悠上班了,曉溪自然只能讓婆婆公公帶着,這一天,許悠下班回家,見女兒屁股上有勒痕,頓時就腦子一熱,忍不住問道:“媽,溪溪屁股上怎麼回事?”

“哦,這娃愛鬧,我又要做飯又要收拾,哪兒有空照顧啊,就用繩子捆背上顛顛,她就不吵了。”婆婆不以爲然,繼續擺飯菜和碗筷。

“媽!”許悠氣不打一處來,聲音忍不住又高了八度:“孩子不能勒着的,您要是沒空,就把她放搖車裡,哭了就搖幾下;這樣勒要勒出毛病來的。”

“什麼毛病?我做事旁邊放個車還怎麼搞啊!小進他們幾個,不都是在我背上長大的。”金華一邊弄着飯菜,一邊從廚房裡端出碗爛乎乎的東西:“那,這個是你說的,什麼雞蛋胡蘿蔔泥,給溪溪吃的。”

許悠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好抱着曉溪,開始喂她。低頭一見碗裡的胡蘿蔔粒都沒碾開,本想發作,但想想婆婆也忙活——想到自己親媽的交代,便自己去了廚房,把一碗吃食都倒進攪拌機裡重新攪開了。

“哎,小許,你這會弄什麼攪拌機啊,一會又要洗了。你就和我們一樣,嚼兩口再喂她不就行了?”金華招呼着黎老爺子吃飯,看見許悠到廚房給曉溪重新攪輔食,不由得唸叨起來。

“嚼嚼喂?那多髒啊……啊,媽,你中午的時候都嚼了喂寶寶?!”許悠剛剛平復的火氣忍不住又蹭地一下串了上來——“媽,小孩的免疫力弱,大人嚼了再喂不好的,您以後用攪拌機成麼,要是不好洗,我下班回來幫您洗。”

“你這說的什麼話?你媽我又沒有傳染病!再說,我的兒女幾個,還有我大外孫子,不都是這麼帶大的!哪兒來那麼多講究。”金華已經懶得理會這個城裡媳婦的嘮叨,自顧自地照顧豆豆吃飯——黎雪最近正和一個電信局的男人在處對象,網友見得少了,不過豆豆在這裡的時間卻更多了;而黎霜和李文龍的婚事似乎近了,在家的時間少了起來。這一進一出的,家裡人也沒見少。

“媽,你……”許悠的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她想起了自己媽媽說的話——婆婆再怎麼不是,也得讓他兒子去說。想到這裡,許悠一聲不吭,端了碗到客廳開始喂溪溪。

這廂金華心裡也不痛快,想着兒子今天反正不回來吃飯,便把烤鴨直往豆豆碗裡夾:“豆豆多吃點,剩了沒人吃就可惜了。”於是,等許悠喂完曉溪再上飯桌的時候,就是真正的殘羹剩飯了。“媽,還有湯嗎?”許悠見實在沒什麼可吃的,只好開口問婆婆。“鍋裡好像還有,你去看看吧。我陪你爸出去散步。”金華對媳婦教訓自己也是一肚子氣,冷冷應了便和黎老爺子出門消食,順便也把豆豆拖了出去。

許悠看着不足週歲的女兒和一桌子的鍋碗瓢盆,一肚子火氣沒法撒,抱起曉溪就出門去了。“新中國都建了幾十年了,還以爲我是他家小媳婦呢,什麼都要聽她的,連我女兒怎麼養都得按照她幾十年前的規矩來!”許悠帶着曉溪,約了閨蜜淇淇在茶餐廳。

“我看你一點都不像小媳婦,哪有小媳婦不在家刷碗,出來大吃大喝的?”淇淇笑了:“悠悠,你啊就是心腸好,我是一結婚就和我家胖子說好了,堅決不和公公婆婆住一起!遠香近臭你不知道的啦?現在一個星期去看他們一趟,大家都樂呵呵的,多好!”

“你不知道,他家父母都是真正的老封建,結婚那會我說了不住一起,你沒看他家老爹老孃,都掉眼淚了,說‘我們又不是沒有兒子,要分家,會被人笑的’!這下好,他們沒被人笑,我倒是要哭了!”縱然在公司級別再高、收入再多,回到家裡,許悠仍然是爲**爲人母,和爲人媳婦的角色,這些家庭瑣事,除了閨蜜也無人訴說。

“那你可以考慮讓他兒子說服他們啊!你想,你們又不是買不起房子,大不了,再給他們買一套啊!我跟你說,家裡有兩個老人,不是光是老人的問題;你的七大姑八大姨要過來,你一點辦法都沒有!”淇淇在和許悠分析,許悠聽得連連點頭。

“你真是料事如神,我一開始以爲不過是帶他父母一起住,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好了,我們家成收容所了。大姑子時不時來打個秋風,二姑子忙着結婚孩子丟這裡;小姑子的工作都是我們安排的,我真的是膩歪透了。上班都沒這麼煩!”許悠一直以來都是好學生,工作以後也是業務骨幹,對於家庭瑣事,她的經驗還遠遠不足。

“所以啊,你得好好想想,要是能分,就趕緊分分家;要是實在不行一定得這樣過下去,你就得爲自己做好打算啊!”淇淇的話,讓許悠的心又沉了下去——今天和婆婆的爭執,已經不光是給曉溪添輔食的問題,而是婆婆認爲的對孩子好的教育方法和自己完全不同。

是想辦法改變,還是乾脆分家?這是許悠要慢慢思考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