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土

不出所料,許悠晚上剛到家,就發現自己的三個小姑都“湊巧”回來吃飯了。婆婆金華忙裡忙外,做了自己最喜歡的椒鹽蝦——要知道,許悠上一次享用這個菜,還是剛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

黎雪和黎雲自然是陪襯,黎雪帶着豆豆——原先大名王一君的,現在改名叫黎一君了。爲了這個,許悠心裡可有點不高興的,敢情自己就生不出兒子了?不過想想人家孤兒寡母的,做媽的給兒子改個姓,也是人家的自由麼。

“小許回來啦,來準備吃飯。”黎雲招呼着,一邊幫金華拿筷子拿碗,一邊招呼許悠。

“黎進還沒回來呀?”許悠環視了一下週圍,沒見着老公的影子,開口問道。

“小進說今天加班,打過電話不回來吃飯了。”金華招呼許悠坐下,一邊又喊起了黎老爺子:“老頭子,還不來吃飯!今天女兒都回來了,你還磨蹭什麼。”

“來了來了。”黎老爺子慢悠悠地轉到桌子邊上,許悠也洗了手,準備吃飯。

“小許啊,這幾個月,小霜給你費了不少心了;自家人幫自家人,下個禮拜面試了,你要是知道什麼內部情況,還是先給她說說……”婆婆金華忍不住,剛坐下就和媳婦唸叨起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許悠聽到這些,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先吃飯,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黎老爺子一發話,嘰嘰喳喳的聲音立刻降低了八度。這時候,許悠不由地有些感激。

吃晚飯,大家坐在沙發上吃水果,婆婆金華殷勤地招呼開了,許悠也不好意思關上門進房間——只好隨和着坐下吃點哈密瓜,心裡還盤算着一會怎麼應付三個小姑。

“好嫂子,今天你和我說的,我還都不太明白,雖然實習也蠻久了,不過那個米琪一直都不肯好好教我,每次帶我去見客戶都只讓我做筆記,我感覺沒學到什麼……”黎霜軟軟的開了口,也不知道是誰教的,一掃平時的傲慢氣。

“你的筆記留了嗎?”許悠也和氣地回道。

“在單位電腦裡有,不過每次我記的都不是很全,有時候他們談創意什麼的,我也插不上……”剛說道這裡,豆豆很大聲地抗議了:“你們聲音小一點!我要看電視!”這孩子從小父母就沒和睦過,所以在他身上錢花了不少,孩子卻不怎麼上規矩——今年上一年級了。

“你吵什麼!再吵馬上帶你回家寫作業!”黎雪喝止了豆豆,豆豆嘴一撇,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你兇孩子幹什麼!”婆婆金華心疼外孫,趕緊遞上哈密瓜:“豆豆乖,吃蜜瓜,一會去舅媽房間看電視……”

“媽,我有點不舒服,我先回房間休息了,讓豆豆在客廳看電視吧。”許悠覺得,臥室已經是自己在這個家裡唯一私密的地方了,她不想也不能容忍小姑甚至小姑的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侵犯自己最後一塊私人領土。

許悠進了房間,關上門,對外面的聲音充耳不聞。客廳裡面卻熱鬧了起來,黎霜瞪了金華一眼:“媽,叫你別多事,她這麼夾生,肯定不喜歡人家進她房間,你還要帶豆豆進去。”

“小霜,怎麼跟媽說話的!”大姐黎雲見黎雪臉上有些掛不住了,趕緊打了圓場,“她不是說了麼,你的工作筆記,你自己好好去看看,面試無非就那麼些問題,你現在問她,她自己說不定還沒想好面試的問題呢!”黎雲到底是過來人,幾句話一說,黎霜便也覺得有些道理。

最覺得心裡不痛快的就是婆婆金華了,自己無非是多說了幾句話,結果媳婦懷孕脾氣大了,女兒也責怪起自己來,只好在一邊繼續哄着豆豆;同樣不痛快的還有黎雪,本來是想回來給妹妹助陣的,結果沒幫上忙,自己的兒子反而成了***——想到這裡,她恨恨地拖了豆豆就要出門:“回家寫作業去!都是你!”

豆豆“哇”地一聲哭出聲來,一邊哭一邊往地上一坐:“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我要看電視……”金華慌張了,趕緊又安撫起黎雪:“你這是幹什麼,拿孩子撒氣……”

“本來就沒我們母子什麼事兒,我這就帶他回去,他今天作業都沒寫呢,媽你別管……”黎雪說着,就硬拖着豆豆出了大門,身後留下一串豆豆的哭鬧聲。

黎雲自下里也覺得沒趣,進了廚房幫金華把碗筷都收拾洗了;黎霜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打電腦。黎老爺子和金華開了口:“孩子們的事情,我們就別管了,現在的公司都複雜,誰知道小許說了算不算?小霜從小被慣壞了,咱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能找上這工作,就看她的造化了……”

“小霜從小跟着我們到現在,我就疼她!現在當媳婦還了不起了,我那時候不什麼都聽你媽的?”金華立起眉毛,似乎和黎老爺子要理論一番……

黎霜到底還是沒有從許悠口中問出什麼,而面試,轉眼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