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道

“還不是爲了房子。”許悠沒有去高子鬆家裡,約了他在外面談和黎雪的事兒;一見面,高子鬆就嘆氣道。

“高大哥,你和二姐在一起也這麼多年了,這回是怎麼了呢?一夜夫妻也還百日恩,何況都十幾年了,大家早就像一家人了。有什麼抹不開的,你和我說說,我們一起勸勸二姐。”許悠沒明白這和“房子”有什麼關係,只好婉轉地問道。

“小許,我不把你當外人,黎雪這幾天是和我明着暗着說要領證——是我不想領,我真是怕了啊。”高子鬆說着,抽了口煙,低了頭。

“高大哥,這……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二姐估計也是想有個保障。”許悠小心翼翼地說着。

“小許,你不知道,你二姐心裡,只有她兒子——這也沒什麼,我也有兒子,父母的心都是一樣的。她三天兩頭在我面前說豆豆可憐,沒有大房子結婚,我都裝作沒聽見。你說說看,她當時買房子說要給豆豆,我也支持她了;現在我就這麼一套房子,又和我父母住在一起,以後自然是要給高翔的——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高子鬆這麼一說,倒把許悠說住了。

“這個是應當的,二姐應該也知道吧,哪有把高家的房子給豆豆的道理呢。”許悠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心裡卻很是驚訝。

“我已經和她說了,把小房子賣了給豆豆換大的,不現實。不是別的,我沒有那麼多錢了——我也是上班的人,條件雖然還可以,也沒有金山銀山的;前段時候我爸生病,我把單位分的房子賣了給老爺子開刀,給她知道了又把我數落一頓;小許,你說說看,我們做人子女的,不能看着老子生病不救吧?”高子鬆說着說着,一個大男人,幾乎都要落下眼淚來。

“高大哥,你別這樣子,這些事情我們都不知道;坦白說,我要知道二姐是這個想頭,我今天都不會來找你的。”許悠臉上一紅,自己都覺得有幾分慚愧。

“沒事,小許你來了也好,我這幾天都沒去找小雪——你跟她說,我高子鬆對她絕對是真心的,在一起這麼多年了,我也不想去找第二個了。就是不領證,我也會照顧她一輩子的——以後豆豆結婚,我有十萬,就給他五萬;我有二十萬,就給他十萬。但是我是真沒這個能力給他換房子。要是小雪還願意跟我過,就回來,鑰匙她也有;要是不願意……那就好聚好散吧。”高子鬆說完這話,許悠覺得心裡一陣難過:“高大哥,你別想那麼多了,我們回去會勸他的。”

豆豆坐在黎雪對面默不作聲,黎老爺子最先開了口:“你什麼都別說了,我就問你一句,憑你一個月三百塊低保,夠不夠你們孃兒倆過的?”

“那也好過看人家臉色。”黎雪還嘴硬,一邊倒還有力氣數落起豆豆:“你告訴姥姥姥爺幹什麼?你不是去找你老子的嗎!”

“你說孩子幹嘛?要不是豆豆來告訴我們,你還真跟人家拜拜啦?”金華氣不打一處來:“小二,我那天和你講的話都白講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們老倆口,你就心滿意足了?”

“媽,我不是那個意思……”黎雪聲音低了下去:“媽,你是我親媽,我一天都沒照料過;現在天天要給他們家兩個老的忙裡忙外,又沒個盼頭,有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想什麼,是,你跟小高是沒有一兒半女,但是少年夫妻老來伴,你們都不小了,在一起十幾年,不就是找個伴嗎?你現在說分手,拍拍屁股走了,人家找個保姆倒不打緊;馬上豆豆回了D城,你當真要一個人老死在這裡?你就要我們一把年紀了,就是走了也不得安心嗎?”黎老爺子聲音高了起來,說到最後甚至有幾分哽咽。

“爸!”黎雪覺得過意不去,也不再辯解。“小雪,”金華握住女兒的手:“聽媽的話,爲自己打算打算,啊?說不好聽的,你都四十好幾了,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了,到哪兒再找個像小高這麼對你好的呢?”

“那總不能我回去找他吧,才吵過我纔回來的,他這次這麼長時間都不來接我,我回去找他,多沒面子啊!”黎雪嘟囔着,似乎是拉不下臉來回小高家。

“小許已經去找他談了,你就跌個軟,在一起十幾年了,哪有什麼面子不面子的呢,面子重要還是裡子重要?”金華到底是見得多些,毫不在意地教女兒道。

“你告訴許悠幹嗎,還嫌我丟臉丟得不夠啊!”黎雪很不悅地答道。

“小二,你這時候知道丟臉了?你不善待人家父母,才應該覺得丟臉!小許跟我們一起過了這麼多年,磕磕碰碰也總是有的,過日子就這麼回事兒,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丟臉不丟臉的。”黎老爺子最終拍板:“就這麼說了,我回頭問問小許,只要人家小高是真心的,你就給我回去,不要再鬧,再鬧就是你想我們做父母的早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