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崔英道的那天,Taya從從意大利回到首爾。
踏上大地的感覺……真好啊!
雖然不是偷偷溜出來的,但還是不想被別人打擾到,所以就連手機都沒有帶。右手緩緩摸到左手手腕上,那條手鍊還在,這麼多年來,這是唯一支撐着她活到現在的動力,也是她一心想要回到韓國的唯一動力。
“賢珠啊……”身後忽然傳來這樣的聲音。
賢珠……那是她以前的名字啊。
所以,Taya幾乎脫口而出,“在這裡。”
轉過頭就看到一箇中年男子在接電話,見她轉過頭來也是一愣,微微一頷首算是抱歉,讓她認錯了人,然後從她身邊走過去。
這是怎麼了?同名同姓的人那麼多,可是,就算時間過去再久,她還是忘不掉這個名字。
賢珠……賢珠……
剛剛回到這裡,聽到用韓語說出來的那個名字,她還是覺得異常親切。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要追上去一問究竟,但是之前的男子已經在發動車子。
Taya趕忙叫了一輛出租車,跟上了前面那輛車。
認識她的人都說她神經大條,思想跳躍太快,但是這一次,她真的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就在那個人喊出“賢珠”的那一刻,她的心頭涌出一種強大的力量,這種力量,似乎跟她有很大的牽連。
因爲這麼多年按照正常的路數想要找的人一直都找不到,她纔想到要用意念來找尋。以前她遠在意大利,只能拜託趙明秀,現在她回來了,所以,她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能的瞬間。
男子的車駛進一所高中,司機不肯再進去,Taya只好下車徒步追上去。
她看到男子進了一幢樓,快步追上去,不想撞到一個人,兩人一起人仰馬翻,等到起來的時候,男子已經沒影了。
到底去哪裡了?她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心一直在“撲通撲通”跳。
“喂!撞了人連一句道歉都沒有嗎!”撞倒的是一個穿着校服的女生,立馬就有人圍了上來,她什麼都顧不得了,卻被撞倒的女生一把拉住。
“撞了人就想跑,你當帝國高中時什麼地方啊?就能隨便讓你這樣撒野嗎!”
帝國高中?這裡居然是帝國高中?
Taya沒有閒心糾纏,她一把甩開女生,“帝國高中就了不起嗎?我還有事,沒空陪你耗時間。”
又上來三個女生堵在她跟前,“你算哪根蔥,竟然也敢這麼放肆!”
這是什麼世道!難道有錢人都這麼跩嗎!
Taya橫眉,“讓開!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姜藝率,還費那麼多話幹什麼?不給她點顏色,這死丫頭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不想把事情鬧大,還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只好息事寧人,“撞倒你不是我故意的,我向你道歉,現在請你讓開,我有重要的事情!”
被她甩開的姜藝率走過來,“怎麼,現在害怕了吧?姐姐我也不是吃素長大的,既然到了這裡,就要接受這裡的規矩。”
顯然這個叫姜藝率的女生把她當成了帝國高中的學生。
說着姜藝率已經揮手,卻被Taya一把抓住,動彈不得,然後一把把她甩到地上。
姜藝率尖叫一聲,圍觀的人和一起鬧事的幾個女生似乎也沒想到她會有這麼大的力氣,也都愣在了原地,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崔英道來了。”
外圍的人自動讓出一條道,崔英道走過來,姜藝率趴在地上,低着頭不敢去看崔英道。
“滋滋滋,剛纔在欺負我妹妹,這會也被別人欺負了嗎?”雖然話是對姜藝率說的,但崔英道的眼睛一直看着Taya,“這位同學似乎沒怎麼見過,不會又是轉校生吧。”
剛纔因爲Rachel媽媽退婚的新聞,姜藝率本來打算好好羞辱Rachel一番,不料崔英道從半路殺了出來,吃了閉門羹。
姜藝率自己爬起來,憤憤地看着陌生的女孩臉上倔強的表情,Taya原數瞪回去,耽擱了這麼久,她已經不指望能找到了什麼線索,只是這樣平白無故被人欺負,不是她的風格。
“我已經道了歉了,是你自找的。”
“你!”姜藝率說不出話來。
“不要以爲找到幫手我就會怕了,那樣的話你還真是小看我了。”Taya冷冷地迴應。
如果是十二年前的她,面對這樣的局面或許只會躲在姐姐身後,只是物是人非,她早已不是原來那個她了。
姜藝率怒了,她從來沒被這麼咽過,“你這女人簡直就是瘋了。”
崔英道擺明了看好戲的樣子,姜藝率右手扯住她的左手腕,左手扯住她的頭髮,狠狠地往地上甩去,因爲變故太快,Taya就倒在了地上。
姜藝率抓着她手腕的地方正好是那條編織的手鍊,被狠狠地一扯,手鍊從手上脫落,她根本顧不得頭上傳來的痛苦,伸手去撿手鍊,姜藝率也看到那條手鍊,先於她一步,一腳踩在上面。
人羣瞬間安靜了下來,崔英道說:“喂!”
這樣,未免有些過分了。
“不用你管。”姜藝率說。
Taya擡起頭,冷冷地看着姜藝率,“我只說一遍,放開!”
“有本事你自己擡開我的腳啊,不是挺有能耐嗎?”
Taya站起身,伸手就是一個巴掌,原本靜下來的衆人更加安靜了,姜藝率被這一個巴掌打得退開兩步,滿臉寫着不可思議,因爲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直接愣在那裡。
緩緩伸手從地上撿起手鍊,顧不得已經被踩髒了,她像對待珍寶一樣放在手心。
“你應該慶幸沒有踩第二腳的,因爲那樣,我一定會殺了你!”平淡地說完這句話,Taya頭也不回地走掉。
不管說得再怎麼平淡,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氣場”,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是學不來的。
很顯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來自這個女生強大的氣場。
人羣漸漸散開,落在最後的崔英道回頭對姜藝率說,“我說了不要太過分。”
沒有什麼感情,冷冰冰的一句話,是崔英道慣用的看完好戲之後的總結陳詞。
說完也走了。
時值冬天,水龍頭裡流出來的水寒冷刺骨,Taya一遍又一遍地洗着那條手鍊,卻怎麼都洗不乾淨。
眼淚就那樣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她怪自己太不小心了,因爲咽不下去一口氣,竟然讓這條手鍊來承擔後果。
“賢珠乖,不要哭了,我把手鍊送給你好不好?”
小小的她終於停止了抽泣,問:“真的嗎?”
“姐姐什麼時候騙過你?”姐姐說着伸手刮刮她凍得通紅的鼻子。
姐姐一直都很溫柔,就算是她因爲想要一條姐姐親手編織的手鍊而盲目地發脾氣也能好心安慰,明明看穿了她的把戲也不拆穿。
“姐姐編的寬了一些,這個地方是可以放大的哦,等到賢珠長大了,如果還喜歡姐姐做的這條手鍊的話呢,可以放大戴哦。不過我想,等賢珠長大了,應該會有更漂亮的手鍊戴了,所以不用放在心上的。”
姐姐,我到現在都還戴着你送的手鍊,可是你在哪裡啊?
這麼多年,爲什麼沒有一點你的音訊呢?
水龍頭忽然被人關上,她擡起頭,就看到先前那個男生陰鬱的臉,好像有誰欠他幾百萬一樣。
她趕忙伸手去摸眼淚,男生說道:“哭就哭了,沒什麼可丟人的。”
Taya不理他。
“你這女人還真是,這麼冷的水難道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看着她發紅的手和手裡那條視若珍寶的手鍊,崔英道忍不住嘆了一句。
原來這世上不拿自己當回事的人不止他一個。
“你還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我不認識你,用不着你來管我的事情。”Taya再次擰開水龍頭,繼續搓。
崔英道一把關上,“幹嘛這麼倔啊,什麼都沒用,又是冷水,你還盼着能洗乾淨嗎?既然是如此珍視的東西,就該好好對待不是嗎!你這是在跟誰賭氣啊!醒醒吧,除了好心的我,沒人看得到!”
雙手已經通紅,Taya想了想,把手收回來,“謝謝你的好意。”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掉。
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崔英道想,應該是很珍視的東西纔會不惜一切去保護吧。
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所珍視的人正在他的世界裡慢慢遠去,因爲不是屬於自己的東西。
早知道就該像她一樣,如果所珍視的只是一樣東西,一樣沒有心的東西,應該就會完完全全屬於自己吧。
這樣說起來,這個丫頭應該比自己幸運纔是。
“喂!你拿着創可貼發的什麼呆?有哪裡受傷了嗎?”
不用想,光聽聲音,崔英道就知道是那差一點成爲自己妹妹劉Rachel。
“你剛纔在跟誰說話?”劉Rachel往那邊一轉頭,看到一個背影,“她是誰?”
崔英道把創可貼裝進去,“不認識,應該不是我們學校的。”
“好像,難道真的是她?”劉Rachel自言自語,“沒道理,這丫頭應該在意大利的。”
“找我有事嗎?沒事我走了。”
“成績出來了。”劉Rachel說,“雖然貼出來的成績單被金嘆撕掉了,不過尹燦榮剛纔又發上來了,不想知道你考得怎麼樣嗎?”
崔英道就要走,“我向來對這些沒什麼興趣。”
“別緊張。”劉Rachel走到他面前,“你二十七。從九十八到二十七,看來你也不是白白佔了那麼高的智商,總算幹了點正經該乾的事情。”
“我的智商一向如此。”崔英道走開兩步又停住,“明秀呢?”
“一百。”劉Rachel挑眉,“想知道金嘆多少嗎?你不是一直都想贏他的嗎?”
崔英道頭也不回,“現在不想了。”最後走開了。
“我回來了。”Taya一身疲憊,就連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
柳京蘭放下手裡的活走過來,“怎麼樣?有什麼收穫嗎?”
她搖搖頭,不光什麼都沒找到,還把手鍊弄髒了。
Taya從大衣裡掏出髒兮兮的手鍊,握在手心裡看了又看,“姐姐,你到底在哪裡啊?”
柳京蘭看到是Taya一直珍視的手鍊,“現在店裡人也少,我去幫你洗洗。”
“不用了,伯母。”Taya攔住柳京蘭,“我一會回酒店洗。”
聽到酒店,柳京蘭臉色忽然一變,“現在天已經這麼晚了,要不今晚就留在這裡,明天回去吧。”
“東西都在酒店,伯母不用擔心我啦,我去彈琴了。”
或許是因爲天寒的緣故,店裡只有稀稀落落幾個人,彈完兩首曲子,店裡已經沒有人了。
也是到了將要打烊的時候,Taya走到柳京蘭身邊,“總覺得伯母虧了呢,每次我彈琴都像是把客人趕走了。”
柳京蘭笑笑,“瞧你說的,伯母第一眼就覺得跟你有緣,這世上緣分的事情誰都說不好,總之就是看着你覺得很舒服。”
“謝謝伯母收留我。”Taya拉住柳京蘭的手。
“白天不見人影晚上住在酒店,我哪裡就有收留你了?自從你來的這幾天,店裡的客人多了一倍,伯母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伯母就會安慰我。”Taya看看牆上的鐘,“時間不早了,伯母我先走了,明天再來。”
Taya出了門,柳京蘭又追出來,“Taya啊。”
“怎麼了?”Taya駐足,晚上寒風吹來,柳京蘭跑過來替她拉拉脖子上的衣領。
柳京蘭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個地址,“你哪天有空能不能替我去這家店裡看看,問問店裡的老闆,我給她的那張名片,有沒有送出去。”
“伯母你?”她是想問爲什麼不自己去,可是想想,既然委託別人,自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就當是幫幫伯母吧,我去,不方便。”
Taya把紙條放進衣袋,“伯母放心吧,我一定去。伯母我走了,天好冷的,你快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