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孤女薛燕!”
說是孤女,卻也不假!
三年前,薛家參與八王爺的謀反,全家被抄,斬的斬,殺的殺,流放的流放。如今,薛家只餘一女薛燕。
夢琉年似感似嘆,半晌,他淡淡一言,令孟君謙臉色大變,“我以爲你心裡的那個人是沫兒!”
他只覺渾身一怔,看着他,心下隨即釋然,“我知道很多事瞞不住你!”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什麼時候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然知曉!”
這句話四兩撥千斤,卻也告知了孟君謙他知道的時候絕對不晚。
是也,夢琉年是何許人,怎會有事能夠瞞得過他?
他深深的笑了,那笑容裡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不錯,我曾經迷戀了她十多。一度,我以爲自己找到了她,心中深感滿足!在此之前,我放蕩不羈,遊戲人生,卻不曾真正的付出過真心。直到我將溫柔當成她,真心相待,錯娶了她之後才發現所有的一切都錯了!溫柔不過是有心人的棋子,如今看來,那個人在很早之前就策劃一切,目的便是孟國的江山!”
“對於自負的我來說,那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我一直將你視爲對手,視爲我要贏的對象。爲此,我付出了不少努力,卻始終得不到父皇對我的正眼相看,我很是不平,心中憤怒更甚。我承認,之前的我一直沒在自己身上找過原因,總覺得是別人對我不起,是你奪去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榮耀!後來,我才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的有多離譜!”
“人,往往會被自負蒙了雙眼,看到她依偎在你的懷中,我的嫉妒之心前所未有的膨脹,所以,纔會有了那一局!”
“可是,你死之後,我並沒有收穫快感,反而更加失落。看着她日漸憔悴,於是,我知道自己做錯了!”
“後來,她爲你報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我並非沒有察覺到,可我覺得自己要爲自己做的事負責,所以,我選擇了無視一切,一步一步走進她佈下的局中,想要了此殘生!本可以要我的命的,卻在最後一刻讓我活了下來。我心存感激,想要用餘生來償還自己的罪孽!”
“此舉,固然傷了父皇的心,可我無悔!她報了夫仇,我換得心安,對我來說,很值!”
“現在,她對我而言,是過去,是兒時的救命恩人!燕兒纔是我想要度過一生的女子。她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時候默默相陪,讓我看到了人間自有真情在!”
“是以,你大可放心了,我不會與你再爭什麼!”
不知何時,夢琉年離開了榻,走到了窗前,靜靜地聽着他的話。最後一句,他莞爾,“我從不擔心!”
“若是她心裡沒有我,我自會用我的辦法掙得她的心;若是她的心中有我,我更不用擔心,她是個有主見的姑娘,不會被外界因素所惑!”
“對她,我從來很放心!”
“你,介意薛燕的過去嗎?”
夢琉年覺得自己有些事勢必要提一下,夫妻之間切忌猜疑,再深的感情也經不住這種隔閡存在。
“你是想說她曾經爲你傾心之事嗎?”
夢琉年有些驚愕,好像沒想到他能這麼坦然的說出來。
“其實,你不必覺得驚奇,就算是燕兒不說,我亦猜的出來。我可不曾忘了,夢相是孟國所有待嫁女子心中心儀的夫君,她能看上你,我並不稀奇!”
“不過,她對你正如我對柒柒一般,皆成爲過去。對於現在的我們而言,過去不重要,未來纔是我們該掌握的!”
夢琉年激賞的看着他,“看來,該刮目相看的人是我,而非你!”
“你能有如今的胸懷,已經配成爲一國之主了!”
孟君謙連連擺手,臉上滿是不情願,“哎哎哎,我只是暫代,這皇帝一事我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他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道,“你姓夢,夢同孟,不若改爲皇姓,再讓父皇將這江山傳給你。相信以你的能力,治理好這一篇大好河山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而我,可以攜帶燕兒歸隱,過一些與世無爭的日子!”
他沒有注意到夢琉年的眸底閃過一絲不明的幽光。
然,他的話並沒有得到迴應。
室內恢復沉靜,兩個絕色男子雖不說話,卻是此時無聲勝有聲。有些話,不說,意義更甚。
“對了,我似乎有一些關於她行蹤的眉目!”
許久之後,孟君謙淡淡然道。
夢琉年猛然轉身,目光灼灼的看他,那眼神似乎能吞了他。
“她在哪兒?”
“具體的位置,我不得而知。可據日前探子來報,她似乎在燁國出沒,隱姓埋名在皇宮內院,幾乎無人知曉!”
“可他的發展卻是有目共睹的!你我皆知,趙興燁或許有治國之能,可要在短短三年發展成如今的地步,卻離不開一位叫做無名的軍師!”
夢琉年目光一閃,“你的意思是,沫兒便是這幕後的軍師?”
“雖然我不能夠肯定,但經過多方調查,證實她乃女子!”
“女子!”夢琉年喃喃而語,身子輕輕搖晃。
“你有何打算?”
“她能讓你查到,證明她此時已經不在燁國了。以我對她的瞭解,恐怕是故意放出風聲的,目的是爲了引開我們的視線,將所有的目標轉移到燁國那裡!”
不得不佩服他,此刻,他竟還能夠冷靜沉着的分析。
“那就這麼坐以待斃嗎?”
“別忘了,你已經等了她三年了,難道還想再等三年嗎?蠡之,如今的你已經快而立了,沒有多少光陰歲月可以消磨!”
孟君謙覺得自己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他們倆的事,他們都不着急,不知道他乾着急個什麼勁兒!
可他還真就不能不急!
太妃娘娘幾次三番明示暗示讓他勸勸眼前這尊大佛,早些成親!怎奈他聽不進去哇!
“君謙,我們兵分兩路,你的人依然注視着燁國的動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一個勁兒的盯着那裡!”
“那你的人呢?”孟君謙不知道他又有什麼損招兒。
只見他神秘一笑,脣畔竟出現了兩個梨渦,“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孟君謙氣結。
夢琉年悠悠而嘆,“其實,我只要她還活着,哪怕等一輩子,我也願意!”
“這三年,若是我真的想要去找她,也並非毫無頭緒。我和她都需要時間來沉澱,更重要的是她體內的毒。她之所以一言不發的離開,定是不想讓我看到她痛苦的樣子……”
“可她怎知,看不到她的痛苦纔是真正的錐心刺骨的疼!”
猛的,他話鋒一轉,“無論如何,我總歸是相信她還活着的。若有一日找到了她,定要她好看。”
話中,竟帶着一絲咬牙切齒的感覺。
遠處,唐沫柒狠狠的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哪個王八蛋在罵我?”
柒風寨。
唐沫柒一襲紫色裙裝,臨風而立,裙襬飛飛,站立在寨門前,心中感慨萬千。三年了,她終於回來了!
這一次,她勢必要將那些欠她債的人一一收拾乾淨了,三年的苦,她不能白白領受了!
“孃親,孃親,聽說爹爹和你是在這裡認識的,是嗎?”
一個聽起來稚嫩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問着。
那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站在他的腿邊,看起來不過一兩歲的模樣,一雙狡黠的靈目,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瞧,天真中帶着一點好奇之色。那模樣,分明是夢琉年的小翻版。
三年前的那一夜的纏綿悱惻,她珠胎暗結。因着體內的毒,她本想拿掉這個孩子的,可是她實在是不忍心扼殺他們的孩子,日後若是她不在了,至少還有孩子聊慰相思之苦。
唐沫柒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不甚唏噓。
這裡,承載着她的歡笑,同樣,也充滿着她的痛苦。
柒風寨,曾經是她兒時最最歡笑的地方,是她與他相識相知相愛的地方,更是她痛失雙親,成爲無父無母的孤兒的地方!
她始終無法忘記,那樣一個血淋淋的場面!
小男孩不堪被孃親冷落,用力的搖晃着她的手,小嘴嘟着,口中不停的嚷嚷,“孃親,孃親,孃親……”
“怎麼了?”
她回過神,蹲下看着矮不隆冬的兒子,愛憐的摸摸他的頭,“小溪,怎麼了?”
“您都不理小溪!”
好吧,唐沫柒檢討,到了這裡,她是真的忽略了自家寶貝了。
“那你剛剛都說什麼了?”她略帶歉意的問着。
“孃親,你說寶寶的爹爹是你劫回來的,對不對?”
某寶寶眨巴着可愛的眸子,一臉天真的問着。
某孃親點頭,“是啊!”
她不知道這個好奇寶寶又要問出什麼讓她無法招架的問題來了。
於是,她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寶寶今年都兩歲了,都沒見爹爹來找寶寶和孃親,爹爹肯定是不疼我們了。”
“既然孃親能夠劫個爹爹回來生寶寶,那再多劫幾個回來,讓寶寶選爹爹,好不好?”
唐沫柒該怎麼回答?她瞬間覺得自己的教育出了問題,她本想將她家可愛的兒子教成一個翩翩有禮的小紳士,可眼下,她覺得這孩子已經畸形發展了。
難道,她放羊式的教育方法將她家的小綿羊養成一隻小灰狼了?
這讓她很是無力。
他這麼皮,又那麼精明,常常將她問住,到底是遺傳了誰的基因?
唐沫柒掃了他一眼,始終覺得不對勁,終於,她知道了,“小溪,你妹妹呢?”
是的,當年她生了一雙龍鳳胎,這讓她萬分激動,兒子女兒一下子生全了,她以後再也不需要受分娩之苦了。
當然,她若是能夠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