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齊的臉上閃過一絲憂傷,隨即掛上招牌的調笑,“沒事就不能出來了?”
“不想笑的時候就別笑,這麼假,看着就覺得瘮的慌!”
這小丫頭,說話還是這麼的不留情面。
他斂起笑,臉上掛着抑制不住的憂傷,“今日是我父皇的祭日!”
夢連衣默然。
這種事,她幫不了他!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可好?”
她本能的想要拒絕,卻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以前,有一個男子,他很愛很愛一個女子,可是他卻傷害了她,想要挽回的時候,已經晚了。因爲那個女子死了,靈魂來到了另一個時空,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的下落,也跟着來了。沒想到,這一世,他晚了一步,他愛的那個人已經成了別人的妻。那樣刻骨銘心的愛戀,讓他明白了,失去了便永遠失去了,再也找不回來!”
“後來,爲了身上的責任,他娶妻生子,給了另外一個女子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夢,是天下人口中的美談,卻沒有人知道他心裡的苦,只因在那個女子轉身的瞬間,便註定了他一世的蕭條落寞。思念成狂,身體每況愈下,終究還是沒有逃過英年早逝的命運!”
夢連衣知道他說的人是誰,只是,往事已矣,又何必緊追着不放?
“他執念太深,若是早些放手,未必不能幸福!”
軒轅齊沒有說話。
室內突然一片靜默,死一般的寂靜讓她有些不適應。
在她企圖打破這異常的寂靜時,他突然起身,淡淡的丟下一句,“我的故事講完了,時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你都說時間不早了,今日便留下吧!這裡備了你住的客房!”
不知爲何,她突然不想看到他就這麼離去,那樣的落寞,讓她的心隱隱作痛。
後來的她才知道,原來執念並不是那麼容易放下的!
這一晚,軒轅齊宿在伊人山莊。
其實,他也不知道爲何今日自己要來這裡,將父皇的事情告知她。他想,大概她是那個人的女兒吧!
往年,他總是一個人在父皇的陵寢之前喝個通宵,告訴父皇他心裡的苦和悶。
今年,是他第一次不曾喝酒,清清醒醒的度過父皇的祭日。
明明是一樣的,可似乎又有哪裡不同了。
他輕笑出聲,那個小丫頭起初並未想留下他的,許是他身上的落寞令她心軟了吧?真是個傻丫頭!
他想,今夜,他定會做一個好夢,但願夢裡有她。
只可惜,今夜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
“主子,剛剛得到消息,皇上今晚不在宮裡!”
一個黑衣人恭敬的跪在戴面具的男人面前稟告着剛剛得知的消息。
“那他此刻在哪裡?”
“伊人山莊!”
戴面具的男人哼了一聲,“沒想到這伊人公子倒是給他面子,居然當真去當什麼國師!”
“大人,那我們還要不要?”
黑衣人做了一個殺的動作。
“暫時不要動手。別忘了,他已經中了我們的毒,就算我們不動手,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人眼底折射出狠戾的光芒。
“還是主子神機妙算!”
“正所謂薑還是老的辣,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就算是連手又如何?難道還想跟我鬥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夢連衣在屋內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乾脆起身,換了一身紫色流光華服,頭髮用紫色髮帶高高束起,提了扇子便出了門。
幾個縱身飛躍,飛了幾條街,停在了屋頂之上。由上而下觀望,嘖嘖,這生意還真是不錯啊!
那分明是京城最大的青樓——飄香院。
古往今來,這青樓皆是最大的消息來源地,也是賺錢最快的方式。
只是,這飄香院不同其他青樓,這裡的姑娘不僅個個美豔絕倫,還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姑娘們大多是清官。最爲吸引別人眼球的是,這裡的佳餚是別處吃不到的!
夢連衣頗有成就感的點點頭,比起姐姐開的那些連鎖店,她這青樓可算是賺翻了。
翻身從後門而入,飄香院的媽媽見她來了,頓時眉開眼笑,“公子,好些日子不來了,她們可都想死您了呢!”
她邪邪一笑,伸手捏住飄媽媽的下巴,“她們想我,難道你不想我嗎?”
飄媽媽無奈的扒下她的手,若不是知道她是女的,還當真以爲她是哪兒來的紈絝子弟呢!
“少來,別貧了,她們吃你這一套,我可不吃!”
然後,她悄悄在夢連衣的耳邊低語,“公子,最近有不少消息呢!”
她挑眉,“是不是那些人有什麼大動作了?”
“不知道,這些消息看似沒有關聯,可似乎又另有玄機。公子你吩咐過我們,沒有您的吩咐,我們不得擅自行動,所以只能等您前來定奪了!”
“另外,小花死了!”
夢連衣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爲什麼?”
“小花拼死帶回來一條消息,可是因爲受傷太重,說話斷斷續續的,我們實在是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飄媽媽的臉上閃過一絲心痛。
“我不是千叮嚀萬囑咐,告訴她們凡事要以自己的安全爲重,這次爲什麼這麼魯莽?”
夢連衣對於自己的手下,向來是要求安全第一,任務第二。任務萬成不了,還有下一次,若是命沒了,便什麼都沒了。
可她們怎麼就這麼任意妄爲呢?
小花,她記得那是一個長得很清秀的小姑娘,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靦腆的不得了,沒想到幾日不來,那個小丫頭居然就這樣沒了?
“帶我去看看她!”
飄媽媽沒有說什麼,將她帶進一個密室裡,裡面躺着的正是小花。
“外面離不開你,你先出去吧,一會兒我自會去!”
飄媽媽點點頭,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算是無言的安慰吧!
相處了幾年,她多少也瞭解幾分公子的脾性,在她心裡,她們這些人不是下屬,不是工具,而是她的親人,是她看重的人。
每次,只要有人受傷,不管嚴重與否,她總會第一時間來探望;這一次,卻是死了人,讓她心裡怎麼會不難受?
夢連衣走到小花面前,細細的打量着眼前沒有一絲生氣的小姑娘,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卻再也無法睜眼看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了。
她觀察着小花的傷口,致命一處是在心口處的一刀。照傷口看來,應該是面對面的時候被人出其不意的傷了——是她認識的人!
夢連衣的眼神裡頓時溢出殺意,看來組織裡出現了奸細!
“小花,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就這麼白白死了的!”
這是她的誓言,亦是承諾!
膽敢背叛她,就要承受背叛她的下場!
……
“既然大家都聚齊了,我也就長話短說了。”
“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你們死了一個姐妹,看着她的屍體,你們告訴我,這是什麼?”
夢連衣冷然的掃了一眼她們,口氣堅決,“這是戰書,是挑釁!”
“現在,我要你們不惜一切代價查出組織裡的叛徒,一旦逮到他,我會讓他嚐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這是夢連衣第一次說出如此狠戾的話來。
只因,她是真的憤怒了。
在這世上,弱肉強食,她可以理解。可唯獨接受不了背叛。這個組織裡的人,每一個人都是她親自選拔的,她容不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作祟之人。
“是,我們一定讓他血債血償!”
悲傷,往往也是一種凝聚力,一種士氣。
“告訴我,她臨死前都說了些什麼?”
飄媽媽走上前,遞給她一條玉帶,上面有用金線繡成的日月形狀,還有一小塊碎片。
夢連衣仔細瞧了瞧,微微蹙眉,這似乎是軍隊的將士所用!
小花冒死帶回來這些,到底是想說什麼?
“小花臨死前,說了三個字,水,刀,銀!”
“我們想了好久,也不知道這三個字到底代表了什麼含義!”
聽了這三個字,夢連衣也搖頭,絲毫沒有任何頭緒。
“你們呢,有什麼消息?”
有一個紅衣女子走上前一步,“我探聽到京城許多鉅商大賈正悄悄的囤積糧食,現在又沒有什麼澇災的,囤積那麼多糧食也不知道是何緣故!”
另一個身着綠衣的女子也上前一步,“日前,我曾聽王員外醉後說了一句,總覺得萬分奇怪,卻不知是何用意!”
“什麼?”
“他說,最近這鐵和銅越發的貴了,生意越發的不好做!”
夢連衣沉思,這鐵和銅的價錢向來由皇帝親自掌控,怎會無故漲價?
……
她一個個聽完她們的回報,眉頭蹙的越發深了,這些問題看似平淡,可這背後當真那般簡單嗎?
怕是不見得吧?
“紅兒,這些日子你們定要千方百計打探出這其中的關聯,我總覺得這背後的事不簡單啊!”
“是,屬下一定完成任務!”
“記住,在保證自己絕對安全的情況下,纔可行動。還有,你們平日裡最好結伴一起,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記住,今天這樣的事情,我不想再遇到第二次!”
看着眼前沒了氣息的小花,所有人的臉上都掛着一抹濃濃的憂傷。
“天快亮了,大家都忙了一夜,都去休息吧!”
“是!”
以往,她每次來到這裡,大家都是高高興興的,這一次,氣氛這般嚴肅,還真是有些不適應。
“飄媽媽,你先留下吧!”
“小花的家裡,你們可有打點好?”
“公子放心吧,她唯一的弟弟此刻正在孟國最好的書院讀書,只是,一直沒有告訴他,他姐姐沒了!”
夢連衣又是一陣黯然。
“先別說了,每個月按着小花的習慣給他送銀子。等他再大一點說吧!”
死者已矣,生着可追,還是先瞞着吧!
“飄媽媽,你我認識好些年了吧?”
飄媽媽的眼神有些出神,良久才嘆道,“是啊,快八年了!”
“當初公子你要買下這飄香院的時候,我還一個勁兒的反對呢。沒想到,如今這裡卻成了我最好的歸宿!”
“媽媽可有什麼在意之人?”
她想了想,腦子裡閃過一個身影,卻道,“我一生無兒無女,半老徐娘,一隻腳都跨進棺材了,哪裡還有什麼在意的人?”
“媽媽,本來,你的事,我不該管,可是今天我突然明白一件事,人生百態,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既然如此,何必讓自己留下遺憾呢?”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始終沒有嫁人,就說明你心裡是有他的,既如此,何必執着於往事呢?”
飄媽媽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夢連衣。
“你不必這般吃驚,我並不曾找人查你,而是三日前無意中看到了一方繡帕,才知道你心裡的人原來是他!”
“你,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