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得一哆嗦,但很快就聽到門外有人用更哆嗦的聲音說“開……開門,是我啊。”
太子殿下?我慌忙打開門。
只穿着一身單薄寢衣的太子一身冰冷地投到我懷裡,委屈地說“你爲什麼來得這麼慢?人家都快凍死了。”
這時小翠也起來了,一看是太子,忙去關上門,然後到隔壁房間睡去了。
我迅速把太子帶到牀上,和他一起躺好,紮緊被子。
他鑽到我懷裡,身體瑟瑟發抖。
我心疼地數落着“殿下,您知道現在是什麼日子嗎?今天是十月初六,前幾天就已經立冬了。”
“嗯”,他只是緊緊地抱着我,腦袋在我的肩窩裡挪來挪去,調整着最佳位置。
我急了“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已經立冬了,現在是冬天耶.你半夜穿着這麼一點點衣服,走過那麼大的庭院到我這裡來,你知道這會有什麼後果嗎?”
“我早就想來的呀,是他們不讓,說父皇有令,不准我和你見面。我沒辦法,只好晚上來了。”
我心裡一動,不禁問他“你爲什麼一定要來見我呢?”
“我就是想見你嘛,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可是他們攔着我,不讓我出來找你,我就把碗飯都砸了。”
啊?“那你今天一天都沒吃飯?”
“午膳吃了。他們騙我,說只要我乖乖吃飯,就讓我見你。可是我一直到晚上都沒看到你,晚飯的時候我就把碗砸了。”
“那你晚上到底有沒有吃東西啊?”
“沒有,人家好餓哦,不信你聽,肚子都在咕咕叫呢。”
我急忙爬起來,把張良人送的那盒鹿脯幹拿給他,又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他吃了一塊,眼睛都睜大了,嘴裡直說“好好吃哦”。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我把被子給他圍好,自己披上衣服遠遠地坐到一邊去。
他不滿意了“你幹嘛坐在那裡呀,我還是好冷,我背上好冷,你坐到牀上來嘛。”
沒辦法,我只有按他的要求,也坐進被子裡,一隻手從背後抱住他,另一隻手捂住鼻子。胃裡又開始不爭氣地翻了起來,我努力地捂緊再捂緊。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喊“不得了了,太子殿下不見了!不得了了,快來人啊,太子殿下……”
那聲音又嘎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
立刻有好幾個聲音從不同的方向問“什麼?太子殿下不見了?”
“沒有沒有,這傢伙夢遊,在說胡話。太子殿下這會兒正好好地睡在他屋裡呢,大夥兒都回去吧,別真的把殿下吵醒了就不好了。”
“搞什麼嘛,真是的。”抱怨聲,腳步聲,好半天才恢復平靜。
我問太子“剛剛那個說‘沒有’的人是誰?殿下聽得出來嗎?”
太子嘴裡塞着鹿脯幹,含糊不清地回答說“好像是張總管的聲音。”
是的,他這麼一說我也聽出來了,的確是張總管的聲音,“張總管來東宮多久了?”
“不記得耶,一開始是林總管,林總管走了他纔來的。”
“你再好好想想,大概有幾年了呢?”
“一兩年吧,反正不是很久。”
不久就好,久了纔有嫌疑。
我一定要查出太子的那些笑話到底都是哪些人傳出去的,然後一個一個找藉口把他們攆走。心術不正的奴才,留着做什麼。
太子可能是真的餓了,把一盒鹿脯幹吃得底朝天,才心滿意足地摸了摸肚子說“飽了。”
又給他喝了兩口水,給他擦了擦嘴巴和手,才和他一起躺進被子裡。
他吃飽了,冷也不冷了,抖了也不抖了,人又在我懷裡不安分起來。
所謂溫飽就思那個什麼,古人的話真是至理名言啊。
等到他所有的願望都徹底滿足了,也差不多五更了。
我輕輕拍着他,聽着他均勻的呼吸,努力地保持着清醒。
我不敢再睡。因爲既然皇上有令,我們這樣就算是抗旨不遵了,若給有心之人利用,又是一場麻煩。
天矇矇亮時,我用自己的衣服裹着迷迷糊糊的太子,把他送回了他的寢宮明霞殿。
走回自己屋子的路上,我正慶幸院子裡空無一人呢,一個人從暗處走出來,在我面前低頭打了一個躬,低聲說“太子妃殿下,以後您只要把太子送出門就行了,奴才會負責送太子殿下回寢宮的。”
是張總管。
我點了點頭,對他說“你到我屋裡來一下。”
進屋後,我問他“昨天晚上幫太子遮掩的人是你吧。”
他說“是”,我向他道謝,正想問他爲什麼,他已經跪下說“奴才深受太尉的大恩,自當爲太子妃殿下效力。”
我爹?“太尉對你有什麼大恩呢?”
“奴才的侄兒張華,爲奸人所害,已經叛了斬立決了,是太尉刀下留人,把案卷發回,親自重審。後來不僅還了奴才侄兒的清白,還把他聘爲府中的司空掾。每有宴請,必帶他出席,有意讓他結交權貴,以爲將來進身之用。太尉對我張家的恩情,實在是厚地高天。奴才就算粉身碎骨,也無以報答太尉的大恩。”
原來我爹已經爲我在東宮裡安排好了這麼一個幫手,只是,他爲什麼沒有事先告訴我呢?
我都懷疑連張華會被判斬立決,也是我爹事先安排好的。這整個過程都不過是一場戲,要的就是這位東宮總管的忠心。
不管那麼多,既然有這麼一個可靠的人,我就正好可以派上用場了。於是對他說“我交給你一件事,這事不急,你慢慢查,查出了一個就告訴我一個。”
他忙問是什麼事,我說“我要查太子當年的那些所謂的笑話都是誰最先傳出去的,事情發生時,太子身邊又有些什麼人。我不能讓那些居心叵測的奴才再繼續留在太子身邊。”
他點頭準備離去,我又說“你還幫我查一下另外一件事。我總覺得那天左良人其實根本沒有看到我和太子在玩蛐蛐,那她爲什麼會知道的呢?她那篇文章真的是她自己寫的嗎?我明明記得她跟我說過她不怎麼會寫文章的,難道這只是謙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