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其實也是不適合政治鬥爭的,他淡靜如新月,溫婉如處子。與其他政壇新貴的張牙舞爪相比,他的表現與在野之時並無明顯區別。
至於李老夫人的安葬問題,也未聞他有片言隻語。賈荃一個人鬧騰了一陣子,沒鬧出什麼名堂來,這事最後就那樣不了了之。可憐李老夫人,連最基本的入土爲安都成了奢望。
賈荃原本可能想借助齊王在朝中的影響力來達成此事的。齊王不爲她出頭,她自己能有什麼力量來跟我對抗呢?
齊王在此次事情上的表現,對賈荃的打擊是雙重的。
首先,這讓她無法完成母親的遺願,這將成爲她此生最大的遺憾;
其次,齊王不幫她,等於是變相在幫我。這也是她無法忍受的。
多年來,她一直把我當成第一假想敵,在任何事情上都要和我一爭高下,我的痛苦就是她的快樂。反之亦然。
不過他們夫妻之間應該不會因此事而交惡。賈荃再在心裡不滿,也不敢公然跟齊王決裂的。上次齊王當着所有客人的面撇下她獨自離去,她在一瞬間流露的驚慌,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其實我也不希望看她夫妻反目。多年後的今天,齊王帶給我的心痛業已平復,現在,我只希望他們幸福——就像我跟皇上一樣幸福。
齊王幸福與否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他在外人眼中,尤其是作爲一個輔政大臣,在全國百姓眼中顯示出的形象。
我不得不再一次承認,那是幾近完美的——,電腦站更新最快.因爲他夠沉默。夠淡漠,夠遺世獨立。
齊王淡然自處,不問世間榮枯。其他人卻沒那麼省事。沒過多久,一干朝廷新貴的矛盾就顯露出來。
讓我甚感意外的是。衛和汝南王司馬亮之間卻並沒有成爲對頭,他們反而達成了——至少是表面地——和解,而且還結成了暫時的攻守同盟,以對付他們共同的敵人楚王司馬瑋。
隨着時間地流逝,他們和楚王之間的鬥爭愈演愈烈。雙方都處心積慮地想放倒對方。
衛、司馬亮想罷掉司馬瑋地兵權,逐其歸國,將禁軍領導權全部抓在司馬繇手裡。司馬瑋則想盡辦法鞏固自己的勢力,希望有朝一日驅逐衛和司馬亮父子,自己好在京城稱霸。也不知道司馬瑋得到了什麼高人的指點,最後居然投奔我而來,想借助我的勢力對付、亮等人。
而他找來探路的人,就是樑景仁。
當宮門外有人通報樑景仁求見時,我幾乎是欣喜地迎了上去。算起來。又有一年多沒見他了。
樑景仁坐下來沒多久,就掏出一顆碩大地夜明珠要獻給我。我老實不客氣地接過夜明珠問“爲什麼突然這麼巴結我了?說吧,你幹什麼壞事了。送這麼重的禮求我救你?”
他笑着說“纔沒有,我是那樣的人嗎?我最遵紀守法了。”
我轉動着夜明珠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是無緣無故送這麼大禮的人麼?想當年,爲了讓你捐點米。我和皇上幾次親自登門,你還擺臭架子,愛答不理。逼得我後來只好跑到妓院去找你,親自上演全武行,才讓你答應的。”
他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過去的糗事,娘娘就別老是提了嘛。再說,這個夜明珠也不是我的,是楚王殿下託我送給娘娘的。”
我不動聲色地問“你什麼時候跟楚王攀上交情了?記得那時候在荊州,你好像跟他並無往來嘛。”
他說“以前是無甚往來,來京城後,因爲有同鄉之誼,在一起喝過幾次酒。楚王殿下知道我跟娘娘私交甚密,所以特地找我來向娘娘致意。希望娘娘能原諒他當日的糊塗之舉。他說,他也是被魏夫人那個女光棍糊弄了,後來醒悟過來,非常後悔。”
我還未開口,門口一個聲音說“誰跟誰私交甚密啊?”
我和樑景仁趕緊站了起來。我一臉通紅地說“這個嘛,樑愛卿是說,臣妾……和皇上您……私交甚密。”
這不是廢話麼?
皇上哈哈一笑說“樑愛卿真是個明察秋毫地人呢,連這都看得出來,不簡單啊。”
樑景仁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了“多謝……皇上誇獎!”
我努力捂住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小翠一邊忍笑上去給皇上安座、獻茶,一邊問“皇上您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皇上說“朕知道樑愛卿要來,所以特意提前趕回來了。”
樑景仁越發拘束不安了。連我都暗自詫異皇上今天怎麼說話怪怪的?雖然樑景仁也算得上是我們地故交了,但皇上還沒有平易近人到這種程度,專說俏皮話哄臣下開心。
皇上會變成這樣,肯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於是我朝樑景仁使了一個眼色,他立即會意地施禮告退。
夜明珠嘛,自然是卻之不恭了。
這樣的禮我一定會收地,我倒要看看,司馬瑋到底想玩什麼花樣。樑景仁走後,我陪皇上走進內室,親自爲他更衣,一邊問“皇上今天遇到什麼不愉快地事了?”
皇上臉色陰沉地說“今天張公公悄悄告訴我,兒,兒……”啦?”
想不到我一追問,皇上居然滿臉羞慚,半晌支吾不出個所以然來。似乎他要說的,是件難以啓齒地事情。我只得藉口讓小翠她們準備點心的機會,招來張泓詢問。
張泓也是眼睛向四周滴溜溜轉,難以啓齒的程度和皇上如出一轍。
我伸手揮退了衆人,張泓才附耳低聲回稟道“廣陵王殿下在東宮偷偷建了一個豬圈,每天親自飼養,還給豬取名叫阿大,阿二,三三,小四子……就像那豬是他的孩子。他還每天督促人給豬洗澡,擦香粉,弄得豬身上香噴噴的。廣陵王殿下最寵愛的一口小花豬,小名叫花花的,甚至跟他在一個被窩裡睡覺。皇上聽說後,差點氣瘋了。”
可憐的皇上,唯一的一個兒子,卻是個養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