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眉嫵素白的手指猶如美麗的玉石,在數字鍵盤上輕輕按動,滴滴答答的聲音猶如動人的旋律。
嚴雨閒站在她的身後看着她的側臉,難得見她有妝容稍濃莊重華麗的時候,散發着和往日裡截然不同的氣質,只是那溼潤的脣上柔軟的色澤依然透着極致的魅惑,總讓人想要知道吻住她是什麼樣的滋味。
即使只是按動數字鍵,她的動作依然猶如彈奏鋼琴時那般優雅,嚴雨閒想起了第一次親眼目睹秦眉嫵彈奏《死神三重奏》時驚豔的感覺。只是此後漫漫的時光中,嚴雨閒的心中總是充滿着猶如被死神將鐮刀架在脖子上的痛苦。他忍不住想,當王安撕裂開秦眉嫵的貞潔時,她的手指在王安的後背劃過,她喉間的輕吟是否就如同奏出的鋼琴曲一般動聽,痛楚混雜着哀怨,如她的琴聲。
秦眉嫵打開了地下室的門。
人羣不經意地散開了一點,似乎擔心有什麼陰晦而恐怖的東西撲面而來。
一股風流淌進了地下室,猶如黑黝黝的深邃空洞,吞噬着人們的視線。
明亮的燈光剎那後就在通往地下室底部的階梯上散發出來,寬敞的階梯一路延伸,散發着誘惑人踩下去的色彩,卻看不清楚繼續走下去會走進一片光明又或者身陷黑暗。
“都進去看看吧,好像沒有什麼味道。”秦靖邁出了第一步,作爲一個領導人,應該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要用細節豎立起自己核心的形象。
鋥亮的皮鞋踩着幽幽反射着倒影的黑色樓梯,“篤篤”的聲音或輕或重,腳步聲隨着鞋子,體重,節奏的不同而不同,混雜在一起略微有些凌亂。
地下室十分寬敞,完全可以容納所有人自由參觀,發白的燈光照射在四周的牆壁上,沒有華麗的裝飾,沒有珍貴的收藏,更沒有生活和工作的傢俱,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張沙發。
“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林之言束手說道。
“我覺得我們應該走一走這條通道,到燈塔去看看……”嚴雨閒站在樓梯上說道,慢慢往下走,提出一個很能得人附和的提議。
“呼……”
巨大的風聲忽然響起,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秦眉嫵抓住樓梯扶手停住了腳步,其他人也略微停頓了下。
“是空氣檢測系統察覺到進入地下室的人數太多,必須運轉維持良好的空氣質量,啓動時的聲音有點大,馬上就好。”林之言安撫着說道。
聽到林之言的解釋,秦楠放開了秦靖的手臂,作爲女人,儘管膽子不小,但是面對突發狀況時,總是會本能地依賴自己信任的男人。林之言雖然也在身邊,但是相比較起自己的侄兒,這位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男人,讓秦楠敬而遠之。
一如林之言所說,空氣檢測系統運轉之後,啓動的巨響消失,倒是讓走下來的腳步聲短暫的停頓了,地下室裡出現了一剎那的安靜。
一剎那的安靜,一剎那後“砰!”的又是一聲悶響。
似乎是重物墜地。
“咕嚕嚕……”
重物墜地後,又是一陣滾動的聲音。
站在樓梯下的人被滾動的聲音吸引着,順着聲音望去,一顆慘白色的球晃晃悠悠地滾到了人羣的前方。
上方渾圓,下發突出,黑黝黝的兩個大大的空洞下還有兩個小洞,兩排潔白細碎的物體整齊地咬合在一起,在光線的折射下猶如玉石般透亮。
滾動了幾下,這個白色的物體終於停止了擺動,一動不動地面對着所有人!
“死人頭!”秦楠最先驚叫起來,死死地抓住了秦靖的手臂。
秦靖一個踉蹌退後了兩步,此起彼伏的吸氣聲,驚叫聲,還有停滯的身形中,凝聚着各種情緒,意外,驚駭,戰慄,還有各種疑惑和凝重,更多的目光充滿着迷惑不解,注視着離頭顱最近的幾人。
秦楠的驚叫後是寂靜無聲,頭顱的空洞,彷彿依然有着黑幽幽的眼神,和所有人注視着。嚴雨閒渾身一顫,本能地就想離開,一隻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嚴雨閒猛地回頭,卻發現是林之言。
林之言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制止了嚴雨閒離開,陳青羽往前走了兩步,狐疑的眼神掃過林之言和嚴雨閒,隨即落在了秦眉嫵臉上。秦眉嫵臉色煞白,眉頭緊鎖,眼神中驚顫的憤怒卻是明顯多過了恐懼,還有和常人一般的詫異和疑慮,有着更多的意外。
“死人!兇手是誰!”秦桑子踩着木屐,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興奮地跳到了人頭前,轉頭望着所有人:“兇手一定就在你們之中!”
少女尖銳的叫聲,猶如鳴響的警鐘,讓人醒過神來,地下室裡突兀滾出來的人頭,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
爲什麼在地下室裡有這麼一顆人頭?
這顆人頭是誰的?
這人死在這裡多長時間了,還是說只是有人弄來了一個人頭,要製作一次驚人的惡作劇?
這顆人頭,和王安死後秦眉嫵封閉小樓有沒有關係?
在今天晚上,在秦靖登頂的日子,突然出現這樣的場景,是否意味着秦眉嫵的反撲?
死人並不可怕,沒有不流血的資本,就算是王安,在資本的擴張過程中,也伴隨着冷漠的掠奪。有得就有失,伴隨着安秀商社的擴張,無數敵對資本被侵吞,無數失敗者傾家蕩產,有人自殺,有人墮落,有人在安秀商社的豐碑前撞得頭破血流,留下斑斑血跡……
可怕的是死人背後未知的陰謀,秦桑子的驚叫,讓每個人都警覺起來,在瞬間打量着身前身後的同伴,許多人本能地背靠着牆,不由自主地驚詫。如果兇手就在人羣之中,會是誰?
林之言走向前去,雙手插進骷髏頭的眼眶之中,將骷髏頭抓在手裡,慢慢走向地下室的另一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因爲有人已經注意到了,地下室的角落似乎隱藏着一個黑影,他們的目光伴隨着林之言轉動,赫然發現,一具失去了頭顱的乾屍正懸掛在那裡!
衣衫皺巴巴地緊貼在乾屍上,敞開的襯衫露出黑褐色的乾枯肌膚,一根根骨頭緊貼着猶如樹皮的皮膚,肚子的部位被切開,隱約可見發黑的臟器。乾屍在牆壁上搖搖欲墜,沒有頭顱的身體在森森白光下陰沉沉地蟄伏着,吸收着所有人的目光。
地下室裡一具懸掛着的乾屍,滾動着的頭顱,幾個女人早已經腿腳發軟,死死地抓住身旁的男人。秦楠一手緊緊地抓着秦靖的胳膊,另一隻手被嚴雨閒抓在手中,身體搖搖欲墜地靠在欄杆前。被林之言放回原處的骷髏頭,黑幽幽的空洞猶如死神的注視,正在挑選着他眷顧着的下一位幸運兒。
“啊……我……我……”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骷髏頭吸引住時,吳道明忽然臉色煞白,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渾身抽搐着,猶如被開膛破肚的青蛙,四肢痙攣抖動,雙手拼命地抓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滾。
“吳校長!”
“老師!”
幾個人衝了過來,察看着吳道明的情況,吳道明卻狀若癲狂,眼鏡跌落在地,渾濁的眼睛鼓出眼眶外,露出大片的眼白。他緊咬着牙齒,發出低沉的嘶吼,蒼老的身軀卻在這時候變得力大無比,摔開了抱住他的幾個人,一腦袋朝着牆撞了過去!
“砰!”
猶如西瓜被一錘子砸碎,吳道明的腦袋撞在牆上,頓時頭骨破碎,鮮血和腦漿飛濺,淋滿了牆壁。
吳道明的慘狀讓所有人都驚詫駭然,那白花花的腦漿和紅豔豔的鮮血,吳道明的屍體順着牆壁倒了下去,讓所有人都驚駭的無法動彈,死死地盯着眼前這一幕。
“啊!啊!啊……”醒過神來的秦楠驚叫着,手指發顫地指着前方的牆壁。
下
一
個
會
是
誰
?
猶如死神的呢喃,宣示着生殺予奪的權力,以生命作爲註腳,昭示着威嚴和力量。絲絲寒氣從背後冒出,所有人都不禁想起剛纔在酒宴現場聽到的那句話:“這裡不是天堂,因爲我不在天堂。這裡不是地獄,因爲我不在地獄。我依然在人間,各位,我回來了。”
王安回來了,以死神的身份!
所有人盯着牆壁上那認認真真,規規矩矩,方方正正的六個字,腦海裡冒出同樣的念頭。
沒有人知道懸掛在牆壁上的屍體是誰,但所有人都知道吳道明是誰……“下一個”指的是吳道明嗎?
那麼,吳道明之後的“下一個”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