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的時候, 四大家族之一的宋家給鎮國公府的女眷遞了帖子。
京城的貴女圈,其實說來說去也不過那麼點大,除去四大家族, 六個外姓國公, 便是些京官的子女了。
中秋時節, 蘇州陽澄湖裡的螃蟹也是養得膘肥體壯, 宋家有個在蘇州做官的親戚, 從陽澄湖裡撈了好幾簍的大肥蟹,特特送至金陵。
宋家便藉着送來的螃蟹,又搬來許多菊花, 美其名曰“菊蟹宴”,應的是中秋佳節的好光景, 名爲聚會, 實則是爲了宋家嫡長子的親事。
這位宋漠宋大公子, 出身於四大家族的中庸之族,名聲不如前幾個家族顯赫, 卻也是有名的鐘鳴鼎食之家,祖上也曾出過權傾一時的權宦。
而說到這個宋漠宋公子,年歲和吳漾相當,此前曾有過一個未婚妻,可這位宋公子因爲好奇偷偷瞧了一眼自己的未婚妻, 竟嫌棄未婚妻面容不堪, 向父母拒絕到:“對此醜婦, 恐孩兒食難下嚥。”
可這父母之命, 哪裡能這樣輕率地退去呢。
豈料這宋公子所言非虛, 身子是一日比一日虛弱,吃什麼便吐什麼, 每每問醫,則回:“心結所致,藥石無醫。”
宋家父母不忍自家兒子受苦,更怕宋漠的一條小命折在這位姑娘手裡,便頂着世人的冷眼與那家的姑娘退了婚。
自此之後,宋漠的身子便好了起來,倒是把那姑娘氣得整日尋死覓活,直言無顏再嫁人。
要說那姑娘雖不是天姿國色,卻也是清秀佳人,可偏偏宋漠眼界太高,這些年見過無數女子,從未有能入其青眼者。
阿圓一聽這人的名號,忙搖頭:“我不去。”
趙氏則恨鐵不成鋼:“過了今年你可就十六了,到現在也無人上門提親,孃的頭髮都愁白了,偏你心這麼大。”
阿圓的耳朵快被趙氏叨出繭子了,小聲嘟囔着:“這宋漠也真是個人才,不知長得什麼天神模樣,竟這般毒蛇挑剔。”
復又放大了聲音道:“阿孃,我可是堂堂鎮國公府的嫡女,你難道要我去那什麼宴會上給人像菜市口的白菜似的,隨意挑選麼?”
趙氏戳了戳阿圓的腦袋:“真是兒大不由娘,小時候多聽話的孩子,怎麼現在娘說什麼你頂什麼?娘不是要你去挑揀人家,而是要你去瞧瞧有沒有自己喜歡的。你整日待在家裡,認得的男人統共不過你哥哥和煊兒,這樣怎麼嫁的出去?”
,這些話趙氏說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阿圓默默想到:我還認識謝昀。可到底沒敢說出口來。
祖父說謝昀是不純之臣,提起他便生氣,弄得家裡無人敢提謝昀的名諱。
最後還是妥協在了趙氏的淫威之下,吳漾不在家,阿孃便把精力全放在她身上,弄得阿圓簡直不勝其擾。
中秋佳節那日,趙氏帶着馮櫻和阿圓,穿梭在衣香鬢影的京城貴女中,見了誰都是一幅得體的笑。
馮櫻嬌嬌怯怯,阿圓只顧着手中的螃蟹。陽澄湖的螃蟹最是肥美,阿圓挑中一個,瞧了瞧螃蟹的腹部,正好是個母螃蟹,心裡更高興了。
貴女們吃蟹比不得陽澄湖邊的苦人家們,自是別有一番精緻意味,阿圓自回到鎮國公府後,耳濡目染,行得也都是大家風範,在趙氏的教導下,也是處處注重禮儀,便拿了碗旁邊準備好的蟹八件,熟練地操作起來。
馮櫻不太會用蟹八件,不小心將蟹漬濺在阿圓的裙子上,阿圓正覺得無聊,便同趙氏說要去更衣。
阿圓走後一小會兒,馮櫻道:“姨母,我去瞧一瞧阿圓妹妹。”
阿圓不識宋府的路,便由一位宋府的丫鬟帶路,可阿圓走到一半突然停下問那丫鬟:“怎麼不走人多的路。”
那丫鬟壓低了面孔,小聲回道:“小路要近些。”
阿圓半信半疑,突感脖子上一記鈍痛,整個人便昏死過去。
從假山處走出一個高瘦男子,整個人埋在陰影裡,與那小丫鬟一錠銀子,邪笑道:“你可以下去了。”
他嘴裡念着:“待你成了我的人,看你還敢不敢輕視我。”說着便將阿圓拖到假山後面,正要扯開她的衣領,兀自皺了皺眉,小聲道:“萬一這丫頭中途醒來怎麼辦。”
便從懷裡掏出一包藥灌到阿圓口中。
不多時,阿圓的面上便浮現出點點紅暈,那人心中大喜,粗暴地撕開阿圓的衣領子,嫩白的脖子突然裸露在空氣裡,只聽“砰”得一聲,那人便被什麼給砸倒在地上。
盧遠山呲着牙罵罵咧咧地:“誰?誰敢偷襲本公子?”
假山上跳下一個人,緋衣如火,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盧遠山當即磕絆起來:“謝……謝……謝昀。”
盧遠山一臉愕然:“你在這多久了?”
而謝昀只說了一個字:“滾。”
盧遠山便頭也不回地倉皇逃去了,如今的謝昀可不比曾經,如今的謝昀呼風喚雨,權勢滔天,可不是他能開罪得起的。
謝昀看着躺在地上的小丫頭,冷眼盯了一會,眉頭忽而舒展開來,小丫頭已然長大成人了。
阿圓感到一團火自腹腔內燒起,眼前所見一片漆黑,突然一個冰涼的什麼貼近自己,阿圓不管三七二十一,將臉蹭了上去。
指尖的溫度灼人,謝昀眸子逐漸變深,突然將阿圓打橫抱起,懷裡的人也順勢將手環上謝昀的脖子。
懷裡人不老實,扭來扭去的怎麼也不肯安定下來,謝昀只好恐嚇道:“再鬧便將你丟下去。”
阿圓意識雖不清醒,卻也真切地聽到了謝昀的這句恐嚇,可是嘴裡乾得很,身子也像火燒似的,想尋找一個冰涼的地方緩解一下。
她在朦朧間睜開眼,瞧見一個冰冷冷的下頷,阿圓試探般靠近,發現那人並未注意到自己,便大膽地將脣貼在謝昀的頸間,愣了半刻,復嫌棄地移開:原來這裡是熱的,不是冷的。
謝昀氣結,普天之下敢如此對他的,除了這個小丫頭,怕是沒有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