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一看就是那種十分固執的人,較真,認死理。在他看來李衛東和小甜甜說的根本就是天方夜談,能隔着皮殼認出裡面的石頭?開玩笑!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這麼牛叉的人物存在,那些賭石玩家還要不要活了!
老頭玩了一輩子石頭,雖然自從當初發生那件慘禍之後他就再沒賭過石,但是一直靠着石頭吃飯,對於賭石這方面的經驗他自忖能勝過他的實在是屈指可數,更不要說像小甜甜這種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絕對可以忽略不計。
對於老楊頭赤裸裸的蔑視甚至無視,還是小孩脾氣的小甜甜如何受得了,當即小腰一叉,指着他的鼻子說:“好!老頭,這話可是你說的,如果我真的相中了石頭,要你拜師你可不許哭鼻子!如果我輸了,我也給你磕頭拜你做師父,誰賴皮誰就是小狗,咱倆拉鉤!”
老楊頭倒被她這一本正經的模樣給逗笑了,說:“看起來我要是不教訓教訓你,你還真準備把我老頭子忽悠到底了。好,那就一言爲定,誰輸了就認對方做師父,拉鉤吧!”伸手跟小甜甜拉了鉤,又有意無意的瞟了李衛東一眼,搖搖頭說:“你說你這小丫頭,小小的年紀不學好,怎麼學會撒謊蒙人了呢?”
這話分明就是在敲打李衛東,言下之意都是他把一個漂亮可愛的小丫頭給教壞了。李衛東也不惱,只是笑了笑說:“好,你們打賭,我做中間人,咱們一切等石頭切開再說話。”
也不驚動那兩名學徒,李衛東只把沈琳和林雨萌叫出來,幾個人搬着石頭來到工作室。說是工作室,其實亂的就跟個土作坊似的,到處都堆着玉石材料和半成品,甚至沒有下腳的地方。
玉石加工是個細緻活,實際上這裡的工作室一共有三間,兩個是做細工活的,楊順堂和那個偷走原石的加工師傅各一間,而現在這間是作糙活的地方,主要是切割、下料或者打大件時使用。如果是下午李衛東切的那塊石頭,老楊頭肯定要帶回自己的工作室細細琢磨,可對這塊又蠢又笨、沒有半點賣相的石頭來說,怎麼可能享受到那麼高級的待遇,在老楊頭看來甚至直接操~起大錘一錘砸成兩半,都不至於心疼,也省了這番折騰。
把石頭放到電子稱上稱了一下,淨重61282.74克,也就是一百二十二斤半多一點。李衛東順口問了一句:“楊師傅,這塊石頭是多少錢買來的啊,既然你認定裡面不會出好東西,還買來幹嘛呢?”
楊順堂哼了一聲,說:“我不是說過這就是個湊數的玩意嗎?當時估了四塊石頭,這個糙玩意就相當是補個零頭,四百塊。嘿,照現在石頭的行情,四百塊能買個啥?連石頭商都懶得做這號貨,頂多賺點酒錢,也虧得你們兩個居然還說是寶貝!”
李衛東哈哈一笑,心說這差距確實滿大的。下午切的那塊石頭,三十六萬八結果只切出兩千塊的玩意,卻不知這塊四百塊的“破石頭”,到底能切出什麼寶貝來。
稱過了重,楊順堂搬着石頭放到玉石切割機上,按下了電鈕。一陣轟鳴聲過後,蠢笨的一塊石頭攔腰破成了兩半,楊順堂卸下卡鉗,隨手捧起其中一半,一邊用袖子撣去上面的碎石粉塵一邊冷笑着說:“好了,這下你們總該放心了。看吧,這就是你……你……你……”
粉塵拂去,自然露出裡面的切面。老楊頭也是邊說着話邊地頭隨意掃了那麼一眼,整個人一下子就變成卡了殼的留聲機,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來,原本細長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跟雞蛋那麼大,直勾勾的盯着石頭切面,徹底呆住了。
一片綠色!
雪亮的射燈光下,只見橢圓形的石頭切面折射出一片綠瑩瑩的光芒,霎時間整個工作室似乎都映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這光彩明豔而不失柔和,晶瑩中又飽滿細膩,甚至讓人無法找出準確的詞彙來形容它的華美璀璨!
別說是從一開始就不被石頭抱有任何希望的老楊頭,就連沈琳和林雨萌也一下子瞅直了眼,如此絢麗奪目的光彩,即使是個白癡也一眼就看出這石頭絕對是個難得的寶貝!
李衛東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還是按捺不住的一陣狂喜:YES!小財迷的眼光果然夠準夠狠,賭對了這第一塊石頭,也就表明計劃的第一步已經成功邁出去了!
看到衆人臉上的驚喜神情,小甜甜嚇的臉都白了,蹭的躥上前從老楊頭手中奪過石頭,緊緊摟在懷裡,連同切割機上剩的那半塊石頭也趕緊護在屁股後頭,大眼睛緊張的看着大家,生怕自己的寶貝一不小心給別人撈了去。
老楊頭這才醒過神兒,條件反射的想去她手裡拿過石頭仔細看看,小甜甜連忙一側身,大喊了一聲:“我的!”
一半石頭也有數十斤重,小甜甜抱着都有些吃力,可是那神情就好像準備掐架的小母雞似的,看的大家都是一陣巨汗,李衛東說:“知道是你的,誰搶了?可是石頭切開了究竟是好是壞,你總得給楊師傅看一下鑑定鑑定吧?”
老楊頭連聲說:“對,對,你不讓我看一眼,我怎麼知道這到底值多少錢啊?”
小甜甜看了看李衛東又看看老楊頭,既不甘心的交出半塊石頭。老楊頭接過捧在懷裡,順手拖過張椅子湊在燈下,抓起放大鏡仔細查看,時不時的呵兩口氣,用衣袖小心擦拭,看那架勢簡直比對女人還要溫柔細心。一邊看這老頭的眉毛鬍子便隨着不停的抖動,忽然重重一拍大腿,叫道:“可惜,可惜!唉,糊塗啊!”
李衛東幾個不禁一怔,沈琳忍不住說:“怎麼,難道不是翡翠?”
老楊頭連連搖頭,哆嗦着手指着石頭,好一會才稍稍冷靜下來,說:“老坑啊,這絕對是塊老坑石,玻璃種!你們看這地兒,多麼通透,一點雜質都沒有,跟玻璃一樣一眼都能看得見底,這是翡翠裡面最好的玻璃種啊!更難得的是這個色,滿綠,老天,這得值多少錢啊!”
“真的?!”
“真的,絕對是真的,我老楊頭敢拿性命擔保,絕對不會看走眼!”
“呀,這,這太好了!”
大家都驚喜不已,林雨萌更是激動的一把拽住了李衛東的胳膊,原本在她看來庫存的這筆石頭已經是虧定了的,每想到讓李衛東承受了那麼大的損失,她就鬱悶的要死,可是卻怎麼都沒有料到這堆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石頭裡,竟然真的出了個寶貝,那至少意味着鉅額的損失總算可以彌補回來了,怎麼能不讓她激動萬分!
李衛東卻有些奇怪,說:“楊師傅,既然你都說了這是翡翠裡面最好的玻璃種,又可惜什麼?”
老楊頭忽然擡起手,重重拍着自己的腦殼,一邊拍還一邊說:“我真混,唉!我真他媽混!”
瘋瘋癲癲的樣子把大家都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拉住,李衛東說:“老人家,你這是幹什麼,咱們有事說事,再說切出寶貝了應該高興纔對,怎麼反倒怪起自己來了?”
老楊頭表情痛苦至極,看那模樣似乎都快哭了,說:“李總,這位小……小妹妹,都怪我一時糊塗,沒聽你們的話啊!這塊石頭的地兒已經是極品了,更難得的竟然是滿綠,你們看,只在這裡和這裡有一點白,剩下的全是綠,多通透,這色多純!品相這麼好的石頭,我老楊這輩子還從沒切出來過,可是,可是我剛纔冒冒失失的一刀,竟把這麼一整塊寶貝切成了兩半,我,我簡直是……唉,太混了!虧我還自吹自擂玩了一輩子石頭,想不到老了老了竟把個寶貝壞在自己手裡,丟人,丟人啊!”
大家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這塊只值四百塊錢、看上去又蠢又笨的破石頭,其實根本就是個罕見的寶貝,而老楊頭很隨意的一刀把它切成了兩半,這當然也就給這塊石頭的整體價值打了個折扣。就好像一顆鑽石,一顆10克拉的價值跟兩顆5克拉的很顯然不能劃等號,同樣的道理。
原來切石也是個相當有講究的活,曾經有過一個緬甸商人切開一塊老坑石頭,這一刀不偏不倚正切在色帶上,兩邊都有綠,可是那邊的綠都沒剩下多少。只要下刀的時候隨便向左或者向右偏上那麼半公分,這塊老坑翡翠就能打出幾個上好的戒面,至少也值個五百萬,可是就由於下刀偏了半分,結果只能打幾個掛件,頂多能值一百萬。
僅僅是一刀的位置稍差毫釐,就是四百萬的直接損失,這就是賭石的刺激所在,甚至每一刀都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其實像楊順堂這種老行家,一般切石頭的時候都要仔細觀察,下刀之前通常要先“擦”一下,就是把外面的皮殼稍加打磨,這樣才能準確的判斷出其中綠色的走向,然後下刀,儘可能的多切出好東西來。比如下午在切李衛東那塊石頭時,他就反覆琢磨了半天才敢下刀,爲的就是不至於把裡面可能蘊含的翡翠給切壞。
而小甜甜的這塊石頭,說實話楊順堂是根本就沒拿它當成一回事,這種賣相的破石頭竟然能切出如此寶貝,想都不敢想。也正因爲如此,老楊頭的這一刀就相當的隨意,別說是擦,連看都沒看就貿貿然的切了下去,等到發現這其中的綠色,卻已經後悔莫及。
沈琳和林雨萌雖然沒說什麼,神情中卻是掩飾不住的惋惜。李衛東對此卻並不在意,因爲他要的根本就不是這一塊石頭,而是整個賭石市場,就這一塊石頭而言切出天價也好還是真的切壞了也罷,只要能證明小甜甜的特殊能力,其他一切都不重要。於是笑着安慰老楊頭說:“楊師傅,不就是一塊石頭而已麼,無所謂,回頭咱們一定能切出更好更值錢的!對了,你還是先看看這石頭的成色,估算一下到底能值多少錢?”
楊順堂捧着兩瓣切開的石頭又仔仔細細的看了半天,說:“這塊石頭的種好,純淨通透,絕對是最好的老坑玻璃種,只是這綠色稍稍豔了些,不是最好的帝王綠,我看着應該是個陽綠。記得我跟你們說過,翡翠這東西外行看種,內行看色,顏色上稍有出入,價格就會差出幾倍幾十倍去。另外就是這種雖好,裡面卻有裂,喏,你們看這裡,還有這裡,有細小的裂痕,從這個角度上說這塊石頭也稱不上是極品。”
看大家臉上微微有些失望,老楊頭話鋒一轉,說:“但是這石頭卻有個極爲難得之處,就是這麼大的一塊一百來斤,幾乎滿綠!如果我老頭子沒有看走眼,這綠色應該是一通到了底兒了!滿綠的石頭不是沒有,玻璃種的不算出奇,可是你們知道又是滿綠又是玻璃種的石頭總共纔有多少嗎?我老楊頭切了一輩子石頭也只是聽說過而已,從來都沒親眼瞧見過,今天是真真正正的開了眼!這塊石頭甚至用不着做成手鐲、戒面等等任何東西,只把外表稍做打磨,把皮殼和無翠的地方擦掉,那就是價值連城!具體的價值我不好估計,但是保守來說,起碼不會低於五千萬!”
“五千萬?!”
這個令人乍舌的價格對李衛東來說還承受得住,可是對於沈琳和林雨萌來說,確實血壓一路飆升,激動的差點跳起來!要知道這石頭只是四百塊錢買來的,一下子翻了十萬倍還不止,我的天,難怪說賭石比賭博、比股票期貨什麼的更加刺激,也難怪這位孤老頭子當年沉迷其中輸的傾家蕩產甚至輸掉了老婆,如此巨大的誘惑,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夠抵抗得住?!
兩個丫頭一時興奮就有些得意忘形,竟不約而同的摟住了李衛東的胳膊。這一左一右兩位活色生香的MM做出如此曖昧的舉動,李衛東只覺渾身都輕飄飄的,爽的冒泡。小甜甜瞪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看沈琳,又看看林雨萌,小嘴兒不由得便撅了起來,沈琳和林雨萌這才意識到有點那個啥了,慌忙鬆手,偷偷瞄了對方一眼,就都忍不住紅了臉。
李衛東連忙掩飾的咳嗽兩聲,說:“不錯,不錯!四百塊換來五千萬,這個買賣做的太划算了。說起來這還要多虧了楊師傅,如果不是你把這塊石頭買下來,咱們也賺不到這筆飛來橫財,是不是?”
楊順堂卻是表情一陣黯然,伸手撫摸着石頭表明那層烏土土凹凸不平的皮殼,哆嗦着嘴脣說:“唉,老了老了看走了眼,我怎麼就沒看出來這石頭是個寶貝疙瘩呢!如果不是我那犯渾的一刀切下去,這麼一塊石頭少說也要上億!李總,我,我實在是……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刀讓你損失了幾千萬,我楊順堂對不住你,要打要殺,我任你責罰!”
石頭一放,楊順堂起身就要往下跪,李衛東連忙伸手扶住,說:“老人家,這可使不得!石頭本來就是你買回來的,說起來你不單無過,而且有功,說什麼責罰?一塊石頭而已切就切了,不是有那麼句話嗎,命裡該有半鬥米,走遍天下不滿升,咱這次就該着是這個命,五千萬已經夠知足了,怎麼能貪多呢?再說你可別忘了我先前跟你說過的話,我說要賭石,只要有你,有小甜甜這丫頭,咱們多少財富都能賺得回來!呵呵,楊師傅,我之前跟你說過小甜甜的本事,怎麼樣,這回你相不相信?”
楊順堂剛剛只顧着懊悔了,甚至忘記了有小甜甜這碼事。聽李衛東一說這纔想起,臉上掩飾不住的驚訝,遲疑着說:“這……這個……李總,說句實在話,我是真的不敢相信,天底下怎麼可能有這種奇蹟發生!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賭石頭賭的家破人亡,就像我當年那樣,可是她竟然能一相一個準兒,這太不可思議了!我……現在我也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你說的話,李總,你看在我老楊一大把年紀的份兒上,能不能跟我說句實話,你真的不是跟這小丫頭合着夥兒的蒙我?”
李衛東還沒說話,小甜甜小嘴兒一鼓,不滿的說:“你管誰叫小丫頭?喂,老頭,剛纔打的賭,到底還算不算?”
“打賭?啊!……”
楊順堂一張老臉唰的一下子漲的紅通通的,都是自己剛纔話說的太滿,居然下了那麼重的賭注,想想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跟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磕頭叫師父,簡直丟死個人了!更何況這老頭還是那種天生的倔脾氣,如何抹得開臉,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吭哧了半天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李衛東哈哈大笑,說:“小甜甜不許胡鬧,一句玩笑話怎麼能當真呢!楊師傅,這孩子不懂事,你可別往心裡去。”
小甜甜卻是完全不管那一套,衝着楊順堂颳着臉皮說:“都拉鉤了還耍賴,羞、羞、羞!”
“靠,你個小丫頭說什麼呢你!”李衛東連忙拽過小甜甜,狠狠瞪了她一眼。楊順堂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一言不發掉頭就走,李衛東喊了兩聲也沒回頭。看老頭氣鼓鼓的出了屋子,李衛東厲聲說:“小甜甜,你又胡鬧,不聽話了是不是?”
小甜甜下巴一扭,不服氣的說:“我纔沒胡鬧,剛纔明明是那老頭自己說的,我相中了就拜我做他師父,都拉鉤了還耍賴皮,不知羞!哼,以爲我願意給他做師父麼?他不想給我磕頭,我還不想收他呢!”
“你還說!你這小東西,我還管不了你了……”
李衛東一句話還沒說完,卻看老楊頭又走了回來,手裡捧着個綠玉香爐,一言不發的往地中間一放,拉着小甜甜在椅子上坐好,然後點着三根香捧在手裡,衝着小甜甜就要跪下去。沈琳和林雨萌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玩的哪一齣,李衛東卻是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攔住,說:“楊師傅,你這是幹嘛,都說了是玩笑話……”
“這是什麼話!我楊順堂從來都一是一、二是二,難道說出來的話再咽回去不成?你要攔着我,還不如一刀砍死我算了!”
楊順堂說的斬釘截鐵,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這下李衛東也沒轍了,只好放手。只見這位頭髮花白的老頭表情肅穆,手捧三支香,恭恭敬敬的朝小甜甜拜了下去,甕聲甕氣的說:“師父老人家在上,徒弟楊順堂,給師父行禮了!”
PS:傷心ING。。。雖說偶說過不要票鳥,可是你們這些壞淫就真滴沒讓偶再上過票票榜。。。看在偶最近一直穩定更新滴份兒上,難道就不能給個安慰獎麼^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