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御痕站在院子裡,兀自擡眸望向天空,湛藍的天空,微風不燥,這眼前宜人景色在眼下的他卻沒有絲毫欣賞的神情,良久,眼簾低垂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思緒。
他眉尖微微蹙起,回想着曾經與蕭雪尋的日子,驀然眉毛舒展開來,神色也漸漸變得柔和,想着好不容易見到了她,定要與她好好遊玩纔好。
可是還未來得及兌現着心中所想,就被告知,要分開,並且一分開就是十年。
想到此,司空御痕的眉尖再次緊蹙,眼眸低垂緊緊盯着那地上因微風揚起的塵土,捲起片刻飄落歸爲沉靜,宛若他們之間的短暫相遇一般,轉眼就要分離。
忽然他的眼角處滑落一絲淚珠,順着那俊朗臉龐,凝聚到下巴處低落到地上,一滴接着一滴,他是一個皇帝,一個行事陰狠決絕不留餘地的天子,此刻卻潸潸落淚,令人悲慼。
司空御痕不知道是因爲蕭雪尋的離開十年之久,還是因爲她經過了萬般歷險活了過來,卻依舊有着死去的危險,他只想在此刻哭泣,可終究是帝王,無論多艱難的的事情,都經歷過了,萬事都不能太過於表露形態,他是帶領一個國家的人。
站立良久,他擡起手緩緩擦拭淚痕,深沉的聲音輕緩響起:“真的要離開那麼就麼?”聲音中竟帶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深愛着蕭雪尋,自然不會想要她死去,多麼想隨她而去,可是……
站立在身後的司空浩南和尤里,見此情形心都不由得黯然,他們從未見過一個帝王會傷心如此,想必也是極愛那人的,他們實現一同望着此時有些落魄神色的司空御痕,司空浩南抿了抿嘴脣,只斜瞥了一眼尤里,並沒有說話。
尤里與他對視一眼,嘴脣蠕動良久,眼簾低垂沉吟片刻,終是鼓起勇氣,柔和聲音淡淡傳入司空御痕的耳朵:“皇上不必如此神傷,居白笑說了,即便是能練就出來,也只能緩解,並不能醫治,更……”
說到這裡,她就沒有再說下去,恍若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她的喉嚨,令她餘剩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處,出不來,司空浩南擡眸看她一眼,輕緩嘆息下,接道:“即便練出來,也極有可能性命攸關,唯有……”
他頓了頓,終究是沒有捨得將話說的太絕,嘴角扯出個弧度:“之前因爲一些事情,導致皇后的傷勢耽誤,不這樣做很有可能您就與皇后,天人永隔了啊。”那個事情,就是司空御痕硬不讓居白笑帶着蕭雪尋去迷離谷。
竟還與他打賭,找遍了很多神醫,都是手誤無措,如今蕭雪尋的病,是不能再拖下去的,與陰陽相隔比較,分離十年就或許不那麼太過於捨不得了吧……司空浩南是這樣想着,可心裡也是不確定,眼前的帝王怎樣選擇。
“我知道……”聲音似乎更加深沉了,語氣中的顫抖也消散,變成濃濃悲慼,他們都能聽出司空御痕話裡的悲傷,若是他們想必也會這樣,與心愛的人,總是這般起起落落,沒個安穩,好不容易相聚一場,卻又是分開更久的時間。
司空御痕的心裡也是百轉千回,聽見司空浩南與尤里的話,心裡也是鬆動十分,那個時候自己請遍神醫,都是束手無措,眼前有個機會,怎能又因爲不捨而放棄?司空浩南所說的天人永隔,與那十年想必,算的了什麼?
良久,他揚起眸子,收斂神色轉身,重重嘆息一口氣,才緩緩開口:“好,就按照居白笑所說的去做,等他練完藥,就送她和居白笑出發……”後面的話,好似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竟覺得腳下有些站不穩。
踉蹌一下,才穩住身體,再度深呼吸穩住心神,不斷的勸解自己,不過是分開而已,總會相遇的,想此他的臉上才舒緩了很多,眉間也舒展開來:“好了,一切我都明白了,這段時間多虧你們,我無以報答。”
司空浩南的心裡驀然一陣傷感,下一刻就整理好,扯出個笑意道:“皇上哪裡的話,浩南是皇上的兄弟,這麼做是理所當然的,大可不必如此客氣。”
尤里也一副恭敬的模樣,只是那眉間若隱若現的愁容,能看出她的心事很多。
司空御痕面容變得柔和起來,脣邊也展現一絲的笑意,眸子與司空浩南對視,良久未說一句話,相視而笑,像是達成了某種協議一般,頷首。他隨後便準神朝着蕭雪尋所休養的屋內走去。
司空浩南故意落下腳步,在身後不遲不緩的跟隨着,心中的苦澀逐漸開始蔓延至全身的每一個地方,他喜歡蕭雪尋,這件事無論如何都是不能讓眼前的帝王知道,身爲的他的兄弟,卻覬覦着嫂子?
他的脣瓣扯出抹悽慘笑意,尤里原本是跟在他的身旁的,走出去良久才發覺司空浩南沒有跟上來,便疑惑轉頭,恰巧遇到這一幕,微微一愣。
司空浩南發現後,與尤里對視良久,才轉過頭去,斂下神色,眨眼的瞬間,悲慼就被掩藏在深處,再回過頭與她對視,眸中多了絲溫柔。
尤里再次楞了一下,隨後報以柔和笑意,見他跟了上腳步,也小步緊着步伐跟着。
走在前方的司空御痕,並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的互動,只是沉思在自己的思緒中,終歸是突然讓自己離開心愛的人那麼久,有些難受,十年,不是十天,不是十個月,是年,不是什麼一轉眼就可以逝去的時間。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啊,儘管糾結卻也比那陰陽相隔來的好,他想着,自己完成了與黎良辰的諾言之後,就緊着去與她匯合。
想到此,他的嘴角笑意透着堅毅,如果去迷離谷她的性命就可以保住,而自己也可以趁着這段時間,幫着黎良辰收復那北境。這般想着,竟連他腳下的步伐,都變得輕鬆了一些,待迴歸到蕭雪尋的身邊,他定要好好的補償,一定不要再讓她離開自己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