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浦傑應該先打一個電話確認沒有白跑纔對。
可他心裡就是有種感覺，鄭馨就在約好的地方等着，沒有去別處。不管孟沁瑤說了什麼，她都一定會在。
擠過層層疊疊的人羣，他氣喘吁吁地跑進了宏購門口的廣場，這正是平安夜最熱鬧的時候，一眼望去全是成雙成對的腦袋和熱情吆喝的小販。
沿路他下意識地找了找方彤彤，但路邊買東西的人實在太多，看得眼花也沒找到。
商場門口轉了一圈，沒有見到鄭馨，仔細一想，這麼久了，怎麼也不可能在這裡傻站着。他左右打量一眼，廣場兩側擺着不少臨時的桌椅，大都已經坐滿。
左……還是右？他摸了摸褲兜，考慮要不要丟一下硬幣來決定。
但他的手還沒把硬幣摸出來，熟悉的柔和聲線就已經在他背後響起：“浦哥，怎麼到了也不給我打手機啊？我先進去轉了轉，等我很久了嗎？”
浦傑連忙轉身看去，裹了件短款鵝黃羽絨服的鄭馨就站在那兒，手裡拿着包和帽子，笑吟吟地望着他。
“這話應該我問纔對吧，等很久了嗎？我……剛趕回來。我還怕你已經走了。”
“知道你有事，又知道你肯定會來，我怎麼會走呢。”她指了指上面，“先去上面吃飯吧。”
“你還沒吃？”
“我吃過點了，不過你肯定還沒吃晚飯吧。”她帶着他徑直往電梯走去，“正好，上面這會兒人少了。好找地方。”
“你怎麼知道我肯定還沒吃？”他跟進電梯，把她護在角落，低頭問。
鄭馨猶豫了一下，微微垂下頭，劉海的陰影恰好擋住了眼睛，“因爲電話裡，孟沁瑤說你肯定會拼命趕回來的，顧不上吃飯。”
這畢竟是個逃不開避不過的話題，浦傑咬了咬牙，輕聲問：“小瑤都跟你說什麼了？我問她她也不肯告訴我，我當時喝醉了，倒在沙發上一下就睡到五點多快六點……”
“我知道，她都告訴我了。從你爲什麼會去，到你去都做了什麼。”鄭馨還是低着頭，但聲音柔軟而安定，“她心裡不好過，李蓉姐請你過去幫忙，也很正常。你……本來也有點喜歡她吧。”
明知道此時此刻最理想的答案就是否認然後表示自己更喜歡眼前的她，但浦傑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說，“大概是吧，畢竟聽說她遇上了那樣的事情，我還是忍不住過去了。”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本來……應該是很充實的約會。”和鄭馨一起走出電梯的時候，他有些愧疚地道歉。
“沒什麼好道歉的，等你，是我自己願意的事情。”她側過臉，帶着微笑說，“今天是爲了慶祝你生日，只要你來了就好。”
“在這兒吃吧，”她指着一家特色麪館，“生日壽星還是要吃長壽麪比較吉利。”
“好，聽你的。”
坐下點了東西，浦傑仔細端詳着鄭馨的樣子，從神情上，確實看不出來她有生氣的跡象，姑且還能算是開心。
“浦哥，生日快樂。”等面上來之後，鄭馨笑容滿面的從包裡掏出一個彩紙包裝的盒子，遞了過來，“吶，生日禮物。”
“啊，謝謝。”他受寵若驚地接過來，“可以打開嗎？”
“可以啊……不過不許嫌棄。”她臉色微紅，認真地說，“我不太會挑禮物，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
繁複的包裝拆開後，小盒子裡是一枚很漂亮的銀色領帶夾，現在他主要在穿的那套正裝就是鄭馨幫忙挑的，包括領帶，所以當然搭配得非常合襯，無可挑剔。
“真不錯，謝謝。”他收進口袋，心頭洋溢着暖洋洋的甜蜜，受孟沁瑤感染而有些低落的情緒徹底振作起來。
“那就好。”
“你之前自己先吃了什麼？”看鄭馨沒點東西，浦傑吃了兩口，忍不住問道。
她的視線又垂了下去，柔聲說：“我……跟方彤彤一起吃的。”
“啊？”一口面差點從鼻孔噴出來，浦傑連忙擡手一檔，抽過桌上的面巾紙擦了兩下，“你碰見她了？”
“嗯，她帶了一堆東西，追着人羣最熱鬧的地方叫賣，我買了點吃的，跟她一起吃了。”鄭馨嘆了口氣，“她才十九歲……我像她這麼大的時候，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傻學生。她……也太辛苦了點。”
“被事情逼到那份上，有時候也由不得人。”他帶着負罪感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面對大事的選擇，纔是一個人的本性啊。”鄭馨的眼波輕輕一蕩，柔聲說，“面對家裡的鉅額債務，她能以那樣的條件辛辛苦苦打工還錢，和麪對拿刀的壞人，能拼命衝上去一樣，都是說起來非常簡單，真正去做才知道有多不容易的事情。”
“所以……你喜歡她，好像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我真是羨慕啊……”輕描淡寫的話，卻在最後拋了個不大不小的炸彈出來。
浦傑想了想，這個話題還是不要繼續比較好，就沒接茬，轉而說：“吃完準備去哪兒逛逛？”
她拿出手機，瞄了一眼，“很晚了，吃完就在商場裡轉轉吧。我看看有什麼正裝合適我穿的，以後……好歹也是副總秘書了，萬一出去，不能丟你的臉對不對。”
“我又不是王永彬，沒有那麼多應酬需要跑。你怎麼穿舒服怎麼來上班就好。”
“可以穿睡衣嗎？”她開起了玩笑，大概是覺得氣氛有點不太對頭，擔心尷尬。
“可以，別是那種太嗯……太影響我工作的類型就好。”
說了一會兒別的話題，吃完下去商場轉了一會兒，不知不覺時間就逼近十點，看了看下一樓的扶梯就在眼前，浦傑笑着問：“快十點，爸媽是不是要打電話催了？”
沒想到鄭馨搖了搖頭，微笑道：“不會，今晚……幾點也不會有人催的。我說的是和同事一起過平安夜，她家離教堂近，我……晚上如果不回去，也沒什麼。”
心頭一陣狂跳，浦傑甚至覺得嘴脣都跟着有些發乾，“那……咱們……去教堂看看？”
鄭馨湊近了一些，纖細的身體靠了上來，手掌擡起，緩緩穿過了他的臂彎，依偎在他身邊，她的聲音比剛纔更低，更細，在嘈雜的環境中，幾乎快要聽不清楚。
“浦哥，你說去哪兒……我就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