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澄明一句話也不發言,只是跟着走就對了。
兩人來到三樓,走到一個靠窗的位置面對面坐下。
蕭山隱點了兩壺貫東風,趁着酒菜未上,蕭山隱伸手指向窗外:“罪漠師弟,這地下魔欲城,看似是窮奢極欲的享樂之處,可真正想要快活起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不過對於你我而言,卻是不難。”
秦澄明不知道這蕭山隱爲何發出這種感慨,所以他只是向下微微張望。
下面那些紛紛攘攘的人羣,時刻都在發生爭吵、打鬥之事,秦澄明現在已經習以爲常了。
蕭山隱見秦澄明不明就裡,卻是對着外面的風景一笑,說道:“罪漠師弟,你可知道,生殺榜?”
秦澄明當然知道生殺榜,而且秦澄明的目標,就是登上生殺榜。
哪怕秦澄明的修爲只是結丹期,也要登上生殺榜,變成一個有影響力的結丹期。
所以秦澄明毫不隱瞞自己的嚮往之情,說道:“蕭師兄,生殺榜我知道,並且我正在努力,終有一日,我會登上生殺榜的,而且,我相信,這一天不會太晚。”
蕭山隱見秦澄明如此直白,笑道:“罪漠師弟倒是好志氣,可惜,生殺榜不是那麼容易的,也不光是表面上的那點東西。”
秦澄明皺眉,這蕭山隱是什麼意思?
好像是在嘲諷自己不夠格?不對,蕭山隱的爲人做派,經過這短暫的接觸,秦澄明不認爲他是這種人。
所以此時秦澄明便說道:“蕭師兄,可有什麼內裡我不知道的東西?罪漠初來本初域,知之甚少,望蕭師兄不吝賜教。”
這時,東風樓的酒菜已經準備好,兩壺貫東風也已經上桌,秦澄明拿起酒壺,給蕭山隱斟滿酒杯,又給自己斟滿,卻是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杯盞中的酒液。
蕭山隱沒有急着去說話,拿起這小酒杯,跟秦澄明碰了一下,仰頭灌入嘴中,閉上眼睛,好久才睜開。
秦澄明沒有立刻喝掉,而是饒有興趣得看蕭山隱迷戀這杯中之物的模樣,他也對這聽過了好些次的貫東風好奇,學着蕭山隱的模樣,一口喝乾。
酒入喉中,溫香四溢。
這種香氣,不是正常的酒氣,它像是戀人的撫摸,像是耳鬢的廝磨,讓人如夢如幻,卻又清醒無比。
秦澄明閉着眼睛,只覺得自己的雅韻,好像活了過來,她在秦澄明的耳邊,噴吐着如蘭似麝的香氣,薰得秦澄明不願醒來……
但這種‘幻境’卻讓秦澄明清醒無比,只虛秦澄明一個念頭,就能立刻醒來,沒有半分對秦澄明的糾纏之意。
酒香散去,祁雅韻就在身邊的那種感覺,也隨風飄散,讓秦澄明很是捨不得,哪怕,他明知道,這只是一杯酒罷了。
睜開眼睛,秦澄明發現,對面的蕭山隱早就清醒了。
蕭山隱沒有繼續喝下貫東風,而是接起之前秦澄明的問題,說道:“罪漠師弟,當你煉氣期的時候,會有築基期修士壓着你,當你築基期的時候,會有結丹期修士壓着你,當你結丹期了,甚至破妄期了,你說……還會有人壓着你嗎?”
秦澄明剛從思念祁雅韻的思緒中走了出來,聞聽此言,秦澄明點點頭,說道:“修行路上無先後,但是卻有長短。總會有人比我們走得更早,卻不一定比我們走得更遠,這事,沒什麼好考慮的。”
蕭山隱把秦澄明的這句話,在嘴邊重複唸了一遍,笑道:“哈哈,罪漠師弟可真是好悟性,隨便一句,就這樣有玄機,不過我要說的可不是玄理,我是想說,那些能夠登上生殺榜之人,恐怕在沒有登上之前,已經是先冒出頭來,展現出天資悟性,而後勇猛精進,最後才拼進生殺榜的,這一點,罪漠師弟應該能想到吧。”
秦澄明點點頭:“當然,如果不幹幾件膾炙人口的大事,怎麼上得了生殺榜?所以從發跡開始,到真正上榜,我估計最少也需要半年之久,畢竟,那些本來就榜上有名的厲害人物,又不是一頭頭的大肥豬,說殺就殺的,就算是這人修爲確實高絕,碰不上好機會,也照樣會耽誤上榜的時間。”
蕭山隱被罪漠這特殊的比喻逗樂了,雖然他自己也屬於躺着都中槍,被罪漠說成了大肥豬,不過他還是笑了起來。
而後,他樂不可支得說道:“罪漠師弟啊,你能不能換個說法,你可知,我也變成了你嘴裡的大肥豬了,哈哈哈。”
秦澄明撓撓頭,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暈了,怎麼說話就不考慮考慮呢。
不過蕭山隱顯然也只是說笑一句,不在這事上糾纏,他又說道:“罪漠師弟,那你應該能想到,一個結丹期的修士,想要成長爲能夠影響到四大魔宗利益分配問題的那種高度,其實對他本身來說,既是一種讓人豔羨的榮耀,也是一種暗處被針對的危機,因爲以修爲來說,他就是再厲害,也只是結丹期而已,根本抵禦不住元嬰期修士的隨手一擊,所以散修們是不用想了,他們肯定沒資格上榜,因爲他們背後,沒有人護佑吶,上了榜,就是一個死字而已。”
秦澄明皺着眉頭,這個道理,秦澄明也懂,所以這也是秦澄明要把自己罪漠的身份,做得紮實一些的原因,最起碼到時候本初魔宗,應該會庇護自己。
蕭山隱見秦澄明還在思考,他也不賣關子,道出最重要的事情:“罪漠師弟,我便與你直說我的想法了,我建議,罪漠師弟不要着急做出什麼大動作,也就是說,不要急着上生殺榜,除非,罪漠師弟背後,有破妄期的老祖,支持你上榜,不然,哪怕是身爲我們本初聖宗的弟子,也依然有性命之憂。”
這句話一出,秦澄明之前喝酒之後的暈乎感,一下子都沒了。
秦澄明問道:“怎麼會?我登上生殺榜,也算是爲本初聖宗爭取利益,到時候有一些我無法應對的高手來爲難我,本初聖宗應該會爲我出手解決纔對。”
蕭山隱夾了一口菜,含在嘴裡搖搖頭。
他吃完這口菜之後,說道:“罪漠師弟,那你可知道,我們本初聖宗,爲何要分成大大小小的小幫派?這樣做豈不是使得弟子們一盤散沙,互相對立,毫無凝聚力?可你要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在這本初域,能到手的利益絕對不會很多,越多的人去分,就將到手的利益分得越少。所以這種小幫派,說白了,就是讓有本事的弟子,多得到利益,而我們做弟子的需要利益,難道說,破妄期的老祖們,就不需要利益了?”
秦澄明聽到這裡,說道:“那依蕭師兄所言,我是不是應該加入一個小幫派,再去意圖上那生殺榜?”
蕭山隱又是搖搖頭:“非也。”
秦澄明可真是疑惑了,這什麼都走不通,那應該怎麼辦?
蕭山隱看出了秦澄明的心急,說道:“罪漠師弟,你不可以先加入小幫派中,因爲很多的小幫派裡面,已經內定好了有資質的弟子,去衝擊生殺榜奪得名次,你貿然進入,會莫名其妙陷入到被人暗算的境地,極爲被動。我覺得,罪漠師弟要先奪到十枚本初大比的令牌,參加半年後的本初大比,到時候奪到一個好的名次,自然會有破妄期的前輩,主動找到罪漠師弟,給予罪漠師弟一些承諾,那時,你變成了破妄期前輩暗中指定好,衝擊生殺榜的人物之後,再加入他們指定的小幫派中,纔是最好的方式。”
秦澄明聽完之後,只覺得,這蕭山隱說得話,無論是思路,還是可行性,都比自己考慮的要圓滿許多,並且,沒有一絲危害到秦澄明的地方。
所以,秦澄明又出現了一個問題:蕭山隱爲何這樣幫我?他是不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蕭山隱也是從秦澄明這個階段過來的,一看秦澄明的表情,就知道秦澄明想什麼,他卻沒說話,而是揚起酒杯,說道:“喝酒,喝酒。”
秦澄明皺着眉頭,還在思考,眼見蕭山隱已經仰頭喝乾杯中酒液,秦澄明也再喝一杯。
這次,貫東風給秦澄明的感覺,和上一次又是不一樣。
這次,秦澄明像是抱了黃詩笙在懷中,他迷醉得看着黃詩笙滿臉幸福的小表情,他的心,也跟着幸福起來……
幾分鐘後,黃詩笙也隨風飄散。
秦澄明心道:這纔跟詩笙分開多久,不到一天的時間,又是想她了,看來,詩笙還真是我的暖心人啊。
身邊的蕭山隱,此時看着秦澄明的模樣,笑道:“罪漠師弟可是有自己的心上人?”
秦澄明嘿嘿笑道:“人生難得一知己,更何況是一女子,更要倍加珍惜。”
蕭山隱被秦澄明這一句話帶偏,好像也在思索一些事情。
秦澄明沒有打擾他,好久,蕭山隱放下了心事,斟滿美酒,正要再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