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芳菲被我問的啞口無言,有些話即便是心裡這樣固執的認爲,卻也是說不出口的。
看着霍芳菲,我心裡泛起的並不是要跟她你死我活的狠意,更多的其實是一種幸運。如果我遇上的人,如霍芳菲這樣,在漫漫的時間流失中,失去了最初的堅持與守候。愛上了別人的人,又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呢。
能想象嗎?在經歷那樣的生死別離、痛苦不堪之後,對方將你忘得乾乾淨淨,飛奔着去追逐其他別的人。
幸好彭震不是這樣的。
“別在把你內心的恐懼擺在臉上了,我看着你都覺得難受的慌。”我是真的帶着憐憫的跟霍芳菲說這些,如果一切都是按她說的那樣,現在無疑是彭震最需要人在他身邊的時候,不說我,就說霍芳菲,她怎麼能在這種時候離開彭震到米國來呢?
有時候一個人盡顯可惡的樣子,纔是她最可悲的樣子。
“你說什麼?”霍芳菲還在做垂死的掙扎。
我只是搖頭,“我猜,你大概是連彭震的面都見不到了,纔會跑來我這裡刷存在感。別作無謂的鬥爭了,愛情不是後宮劇,你鬥死了我,他就會愛你。不但不是如此,我敢向你保證,如果他知道了你今天的舉動,你的下場不會好。”
霍芳菲往後退了一步,就算是再怎麼信誓旦旦,遇上彭震,她還是怕的。
有些心累又覺得可笑,霍芳菲今天走這一步,其實是把我看低了,她覺得我也是同她一樣會見異思遷的女人,會因爲彭震的病痛離開彭震。
沉默一陣我又說:“我希望你跟我兒子道歉,否則要跟你算帳的,就不止我一個了。”
霍芳菲仰着頭快速的往外走了,顯然不比這件事當回事。
可誰知道她剛出門,我就聽到了尖叫聲。
跟出去看,霍芳菲被mali還有幾個家裡幫忙的人一起扛起來,直挺挺的就扔進家裡小屋不遠處的湖裡了。
mali跟一羣人站在湖邊,叉腰大笑。
搖搖頭,這樣的惡作劇,顯然是葉高馳吩咐下來的,我這個哥哥,那可真是半點虧都不吃。
我上樓去找人,上去卻看到葉高馳一個人坐在外面,臥室的門關的緊緊的。我有些擔心,問葉高馳說:“heaven沒事吧?”
我覺得我現在的個性真的被孩子改變很多,要是從前我撲上去跟霍芳菲打起來都是有可能的,現如今爲了孩子,我竟然還能笑着應對,可見孩子纔是一個人成長的最大助力。
葉高馳看着挺悠閒的,衝着我攤開手,“你看。”
葉高馳手裡捏着被摔碎的一枚小手機,是heaven的,從前心心念唸的藏在身邊,很寶貝。
我看着手機,一下子就明白了,“他這是跟彭震生氣了?”
這手機先開始我還以爲是玩具,後來有幾次發現heaven對着手機嘀嘀咕咕,我還以爲孩子在對着玩具說話,走進一看,雖然heaven關的快,可還是讓我看到了彭震的臉。
這應該是彭震跟孩子聯繫的手機。
早早就給了heaven拿着的。
現在heaven把手機摔了,可見是真的生了彭震的氣。
我有些心急,想要去跟孩子解釋,葉高馳卻突然說:“學校我聯繫好了,在紐約,最好的貴族學校,不過是封閉式的,最快一個月能見一次孩子。”
這個話.......讓我一下子就顧不上別的了。
讓孩子一個月的時間不在我身邊,我怎麼能放心。
我很抗拒,“不行!時間太久了,就不能找那種每天都回來的學校嗎?”
葉高馳擡擡眼皮看我,“讓孩子能獨立生活,這是歐美這邊不變的教育理念,你以爲是國內呢,天天早上接,晚上送的,那樣對孩子並不好。再者說,你自己是不是也該有個規劃了,你如今身體雖然還是不好,不過比從前徹底爬不起來的時候要好一些,我在紐約給你聯繫了一家研究所,主要研究中國古代文學的,你先去那
裡實習。不爲了讓你掙錢,總歸是有個事情做,你這樣每天守着孩子,對他的成長不利,對你,也不夠好。”
葉高馳一直的反對我這麼寵愛heaven,他覺得我把heaven看成了一切,這樣的想法無論是對孩子,還是對我自己都是不好的。
所以他精心的安排好了這一切。
按理,我是沒什麼好說的,他都已經安排的這樣全面了,我聽從就是了。可是我在剛纔就有了主意,不遠在縮在葉高馳爲我支起的小小的殼裡,我對葉高馳說:“在這之前,我想回國一趟。”
時隔多年,這是我第一次主動說出想要回國的想法。
葉高馳有些詫異的看看我。
我知道說服葉高馳也許不那麼容易,畢竟爲了我們,他放棄了國內良好的發展資源,可我真的放不下,嚥了下口水,手指搓揉着衣角,我對葉高馳說:“從知道彭震生病住院,我也就那一晚見過他,他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我還不清楚,我想回去看看。如果.......如果heaven進了寄宿的學校,那麼我就能有一個月的時間回去照顧他。”
葉高馳看了我半晌,終究是什麼反對話都沒有說,點點頭:“那就收拾東西,咱們快點去紐約,孩子最開始入學的幾天,咱們還是陪着,他適應了,你就回國。”
“好。”
我坐在heaven房間裡收拾東西,heaven坐在牀上一個人生悶氣,這孩子也真是怪,生氣了也不發脾氣,就一個人呆呆的坐着。
我在他身邊來來回回的走,他就跟看不到我似的。
感覺這樣不好,總不能讓孩子小小的就心裡帶着情緒,這會兒倒是有些暗恨,就不該當時考慮孩子,跟霍芳菲好聲好氣的說話的,也許衝上去扇兩個耳光,更好呢。
自己也是魔怔了,如果heaven學會了這種動手的習慣,那不是太不好了。
“heaven,那個人說的話都是假的,你別信她,你見過彭震的不是嗎?彭震那是她說的那樣啊?”
我想heaven是有自己的判斷力的,彭震對着heaven付出了那麼多心血,孩子不可能是非不分,因爲霍芳菲簡單的幾句話就否定一個人。
heaven還是不說話,氣呼呼的樣子。
我有些無奈,走到牀邊,輕聲說:“heaven,你馬上就要去上學了,到時候就是大孩子了,這樣有什麼話憋在心裡的樣子,怎麼能讓我安心呢。”
這倒是真的。
如果heaven跟人溝通能在通暢一些,也許我就不用有這樣多的不放心了。
heaven突然從他的小被子裡翻身出來,跪在牀上抱住我的腰,語氣裡帶着怒氣又有些委屈的說:“那個人說彭震病的很重,可明明他說,他很快會好的!”
原來heaven生氣的地方在這裡。
這事情真是奇了。
霍芳菲跑來耀武揚威一場,最終不僅是我並沒有被她的話影響半分,就是heaven,聽到的,也只是關於彭震身體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說我們母子倆心大,還是說霍芳菲這個人太失敗了。
有些關係是挑撥不起來的,就如彭震,不僅是我跟彭震之間不會相信霍芳菲的所謂愛的宣言,就是heaven跟彭震之間,也不會被其餘的外界事情所影響。
我伸手摟着heaven的小肩膀,不知道心裡酸澀多,還是甜蜜多,溫聲應着,“他是一定會好的,他什麼時候騙過我們heaven啊。”
heaven抵在我身上的地方有些溼了,“我不想要你們生病!不想要!!”
我經常生病,對孩子也不是完全沒有影響的,孩子缺乏安全感,可能跟這樣的經歷也有關係,我心裡自責又心酸。他還小呢,不該承擔這些。
我跟heaven說:“不僅是彭震,還有我,我們都要加油讓自己身體棒棒的,這樣才能看着我們heaven長大,長的像白楊那麼高。
”
是啊,怎麼捨得呢,我們都是不捨得的。
彭震曾說,heaven美好的就如他的夢一樣,他就算是爲了孩子,也捨不得出事的。
heaven說:“你們不許騙人!”
我應着,“不騙你的。”
heaven這纔有些懊惱有些彆扭的說:“我之前太生氣了,所以砸了彭震送我的手機,他會不會生我氣?”
我的眼睛像是也溼溼的。
“不會的,他怎麼會生你的氣。”哪裡捨得呢。
“不過,葉高馳說要送你去貴族學校,那裡面是不讓拿手機的。”我又補充。
heaven訕訕的,似乎還是有些懊惱。
我無奈,只能勸他說:“你可以給彭震寫信啊,學校裡不讓拿手機,寫信總是可以的吧。我教過你寫信的,你還記得嗎?”
heaven點點頭,眼睛重新又高興起來。
次日我們就啓程去往紐約,準備heaven的入學。
........
彭震在一次董事會上暈倒,再一次進了醫院。
情況比之前預計的要嚴酷的多,金戈都有些看不下去,“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不要命了!”
彭震臉色白的嚇人,最近一段時間,他是真的瘦的脫了形,誰見了都心疼。此時他咧嘴一笑,因爲急速的瘦下來,所以嘴邊的紋路變的比以前深,“我這不是想要快點解決了湯懷瑾,能安安穩穩的去看看我的小狗兒嗎?”
金戈簡直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半晌才嘟囔了一句,“你母親還有彭霞已經去米國了,相信這一趟,準保是能將那母子倆勸回來的,你撐着點。”
醫生說,以彭震現在的情況,保守治療是不可能的了,惡化的情況太快,必須手術。
可是如今的彭震,不讓他看一眼林枷跟孩子,他哪裡是能安安穩穩進手術室的人。
周圍的人都心急。
彭家老爺子都看不下去,直接給安女士還有彭霞下了令,讓她們去趟米國,無論如何,哪怕是下跪求饒也要把那母子倆給接回來。
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彭震這樣消沉下去。
想想真是牙磣,將事情做絕的時候,倒是一個個衝在前面,現在需要求人下話了,倒是派着女人去急先鋒。
“還有,你爺爺找大師給你算了一卦,說你現在身上的劫數都是上一輩造的孽,你父親昨天啓程去敦煌了,要在那裡的佛像前打坐抄經,九九八十一天給你解難。”
彭震嘿了一聲,真是想不出,讓他爹那樣脾氣暴戾,一輩子在軍營無肉無酒不歡的人跪在佛前吃齋唸佛,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金戈抿脣,彭家的全家總動員,足以證明他們是真的亂了手腳。
嘆一句,“你拿你自己賭,這一局,就算是賭贏了。”
別人看不出來,金戈卻是明白的,彭震在那自己的身體跟周圍的一切賭,爲了林枷,他是真的可以連命都不要的。
這樣的情深,就連金戈看着也汗顏。
他想,自己大概是做不到的。
金戈沒再多說,轉身出去了。
彭震一個人躺在牀上,迷迷糊糊的,他最近迷糊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多,發作起來更是疼的天昏地暗的,他其實沒跟金戈說,他並不是拿自己去跟家人賭,而是拿自己去跟老天爺賭。
如果他能扛過去,他自會守着那對母子過一生。
如果他扛不過去........就讓他們永遠不知道好了,至少不要在他們眼前......消失,那樣太殘忍了。
彭震想要在林枷和heaven的記憶裡,他是強悍威武的,如現在這樣病弱又可憐,他纔不願意。他以爲他還有很多的機會,可顯然老天爺並不願意給他。
眼前浮現heaven騎在馬上笑的樣子,眼睛亮的跟星星似的。
他又開始發作,疼的蜷縮在牀上一聲不吭,只有眼前的heaven陪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