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言是真誠道謝,明亮的眸子裡沒有任何其它的雜質摻雜進來。可對於納蘭城來說,這樣單純明媚的眸光,卻更是一種致命的牽動。
他明明用力壓下的那顆心,便又再度不安的蠢蠢欲動起來。然面前的女子,是皇上的女人,他不敢想,更不敢做。
“錦貴人言重了,屬下份內之事,不敢居功。”
輕輕將手裡提着的食籃放下來,納蘭城恭敬的說,剛要轉身離開,卻又頓了身,視線落在她剛剛編好的那隻草蜻蜓身上,“貴人如果不介意的話,可否將那隻草蜻蜓賜給屬下?”
頓了頓,似乎又怕她會亂想,又補加了一句解釋,“家裡母親,很喜歡這樣的手工。”
他的母親,溫婉如塵煙如一般的淡漠女子,是那個所謂被稱之爲“家”的納蘭府中,他唯一牽掛的人了。
“納蘭大哥喜歡,這就拿去吧。”
終於有人能夠欣賞到自己的手藝,錦言很是歡喜。小心的將那隻草蜻蜓捧起來,送到他的手中,納蘭城擡了手,慢慢接着,又向錦言道了謝,這才轉了身離開。
錦言笑了笑,想到之前,曾被整個後宮所瘋傳的種種流言,如今已是不在意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空穴來風的事情,又何須懼怕?
打開食籃先看了飯食,很豐盛的一頓午餐,雖然來的有些遲,但有,總好過沒有。
細嚼慢嚥用完了午飯,看着還剩了不少,錦言提了籃子回了屋,將剩下的飯菜又細心的存放了起來。
以防萬一肚子餓了,也可以隨時用來添添肚子。
這一夜的沁園,皇上再次駕臨,自然又少不了一番溫存,一番旖旎,樑總管照舊在門外守着,這一夜的寵幸,也照舊不會被專門的太監公公記入存檔。
而一眨眼的時間,皇帝夜夜都來,春宵苦短,納蘭城也會被人都至,提食籃送飯,轉眼間,這樣的日子已經飛速過去了一個月有餘,等得六月中旬,天氣正熱時,納蘭城提了食籃過來,正伺候了錦貴人用飯,忽然便一陣心悸,捂着心口跑出去吐了個昏天暗地。
納蘭城不敢怠慢,立時稟了皇帝又去秘密請了太醫過來,錦貴人果然又再度有了身孕。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樑總管立時歡喜的說着吉祥話,皇帝的臉上也止不住的笑容,看起來極是開心。又順手賞了那太醫一些銀子,太醫千恩萬謝去了,皇帝終於笑出了聲,“如此這般,誰還敢說錦貴人要對朕行什麼巫蠱之術?”
他費心費力的擡她,捧她,並不是讓她不堪一擊就被打回原形,甚至形神俱滅的。
那些人,越是不想讓她生下他們的孩子,他便越是要她生下。
“樑總管,即刻昭告六宮,封賞錦貴人爲錦嬪娘娘,賜居甘露殿,安心養胎。如無朕的旨意,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打擾,違者重罰!另外,賞重華宮淑妃錦緞二十匹,南海明珠一斛。”
錦嬪有孕,是國之大喜。
景元帝心花
怒放之際,也根本不去管這樣的封賞與賞賜到底合不合祖宗規矩,他年輕的心,幾乎都能夠飛起來。
而旨令一下,六宮譁然,整整被所有後宮嬪妃都幾乎要淡忘掉的錦貴人巫蠱之術,更是再一次又如此鮮明的重現於衆人眼前。
惠妃恨得幾乎要把精美的護甲給掰斷,“那個賤人,她到底是使了什麼手段,居然就這樣,又爲皇上懷了龍子?”
還真是一個天生的狐媚子託生的,那邊宸宮才消停幾日啊,這邊的錦嬪又冒了出來,而不足一年時間之間,皇上幾乎是給她連升三級,如此待遇,亙古未有!這又怎能讓她不恨?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有本事,你能懷上也好啊。這也說不定是妹妹我那重華宮風水好,你看皇上纔去了幾次,錦嬪妹子就有了身孕,這是皇上的福氣呢。”
淑妃天真爛漫的笑着臉說,一邊又用帕子按了按發皺的眼角細紋,總覺得這些天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一下了。
皇上交代的事,不是那容易辦成的,可好歹,也算是熬到了今日。
“喲!淑妃妹妹這是什麼話?難不成那狐媚子住你重華宮的時候,還給你分享了一些雨露不成?”
惠妃哼着,還是咽不下心中這口氣,她進宮這麼多年了,怎麼一次這樣的好運都沒有?
“兩位妹妹都別急,這樣大不敬的話,還是小心隔牆有耳吧。”
德妃看了左右二人,輕聲勸着,“錦嬪妹妹能爲皇上開枝散葉,這是好事,我們要請佛祖再多多保佑纔是。而不是要在這裡你爭我鬥,彼此間也會傷了和氣的。”
“可以臣妾來看,淑妃妹妹是巴不得要與臣妾傷了和氣呢,也好能與那個狐媚子站在一起,受人家的庇護!”
心中有氣,惠妃更加是口無遮攔的痛快的說,這樣的話,倒是把賢妃心中的不平也給喊出了似了,莫名就出了心中一口噁心。
而此時,皇后被罰,宸妃也久不露面,倒是這樣熱鬧的場面,少了這兩尊大神的鎮着,越發顯得惠妃的咄咄逼人,寸步不讓。淑妃說了幾句,嘴上功夫不如她,索性也就罷了。只是心裡又一陣陣的煩燥,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皇上當初託付的差事,又豈是那麼好辦的?
可又一想到皇后與宸妃眼下的處境,不由得心一狠,又一臉純真的道,“哼!我纔不屑與那個女人一起受什麼庇護呢。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說什麼皇上的龍子還早着呢。你們之前難道沒聽過宮裡的傳言麼?還保不定是誰的種!”
一句話衝口而出,淑妃也頓時有些後悔,一見惠妃更是一臉驚訝的看着她,淑妃慌忙一笑,趕緊找了個理由道,“姐姐們不好意思,妹妹突然想起,我宮裡還有事要辦,妹妹這就先走了。”
話落,像是身後有誰追着一樣,忙不迭的就離開了這裡,惠妃一個眼神過去,門口的太監立時會意,不多時,便返身來說,說是淑妃出門之後,一路是慌慌張張的回了重華宮。
惠妃“嗤”的一聲冷笑,“看
來這重華宮,還真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呢!”又轉了臉,向着上首道,“賢妃姐姐,這如今的後宮之中,就屬賢妃姐姐最能主事了,就不能去查查敬事房的記錄麼?看看那所謂的錦嬪娘娘,到底這肚子裡懷的是誰的種!”
若敢淫污宮廷,不知廉恥,看她不立時棒殺了她!
此時,錦言移居甘露殿,一臉呆滯而不可置信的表情,還沒有從她臉上真正的離開過。
她才從沁園那個冷宮出來,轉眼又到了這個金碧輝煌的甘露殿,這到底是做夢,還是真的?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大喜啊!”
纔剛進甘露殿,小和子引領衆內侍宮女歡喜的給錦嬪娘娘道喜,錦言還在怔愣中,已有機靈的宮女七手八嘴的上前來,簇擁她去香湯沐浴,精緻妝扮,而等她暈乎乎的被伺候着煥然一新的時候,甘露殿的門外,樑總管特有的聲音,也同樣歡喜的喊了起來,“皇上駕到,錦嬪接駕。”
她臉色微微一驚,還沒來得及起身,門外已經有男人風一般的大步衝着,邁了進來。剛進門第一眼,他驚豔的眸光就落在她的身上,再也移不開。
“錦兒,見多了錦兒的狼狽,如今再見這般的光鮮,竟是不敢認了。”
景元帝開玩笑的說,一步步走過去,那身上的威儀,與氣勢,便炫得她目光迷離,又口齒呢喃,“皇上,這,這是真的嗎?”
雙手摸着肚子,她整個人到現在還是暈乎乎的,一直飄在了半空中,“臣妾,真的又有了身孕?”
看她這麼傻乎乎的模樣,景元帝便越發是笑得開心,“難道不是真的,還是假的嗎?”
眸光輕然回首,樑總管帶着殿裡的閒雜人等,魚貫而出,等得殿門一關,年輕的皇帝就已經伸出大手,小心的抱了她過來,到牀邊坐下,“錦兒,以後你有了身孕,就只管安心養胎就是。爭取到了明年開春,給朕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屆時,朕也一定不會委屈了你。定有重賞。”
眉眼裡帶着笑,皇帝的大手落在她根本還不顯凸起的肚子上,一臉神往的說着。
孩子還沒有出生呢,他就已經想到了很遠很遠的以後。
錦言終於回過了神來,卻是被他給逗笑了,“皇上,臣妾懷孕纔剛剛一個月,離出生還早着呢。”
“不早了,只是十月懷胎的時間,眨眼就會過的。只是要辛苦你了,不過能爲朕生孩子,錦兒也一定是歡喜的,對不對?”
皇帝湊近了說,而神態之間,難得暖昧纏綿。像他這樣年近三十而無子的人,整個大齊國度,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皇上您又在欺負臣妾了。”
錦言臉一紅,有些羞赧的說,如今這一切,就像是做夢似的,暈暈乎乎總覺得那樣不真實。
“那錦兒的意思,是不願意爲朕生孩子了?”
見她說什麼欺負,皇帝手一把,就捏了她的下巴,含笑又問,“還是錦兒的心裡,又偷偷的裝了什麼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