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見貴妃娘娘從窗邊回過身來,衝着核仁輕輕一笑,“沒什麼,本宮手滑了。”
核仁這才鬆口氣,與小和子說了句話,兩人乾脆也不出門去守着了,直接就在內殿裡伺候着不走了。
錦言見狀,也不好催着這忠心的兩人離開,只好將手衝窗外輕輕的揮了揮,外面便有細碎的聲音漸漸遠去。
“娘娘,這是什麼聲音?”
核仁詫異的過去要看,剛到窗子邊,娘娘已經笑了眉眼,與她道,“沒什麼,就是隻野貓。”
頓了頓,又與小和子道,“先把這地上的碎片都收了走吧。免得等下再紮了腳,疼的還是你們。”
她略顯責怪的說着,核仁嘿嘿的笑,也完全不在意,直接便跑出去道,“我來打掃。”
出了內殿的門,她特意繞過後殿的窗子,仔細的瞅了瞅,也沒什麼異常,心下卻極爲狐疑。
娘娘剛纔,是與誰在裡面說話?以至於都能手滑,將茶盞打碎?
心裡存了事情,她急匆匆拿了掃地的物件,返回內殿,在她身後不遠處的一片草叢裡,三清如是被家人徹底拋棄的野貓一般,蓬頭垢面的小心蜷縮着自己。
草叢裡蚊子多,她硬是不敢動彈。直到耳邊腳步聲遠去,她剛要起身離開的時候,眼前一雙穿着宮靴的腳,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顫顫的擡眼去看,立時便臉色慘白,血色盡失。
“啊!救命……”
下意識張嘴,纔剛剛吐出這幾個字,便被人一棍子打在頭上,她眼前頓時一黑,慢慢的軟倒着身子下去。
看她倒地,那人低低一聲怪笑,手中的棍子舉起來,又一下一下狠狠的砸着,直到將她的頭,整個都砸得再也看不出形狀,這才雙手一拍,將棍子扔下,慢慢退走。
這一處草叢邊上,很少有人來。是錦宮殿後一處的荒草地。
三清死在這裡,好久無人知曉。
內殿中,核仁打掃完了地上的茶盞碎片,卻又想起什麼,擡手一拍腦門,懊惱的道,“真是太笨了。瞧奴婢這個記性……小和子,你先將這裡擦洗乾淨。我出去一下,去去就來。”
只忙着與娘娘說話,又收拾地下的東西了,倒是把放在外面的食物托盤給忘了。
“先不用去了,我不餓,倒是有些乏了。核仁,如果御膳監送來了晚膳,你收下便可。再有各宮娘娘如果要來,就先擋了吧。”
她伸個懶腰,踩着虛浮的腳步,晃晃悠悠的掀了珠簾,合身躺了牀。
耳邊珠簾輕響,叮叮噹噹,極是悅耳,好聽。可牀上的娘娘主子,卻似是半點都沒有欣賞的意思,隨手扯了錦被,打橫的蓋在了腰部,核仁張了張嘴,看一眼外面的天氣,也便由了娘娘去了。
五月的天氣,雖不到六七月的熾熱逼人,也不至於會冷。
輕輕掀了珠簾進去,又小心的替娘娘遮掩了一下之後,核仁這才退了出來,心裡又跟着嘆口氣,“娘娘這一次,是累極了。也不知道皇上那邊得到信報之後,到底要怎麼辦。”
皇上遠在邊關,娘娘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核
仁無法想像,如是皇上真的不信娘娘清白,那娘娘以後的日子,將會更加艱難。
“好了,也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娘娘生來富貴,自會逢凶化吉。”小和子看一眼依然在輕輕晃動的珠簾,忽的壓低了聲音道,“上次娘娘在甘露殿出事,不是給了你一大筆銀子嗎?”
怎麼好端端就提起這事?
核仁立時警覺,警惕看着他問,“你想幹嘛?”
小和子一怔,繼爾又哭笑不得的道,“核仁姑娘。您說這銀子都在您的手心裡呢。我就是一個區區的小太監,我能幹什麼?我倒是覺得,因爲有上次的事情在,一直就覺得心裡不安……核仁,你要不聽我的,先找個妥切的地方,將這筆銀子藏起來,等萬一有個不好,也好能夠隨時取出來救急。”
以防萬一娘娘再有不好,錦宮再次被封,也不至於再如上次那般求救無門的慌亂着。
“你就是心裡盼着娘娘不好嗎?”
核仁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到底也還是聽了進去,久久,又極是心傷的道,“娘娘這些日子裡,苦也吃了,人也瘦了,到最後……卻竟是要落得個這般境遇。”
清白被毀,名聲不在……宮裡宮外處處都是敵人,處處都是排擠,要是她能夠替娘娘多分擔一些,她必定也會毫不猶豫。
花開了,香味從窗子外面飄進來,轉眼又是幾天時間過去,錦貴妃數日緊閉宮門不曾出門,倒是把外面的人都急壞了。
貴妃閉門不出,這讓她們的計劃該如何施捨?
“說起來,這濺蹄子還真就是個狐狸精轉世的呢。她是怕自己沒臉出來見我們嗎?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先行躲了起來。”
淑妃甩着帕子冷笑着,自從上次兩人間的關係徹底僵裂之後,淑妃已經完全不去想什麼投靠不投靠的事情了。
捱打的臉還疼着,只要一想到這件事,淑妃絕對就咽不下這口氣。
試問,她與惠妃之間的矛盾關係都可以完美調和,卻是對於錦貴妃,這真是恨到了骨子裡去了。
當衆打臉,淪爲笑談。
“喲!淑妃妹妹,有時候這飯可以隨便吃點,這話可是不能亂說的。若不然的話,萬一真要是讓貴妃娘娘一生氣,將你打入冷宮怎麼辦?眼下宮裡,可是既沒有皇上,也沒有皇后呢。到時候你真要叫天不靈,叫地不應,你就等着哭吧!”
張揚的絳色宮裙隨風飛揚,惠妃咯咯的笑着說着話,這話句句不中聽,淑妃倒是意外的沒有發火。反而更是自嘲的道,“那這樣豈不更好?惠妃姐姐不就平日裡少了個礙眼的人?”
兩人雖然已經達成協議要聯手,不過這明面上來看,多少還是要做做樣子的。
惠妃嗤笑,“你也知道你自己會礙人眼嗎?本宮倒是發現,自從淑妃妹妹捱了打之後,這性子脾氣,倒是越發的暴戾了。動不動就朝人亂伸爪子,這也卻是不好的。”
“你閉嘴吧!同是四妃妃位,誰也不必誰高了多少。今日是我許淑妃能被打臉,明日也不一定就輪不到你!”
手裡的帕子用力的絞着,冷笑着。
兩人一
跋扈,一張揚,就這樣在整個後宮最爲尊貴的貴妃門前,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吵着。
說是偶然相遇,就打開了嘴架,可這裡面的巧合,到底又有多少?
緊閉的宮門“吱呀”一聲打開,前來迎門的核仁,面無表情,又挑不出半絲錯處的行着標準的宮禮,極爲恭敬的道,“兩位娘娘請進。我家主子在院裡請兩位娘娘進去說話。”
惠妃淑妃相識一眼,看到各底眼底的驚訝,這位,竟然能如此沉得住氣?
“那敢情好。有勞核仁姑娘。”
惠妃先行說着,提了裙襬上了臺階,進了錦宮大門。門口的核仁,彎腰退到一邊,淑妃站在門口的臺階下依然有些猶豫。
她纔不信,這錦貴妃會這麼好心。
“還愣着幹什麼?走啊!”
行了宮中,又回身不見淑妃,惠妃立時又探出頭來喊她,秦嬤嬤低低的扯一下衣袖,“娘娘,貴妃有請,是不能拒絕的。”
在這皇城宮中,地位高一階,就能壓死人。正如同外面的官場上一場,官大一階壓死人的道理。
淑妃頓時又氣得咬牙,“哼!本宮倒是怕她不成?走就走!”
到現在,淑妃其實心裡也是有些害怕,到底人家是貴妃娘娘呢,她背地裡說些風涼話,也就罷了,可若是……
她細想想,越想越覺得不太好。
“兩位,請坐。”
院裡丹桂樹下,錦貴妃一身華衣,笑意盈盈相邀請,桌上幾杯茶,有新鮮水果洗乾淨,放在晶瑩的盤子裡。
茶壺依然用的是上一次從聚仙樓裡抄家帶來的新鮮物件。裡面的茶色是花茶,曬乾的花葉,經過沸水一泡,便慢慢的張揚而開,像極了夏日裡的青春怒放。
丹桂樹花期未到,眼下只翠綠挺拔的葉子遮在枝頭,惠妃初進時,還以爲沒什麼,不過是個賤籍出身的女人,再厲害,又能到什麼程度?
皇上不在宮中,她錦貴妃,就是一隻被拔了牙的老虎!
可她萬萬沒想到,當她踏着步子進來時,她一眼看到如此場景中,心中莫名便升起了一股敬畏之情。
丹桂樹綠葉正濃,遮天蔽日。枝葉下,貴妃華服精美,耀眼逼人。
淡黃衣袍,像是天生就適合她。將她已經大好的臉色,襯得越發的嬌柔,溫潤。
惠妃仔細看着,根本看不到任何被綁架之後,又驚魂動魄的那幾天,彷彿此刻,她是從未出過皇宮。
心頭下意識就覺得有些不安,貴妃擡眸,笑着喚她,“過來坐啊!”
硬着頭皮過去,惠妃緩緩先拜見貴妃,起身,落座,淑妃這才磨磨蹭蹭過來,同樣也是行了禮,由貴妃賜座,這纔敢坐下。
核仁跟在後頭,抿着脣暗笑,剛剛在門口說得那麼熱鬧,怎麼轉眼就慫了?看來娘娘的氣場,倒是越來越厲害了。
親自斟了茶水給兩人落下,貴妃笑盈盈道,“來,嚐嚐本宮去年留制的丹桂花茶。”
晶瑩剔透的杯子捏在手中,貴妃相邀,兩人不敢不從,各自虛應一聲,將茶盞捧起,貴妃突然“咦”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