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病還要重藥來醫。
娘娘的心病,也得須要下重藥。所以她將話說得比較狠。
錦言茫然一下,苦笑一聲,搖頭道,“素白,我豈又會那麼想不開……我是,我並不是想不開,我只是怕害了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這事一旦被皇上知道,我死了不要緊,可他……不能再出事了。”
曾經的納蘭府,也多多少少是因爲她的關係,幾乎是被皇上連根拔起,最後剩一個納蘭城,也只能暗無天日的這般苟且活着。
“可娘娘以爲,這樣傷他的心,他就不會出事了嗎?你傷了他,他只會更懂你的苦,他只會更加小心的守在你的身邊……而這樣的他,若萬一出事,娘娘就能推脫干係了?”
素白的冷靜的分析,做爲一個娘娘身邊伺候的貼身宮女,她原本不能也不敢這樣說話,可她現在很生氣。
她差點便想說,像公子這樣好的男人,娘娘你既然不知道珍惜,那便換我來……然而,公子的心裡沒有她。
依然還是那句話,素白喜歡公子,並以公子的所有一切喜好,爲自己喜好。素白忠於娘娘,也是因爲忠於公子。
聽着她的話,錦言有些怔愣的看着她,似乎從前也從來是不曾認得她一般,只覺得此刻的素白異常的冷靜,心硬,說話句句如刺,直指她內心深處。
她張了張嘴,有心說,只要納蘭城出宮,他便能平安喜樂一生,可這樣的話,她若當真說出來,纔是她更加自私的表現---她已經與他有過一些親密接觸,這讓他心中,大概也是再沒辦法再去容納別的女子了。
頭特別的昏沉,只說了這幾句話之後,她便難過的又昏睡了過去,在睡過去的時候,她喃喃的強掌着沉重的眼皮告訴素白說,“不管如何,我都不要連累他……素白,你說我做得不對,你幫我想想辦法。”
想辦法,這還有什麼能想的?
素白黯然,又有些後悔。
她剛剛也是急了,纔跟娘娘說了那麼重的話,可她卻忽略了娘娘心中,也是很難過的麼?若不然,她不會哭……素白看着娘娘的眼睛,她抿緊了脣,便慢慢退了出去。
吩咐人不許隨便打擾,想了想,她出了錦宮。身後有人跟着,似乎她並不清楚。只是一臉失落的往司禮監行去。宮中傳說,說錦宮的素白姑姑與司禮監的月管事關係很暖昧,她不是沒聽過的,只是這樣的談論,她也從來不放在心上。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因爲她這無所謂的態度,這流言慢慢就更加坐實了。
她從錦宮出來,便被人盯上了,且一路到了司禮監,那人才悄悄離開,回去便了自家主子,精緻的美甲正攤開了晾在陽光底下曬太陽,聞言便呵的一聲笑,意味深深的道,“既如此,那月管事的好事近了呢。今兒個剛大年初四,等過了初五,本宮便親自去趟錦宮,向錦皇貴妃提個親事吧。”
宸宮之中,宸皇貴妃滿意的笑着,精緻的容顏,堪比清風逐月的皎皎,她笑起來,兩眼彎彎的,面容是極好的……曾
經的當朝皇帝也是愛極了她的美,可後來自從她一次失手提拔了那個小濺人上來後,卻是實實在在的將皇帝的眼睛都吸走了!
指甲漸漸握住,有聲輕響斷裂在她的掌心,柳翠一驚,猛的跪下道,“娘娘,請保重身體。”
這麼一聲響,指甲是斷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傷着娘娘。柳翠擔心的想,宸皇貴妃並不在意,她彎了脣角,看起來心情極好,只是吩咐小卓子將她的指甲又修了整齊,這才攏了身上的衣裙起身,向着殿外行去。
宸宮,曾是這皇宮之中最獨一無二的存在,因爲這間宮殿,是以她的名字來命名的,曾經她也以爲自己是皇上身邊最獨一無二的女人,甚至連那時候的武皇后都比不上。
可現在,她早就不這樣認爲了。
皇宮之中,有了第二座---錦宮!
“娘娘,接下來要如何做?”
柳翠恭身求教,小卓子也瞪大了眼睛侯着。他本來名叫小明子,後來因爲明王封號,衝了忌諱,他改名小卓子。
不過他就是個奴才,不管怎麼改,也還是要忠於娘娘的---宮中爲奴,其一便是要腦子靈活,站對要站好。既然第一步站在了宸宮,那麼以後,一切都要以宸宮爲先。否則,一旦被人發現你三心二意,那真是要誅九族的。
“唔,現在還不急……不是聽說重華宮那位又鬧得兇嗎?剛巧楊將軍回京述職,那本宮就再等等好了。”
宸皇貴妃淡笑着說,沉默了整整一個年節,有時候她也很佩服自己的耐心。
“娘娘,中室殿那邊傳來消息說,小王爺偶感風寒,還請娘娘移步,過去看看。”
外有小太監快步進來,跪地稟着,宸皇貴妃臉上的淡笑,立時就沉下,帶着慌亂的怒意道,“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要好好守着小王爺的嗎?”
居然還偶感風寒?
這羣不中用的東西!
“還愣着幹什麼?去請太醫往中室殿!”
宸皇貴妃拂袖,一臉怒意的到了中室殿,這麼一打聽,頓時就又氣得臉上青筋暴起,跳個不停,牙縫裡滋着寒意,氣得渾身哆嗦道,“好,好!好一個錦皇貴妃娘娘啊,她就這麼的見不得本宮好?她的兒子是金貴,難道本宮的兒子就不金貴了?”
事情的起因,是因爲午膳時的一塊肉。
二皇子謙王比較嘴讒,從會吃肉時,就特別喜歡吃肉……這不是自己碗裡的肉剛剛吃完就吃三皇子明王碗裡的肉還有好多,這小子機靈啊,爬過去就搶,伸手進了碗裡,抓了塊就塞進自己嘴裡吃得那個歡快。
中室殿的規矩,皇子用膳時,是有自己一套獨立的盤碗的。按說謙王用完就不該搶別人的,可這孩子不是淘嗎?直接就去搶了。
三皇子明王雖然比之謙王小一些,可也是知道護食的,這不一見自己碗裡肉被人搶了,頓時就氣了。小短腿站起身來就踢了謙王一下。
謙王就愣了,奶聲奶氣的朝他喊他,“爲什麼打人?”
明王就罵他,“白眼狼!你吃我的肉!”
謙王說,你纔是白眼狼,我纔沒有吃你的肉……是啊,人家說的對,謙王吃的是碗裡的肉,誰稀罕吃你明王的肉了。
這一下可不得了,明王打小就脾氣不好,連帶着嘴巴也不如人家謙王好使,直接就惱了,撲上來就打人。兩個小人這麼打着打着……大皇子傑太子看不下去了。
話說,人家到底是謙王的嫡親哥哥,自然是向着自己弟弟了,這麼一出手,倆兄弟打一個,就把明王給打得號啕大哭,這一哭就因爲吃進了涼風,一會就鬧不舒服了……
中室殿的嬤嬤宮人,全都眼睜睜看着這一幕,也極是無奈,三人打架,一個比一個身份貴重,他們哪裡敢攔?只是着急的好聲勸着,也沒多大效果。
於是,剛好這會,小公主太平也就跟着大哭了起來,這一團的亂啊……真讓人揪心得不行。
當即就有了小太監趕緊去稟宸宮……另外這邊,也有小太監去稟了皇上,稟到了錦宮去。然後錦言正病着,這時候昏迷不醒,也過不去。
皇帝聽聞自己幾個皇子鬧事,也覺頭疼,但又怕誰吃了虧,趕緊就過去了。
纔剛剛進門,就聽着一連聲的低泣聲,哭得甚是委屈,上前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宸皇貴妃,頓時就皺了眉,“愛妃也在?”
這話是什麼意思?
兒子被人欺負了,她這當母妃的過來看看,很意外嗎?
宸皇貴妃這心裡頓時就像被誰硬塞了一個死蒼蠅似的,嗆得她格外的不舒服,只是依然還是要給皇上見禮,委委屈屈的道,“皇上,臣妾前來,是心疼小王爺。他還那麼小,卻被人欺負成這樣……皇上,請皇上給臣妾做主啊……”
這麼哭叫着,眼淚就又流了出來。宸皇貴妃原本就是個美人的,再這麼一哭,更加梨花帶雨了。景元帝心一軟,便無奈的道,“好了,都是一些孩子家家的事,你卻哭成這樣做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將來是要頂天立地的,打架都是正常的。”
路上的時候,他也是知道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了,不就是塊肉麼?至於這麼大打出手?
景元帝有些無語的瞪了那老二一眼,謙王爺這會也被打腫了臉,不過人家一點事沒有,不服的瞪着小眼睛,奶聲奶氣道,“父皇,兒臣不是故意的……兒臣吃不飽,肚子餓。只是借用,借用!”
這小潑猴,倒是把這“借用”倆字咬得很清楚。景元帝頓時又好氣又好笑的道,“就算是借用,那你三弟同意了嗎?”
謙王偏頭想想,也覺得自己借用得不太正大光明,就跟着脖子一縮,嘀咕了道,“可是……他每次都用不完,好浪費的。”
反正總就一個意思,吃他碗裡的肉,是看得起他,借用?這還是給面子的說法。
瞧這混小子啊……景元帝更加頭疼了,他看一眼差點又被氣個倒仰紅了眼睛的宸皇貴妃,趕緊又問向捱打最憋屈的三皇子,“明兒,你二哥說的是實話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