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一愣,知道他用的是激將法,可偏偏,她只得接受。
儘管十分不願意,但她也不是不顧大局之人,有些心煩易燥的轉身躍上馬。
頓時馬蹄聲響徹在廣袤的戈壁灘,一行人朝無終國而去,那些不知實情的劍客奴僕,個個站直着身子,好奇的看着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眼前。
辛夷性急,不知是爲了想擺脫孫周,還是急想見到蛛兒,珵兒,一陣風馳電掣,孫周在一旁,擔心不己,“你有多久未騎馬了,如此不妥。”
辛夷全當未聽見,這般急行一個時辰,便聽孫週一聲令下,衆人停了下來,但見他跳下馬,朝一枯樹走去。
“主子?”
孫周道,“我累了,休息片刻。”言畢,看着辛夷,擺出上位者的姿態,似乎對她適才那一陣狂奔十分不滿。
衆人自是不敢反對,紛紛把馬牽至樹下,只有辛夷瞪大着雙眼,這纔多久,他便累了?當真是過貫了錦衣玉食的生活,連她這個不善騎的女子也比不上了。
辛夷輕蔑的冷哼一聲,“君上先休息,堇乃女子,行得慢,便在前方相侯貴人。”言畢策馬而奔。
衆人眼巴巴的看着孫周,等侯命令,孫周臉色難看,好意被拒絕,又有些尷尬,然,卻也極快起身,跳上馬緊跟其後。
身後傳來的馬蹄聲,辛夷微微轉身,又狠狠一甩馬鞭,與孫周拉開距離。
至午時,她才坐在一塊大石下休息,感到全身痠痛,揉揉胳膊小腿,孫周把一水壺遞來,她未接,而是拿起腰側,自己的水袋飲了一口。
幾護衛遠遠的坐着,低頭默不作聲。
孫周扯扯嘴角,坐在她身旁,自飲一番,又從包袱裡拿出乾糧遞給她。
她看了一眼,搖搖頭,兩人都未說話,氣氛奇怪,他的目光不時瞟來,偷看她,辛夷裝着不知,不動聲色的朝一旁移開一些,誰知,他靠了過來,她再移一點,他再靠近一分。
她瞪過去,他極快把目光移向別外。
辛夷是分分鐘的難受,嗖的站起身子。
動作大,衆人都好奇看來,見她把水袋往馬背一放,又跳了上去。
孫周拉着馬繩,“不多休息一會?”
辛夷冷言道,“貴人身子弱,可多休息。”言畢雙腿一夾,“貴人請放手。”
面對她的冷言冷語,孫周心裡難受,他知這些年,她受了太多苦,在吳邑受過里正欺負,又曾遇流匪襲村,險些喪命,幸得吳至相助,她一女子流浪在外,生活的艱辛可想而知,他卻一無所知,然這一切,恐都比不了,她心裡的苦。
因而,便是她如何對他,他都不覺得爲過,她是他最愛的女人,卻傷她最深。
儘管是他無意造成,但傷了便是傷了。
孫周垂下眸子,一臉沒落,緩緩放開雙手,她的馬便似箭一般飛奔。
“主子?”子襖走上前來。
孫周看着她的背影,皺着眉頭,“離無終國越近,恐四處皆有細作,刺客,若遇上,保她安全,不用顧我。”
“主子?”
“這是命令。”孫周厲聲道,“若再讓她在寡人手裡丟失,或受到傷害,寡人還配愛她嗎?”
辛夷的騎技再好,也不可能與孫周及衆護衛相提並論,他們都護着她,行在其後,必竟是一女子,體力終是不支,速度緩慢下來,孫周與她並肩而行,“天色己暗,須找地紮營。”
辛夷擡頭看天,果然,晚霞己經出現,心裡不由得一惱,孫周知她心中所想,又道,“若想兩日後達到,必得保存體力,如你這般,不顧一切,身子很快便會虛脫。”
辛夷知他說得對,她己經筋疲力盡。
她點了點頭,突然一陣震天動地的馬蹄聲由前方傳來,幾人一驚,紛紛勒緊馬僵。
子襖迅速跳下馬,伏耳於地,“主子,來人恐不下百人。”
孫周頜首,眼神透着鎮定。
“無防,繼續前進,且勿慌張。”
言畢,看向辛夷,目光柔和下來,給她一個安定的眼神,辛夷垂下眸子,不知情緒。
衆人放慢迅速而行,片刻,前方一羣人馬出現,辛夷握緊了僵繩,不緊張是假的,那羣人個個彪悍,跨着彎刀,揹着弓駑,眼神兇惡,辛夷不由得嚥了咽口水,悄悄朝孫周看去,
孫周看似漫不經心,卻目光凌厲,暗藏鋒芒。
山戎人眨眼即到,兩方人馬各自打量,孫周衆人被包圍其中,爲首那人,一身青袍,面有刺青,目光如刀,策着馬,左右來回,將衆人一掃,然後落在孫周身上,又上下打量一番,最後看着辛夷,挑了挑眉。
辛夷蒙着面,目光冷冽瞪他一眼,那人便哈哈大笑起來,說了一句山戎話,看那神色,頗有幾分不屑。
辛夷緊張,暗忖要被識破,卻見護衛中策馬走出一人,用山戎話厲聲呵斥了一句,然後從懷裡拿出一塊令牌。
那人一瞧,目光突閃,立即變得恭敬起來,單手放在胸前,微微低頭,朝着孫周行了一禮,然後又說了幾句話,態度與剛纔的傲慢大相徑庭。
護衛朝孫周解釋道,“他們是無終國公子坤的鐵衛,受命捉拿賊人,不知主子身份,適才有所冒犯,並向主子賠禮,再問主子路上是否見有商隊?”
辛夷詫異,是公子坤的人,刑午動作如此迅速?然,這些人見了孫周爲何這般恭敬?
辛夷不作聲,但見孫周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冷冷的朝那首領點點頭。
那首領一喜,再朝孫周行一禮,策馬帥衆而去。
見着他們走遠,辛夷鬆了口氣,轉身便見孫周瞧着她,心中又是犯堵。
孫周低聲一笑,“那令牌是山戎各部落的信物,無終國四周有十五個部落,雖不及無終國勢力大,也不可小視,嘉父能穩坐王位,還得靠他們支持,自是不敢對這些部落使者有所怠慢。”
辛夷恍然大悟,但“你是從何得來此物?”
孫周從護衛手裡接過那令牌,朝辛夷一笑,辛夷恨不得撕了他的臉。
“你對我笑一笑,我便告訴你。”
衆人也都聽見,集體偏過頭去。
辛夷突然臉色一變,又羞又惱,正想發飈,卻又深吸一口氣,淡淡說道,“君上,你若不方便說,堇不問便是,堇僅是一僕,越禮了。”
聽了這樣的話,孫周果然收斂神色,有些受傷,辛夷看在眼裡,不爲所動。
只聽他嘆了口氣,“那令牌是假。”
什麼?辛夷驚訝,他竟這般大膽,若是被發現,豈不,他們這一羣人還有活命?而他,是晉國國君,怎能如此冒險?
“你會擔心我嗎?”
緊接着孫周又問。
辛夷微皺眉頭,半晌才說道,“君上運籌帷幄,想必一切危險都有考慮,做好應對之策,堇不擔心。”
孫周啞然。
辛夷似乎又想到什麼,“君上不擔心吳至等人?”
孫周朝四周看了看,“此處有一部落,名孤竹,聽聞,此部落支持公子坤。”
辛夷又是一驚,孫周又說,“然,昨夜,我便令人去其營地,言之,晉國國君有禮相送,且漪裕與其族長曾有數面之交,由漪裕做晉國遊客,又有二十車珍寶,其族長本是貪財之人,怎能不心動?此番,那族長恐己遣人相迎,吳至等人己向部落而去,有何懼?”
“原來如此。”辛夷點點頭,暗忖,孫周早己把山戎各部的情況瞭解一清二楚,“公子坤認爲君上還在商隊,若其鐵衛與商隊爲敵,豈不與孤竹反目,說不定,孤竹還會誤會公子坤半路搶劫財物,如此,公子坤便會失去一支持者。”
“若鐵衛聰明,自不會爲難商隊。”
“若鐵衛愚蠢,也佔不了便宜,有孤竹人護送,加之商隊劍客,他們若戰,必敗。”辛夷接口道。
“正是。”
辛夷深吸一口氣,他當真狡猾,想不到,昨夜就開始算計,晉國豈能不強?
“然。”孫周又道,“此時,我們卻不能休息了。”
“你是說,若鐵衛返回,再與我們相遇,恐難以瞞住身份。”
孫周頜首,轉身看向子襖,“派一人去打探消息,那些鐵衛是戰是退?”
子襖領命。
孫周看向那會說山戎話的的護衛,“昨日,你曾言,這一帶胡揚林衆多,今晚便在林中休息,以避鐵衛。”
那護衛道,“回主子,前方三十里便有胡揚林。”
孫周頜首,又看向辛夷,“還有三十里,你我可共乘一騎……”
“不用了。”此時的她,恨不得倒地就睡,但是,她咬咬牙,倔強的說道。
孫周垂了垂眸,但見她策馬前行,身子己開始搖晃,孫周暗歎一口氣,來到她身旁,突然躍到她的馬背上,坐在她身後,從她手裡接過馬繩,如此,她便在他懷裡。
辛夷一驚,身子僵硬掙扎,“君上?”
“這個時侯何必與我置氣?你靠着我休息,很快就到了。”
“不……”
孫周打斷她的話,“休息好了,明日才能繼續前行,否則,豈不耽擱日時?我沒做他想,還是你有想法?”
後面一句,他悄聲在她耳邊而言,令她紅了紅臉,好不自在,下意識的朝周圍看去,子襖及那些護衛,目不斜視,似並未注意他們。
一護衛好心的牽過孫周的馬,一切都是那般自然。
若她再拒絕,反顯嬌情,真如孫周所言,對他還有想法。
辛夷甩甩頭,怎麼可能?
作者的話:第227章有點改動,加了一句,刑午受了傷。不好意思,今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