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微微傾身向前,她的脣,已漸漸落下,猶如顫抖的花瓣,吻住了那抹蒼白的冰涼。
脣瓣間溫潤似玉,鼻翼間縈紆着淡淡的中藥清香,滄離吻着他的脣,眸光,深鎖他蒼白的容顏。
她看到,他纖長的睫毛微微輕顫着,猶如臨風而搖曳的透明蝶翼,緩緩地打開,然後,她看到他猶如隔了千山暮雪的緋瞳,眸底澄澈如溪水,即便煙雲繚繞,仍然清晰地透析着迷茫與疑惑……
這樣子的他,就好像迷了路的無助小孩,無端地令人心神旌搖。滄離脣角噙笑,緩緩地加深了這個吻,溫軟的脣瓣擒着他冰涼柔軟的脣,清新香甜恍若夢境,帶着獨屬於她本身的溫熱,想要溫暖他脣齒間的冰涼,可她發覺,這股沁骨的寒,無論如何,也是她溫暖不了的,反而漸漸地,愈加的冷……
滄離慢慢睜開眸,凝進他冷漠的眸,微微發怔。沒錯,這雙眸,已不知不覺之中恢復了清晰與冷漠。
緩緩鬆開他冰冷的脣,滄離攫着他同樣冰冷的雙眸,半晌,伸指輕輕勾勒着他微微溼潤的脣瓣,嫣然而笑,“王爺的心是交出去了,還是……根本就沒有心?”
慕子幻擡手,抓住了她在他脣上游走的手指,淡漠的眸直視着她的,平靜地出聲:“你要的,到底是什麼?”
她已不記得這是他第幾次問這個問題了,這個問題對他而言當真如此重要?
“王爺很好奇嗎?”滄離自他手掌心抽回自己的手指,垂眸細細端詳着,晶瑩的指尖仍然殘留了他獨有的冰涼,就像脣上仍餘留了他獨有的清香,“奴婢說了,王爺便能給嗎?”
慕子幻抿脣不語。
靜默半晌,滄離擡眸,睨着他瑩白如雪的臉,脣瓣微微揚起,她伸手,直指至慕子幻的胸口,“如果奴婢說,要這顆心……王爺願意給嗎?”
慕子幻緊抿雙脣,一言不發,只是閃着一雙淡漠如隔了幾世煙雲的緋瞳,緊緊地鎖着她,蒼白的臉龐如被溪水浣洗過的白蓮,潔白而乾淨得不染纖塵。
就在滄離以爲他要一直如此
下去時,他疲倦地閉了雙眸,往後倚靠了靠枕,淡聲道:“我累了,你出去吧。”
“王爺想要時間理清自己的心緒,奴婢自是不會打攪您。但如若是爲了逃避,那麼奴婢只能還是那一句……”緩緩地站起,滄離俯瞰着他雪白的容顏,冷道:“我想要得到的,絕對不會放棄!”
說完,轉身離去,背影如她此刻的冷眸,一樣的寒凜幽冷。
房門隨着她的離去而闔上,慕子幻睜開眸,凝着那扇虛掩着的房門,眸底,愈加的空茫幽深。
外邊夜色漸深,這將……又是一個月圓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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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世子今日便去讓太王妃將你趕出王府去,省得再看到你這笨手笨腳的奴才心煩!”
“小世子,奴婢真的不是有心的……求求您,奴婢家中父親年邁病弱,急需奴婢在王府的月錢治病,奴婢若被趕出王府,奴婢一家人就真的就走投無路了啊……”
滄離一臉疲憊蒼白,本欲回竹雅小築歇息,可這焦急無措的求饒,伴隨着嬌脆的啜泣聲遠遠就飄傳入耳,她不由地駐足,循着斷斷續續的哭聲望去,看到南初雲正站在花園的草地上,漂亮精緻的臉蛋上佈滿了不加掩飾的慍怒,對於跪在自己腳下的女子的梨花帶雨悽楚可憐熟視無睹,一看便知仍沉浸在自己憤怒的世界當中。
本打算裝作沒看見就此路過,可忽瞅着那藍衣的小丫鬟有些眼熟,滄離微微眯眼,陡然想起這是廚房昨日新來的瀾錦。
“小世子,有什麼事是奴婢可以幫得上忙的嗎?”
滄離的驀然出聲令南初雲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回頭,當看到滄離邁步朝着他而來,蒼白的臉上還懸着莫測的笑時,心底驚詫更甚。
自打認識這個目中無主的臭墨繡以來,什麼時候不是他主動去找她纏着她,最後還不得不遭受她的冷言冷眼以待的?今兒個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她竟會主動跑來找他?
分不清此刻心情是驚大於喜,還是喜大於驚,小鬼望着她,不自覺地結巴
了起來,“墨、墨繡?你、你……怎麼在這裡?”
“奴婢方纔路過,遠遠聽見小世子的聲音便過來了。”滄離脣角噙着淺淺的笑,走到小鬼面前,未待他多說一句,便旋即故作驚訝地看着跪在他腳下的瀾錦,驚歎:“咦,這不是廚房的瀾錦麼?她犯了什麼錯,竟讓小世子罰跪於此?”
“墨繡姐姐……”瀾錦聞言,茫然地擡起頭來,眼眶紅腫,臉色已是縱橫着不少的淚水,待看到滄離,她先是怔了怔,又看了看南初雲,倏然間像是想明白了些什麼,忙跪直身子,雙手伸去拉扯着滄離的衣襬,嗚咽着懇求,“墨繡姐姐,瀾錦真的不是有心的,求你……求你向小世子說說情,讓他不要趕瀾錦出王府!墨繡姐姐,瀾錦真的不能離開王府啊,否則……否則,瀾錦的家人便要完了……”
這個瀾錦才這麼幾眼,便放棄了繼續向小鬼求饒,卻轉而求着她向他說情,眼睛倒是很毒啊!
滄離似笑非笑地俯瞰着她,“可否說清楚,爲什麼你離開王府,你的家人便要完了?”
“我……”瀾錦愣了愣,又立即泫然抽泣,面上滿是悽苦與可憐,“瀾錦的父親久病家中,就靠着瀾錦在王府這點薄弱的月錢治病了,如果……如果瀾錦被趕出王府,那麼父親的性命……將難以支撐下去了!”
“留着一個半死不活的殘軀累及家人,倒不如死了乾脆。”滄離脣角微微扯開,噙了冰寒的冷笑,“如此說來,你父親的性命難以支撐下去,你們一家子該高興纔是,又怎會因此而全完了呢?”
“你——”瀾錦被她如此一番冷情的奚落,頓氣得一臉漲紅,怒斥道:“你不願幫忙便也罷了,怎可如此歹毒詛咒我年邁的父親?!”
“我並非詛咒,只是不能夠捋順你話中的邏輯罷了。我仍是不能理解,你父親之死,與你一家人‘完了’……到底有什麼緊密的關係?”
“我……”瀾錦語結,亦意識到了自己話中的漏洞,眸光閃爍,卻仍是硬撐着咬牙冷道:“你既不願幫我,我也不必對你浪費脣舌多做解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