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鴛鬆了口氣,終於得到解放了,恭敬地衝着牀行了一禮,道:“大娘,鴛兒告退了。”那趙大娘半閉着眼睛,享受着湘染的服侍,只是輕微的點了下頭。此等逃命的關鍵時刻,她不敢造次,輕悄悄的一路退了出去。
紅霜跟在她的後面,默然無語。快要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說:“小姐,你要乖乖地聽二少爺的話。在這個家裡,他是唯一一個待你好的人。”
漓鴛回頭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個紅霜有點奇怪,貌似對她很關照。只是她此刻身心俱疲,實在不想去細想其中的原因,只淡淡的道:“謝謝姐姐的提醒,我知道。”
紅霜點了點頭,將她送到了門口。趙靈賦正焦急的等在那裡,一見到她就急忙跑過來。
“二哥!”此刻見到此人,她倍感親切,以前的那些個源於此人的不愉快情愫瞬間消失殆盡。
“沒事吧。”趙靈賦問漓鴛,眼睛卻看着紅霜。
“沒事,我都送他出來了,還能有什麼事,夫人高興着呢。”紅霜說,仍舊一臉平靜。她這個人與湘染不同,是個不動聲色的主,喜怒不形於色,跟趙靈賦極爲相似。
“沒事就好。”趙凌賦一臉的如釋重負,彎下身,笑着對她道:“走吧,二哥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嗯。”她應了一聲。走出幾步,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她回頭看了一眼。見到紅霜站在門口直直的盯着趙靈賦的背影瞧,見到她回頭立刻轉身離開了。
她看着趙凌賦那迷人的側臉,不免搖了搖頭。
趙凌賦皺眉問道:“鴛兒,你在那搖頭晃腦的做什麼呢?”
她笑嘻嘻的道:“我頭暈。”
趙凌賦說道:“你確實應該頭暈,當年的我也很頭暈。”
她登時來了興致,抓住他的袖子,問:“二哥,你的意思是說……”
趙靈賦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低聲道:“剛纔大娘是不是問了你三個問題?”
她點頭。
“第一個問題是不是,我看起來有多大?”
她又點頭。
“第二個問題,是不是爲什麼我命中無子?”
她再次點頭。
“第三個問題可能不太一樣,她應該會問你,你的兩個哥哥哪一個更好一些,是也不是?”
她激動萬分,使勁點頭,道:“二哥,你怎麼也知道那變態三問?”突然,她眸中精光大盛,道:“我知道了!當年她肯定也這樣問過你!難怪你頭暈!那你是怎麼回答的?不管你怎麼說,你肯定過關了,是不是?”
趙凌賦伸手點在她的腦袋瓜上,說道:“這是必然的!如果不過關,哪還有機會站在這裡。不過,我卻沒有你這樣幸運,只能算是勉強過關,大娘沒生氣罷了。而你,她卻是讓紅霜送出來的。”他忽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問:“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她圓睜豹目,道:“什麼!”
趙靈賦笑着說:“意味着你面試順利通過,從此以後
你便自由了。”
她疑惑地問:“自由?”難道她現在不自由嗎?
趙凌賦嗯了一聲,激動的說道:“你終於可以離家去清華學苑了。”
她的一雙豹目瞪的不是一般大,嚷道:“清華學苑,清華學苑是做什麼的?”
趙凌賦笑的露出一口白牙,陰森森的說道:“當然是個好地方,你只說你願不願意去吧。”
她頭皮發麻,抖着嗓子問:“我若說不願意,就能不去嗎?”
趙凌賦異常堅定的說道:“不能!”
她沒好氣的道:“那你還問什麼!”
趙凌賦見她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很是不滿,語氣裡帶有一絲批判的情緒,道:“你那是什麼表情,我告訴你,清華學苑的門檻可是高的很,若不是司馬季月推薦,你以爲那麼容易就進得去嗎?”
本來還興致缺缺,聞聽此言她立刻精神抖擻了,兩眼閃亮閃亮的放出萬丈光芒,好似得着一塊金元寶一般,一把拽住趙凌賦的袖子,問道:“你是說,司馬哥哥推薦的我?”司馬季月竟然推薦她,竟然推薦她!
趙凌賦點了點頭,正色道:“清華學苑本來就是他們家開設的。你也老大不小了,現在進去正合適。”
她沒等趙凌賦說完,一句話脫口而出:“那司馬哥哥平常去不去那裡?”清華學苑竟然是司馬家開設的,她激動的渾身顫抖。
趙凌賦皺眉沉思,不明白她爲何突然如此興奮,悶悶地道:“阿月暫代苑長一職。”
司馬季月暫代苑長一職!那就是說他時常在那塊地出沒,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可說的。她立馬端肅了容顏,身體挺的筆直,鄭重地說道:“二哥,你趕快帶我去吧,既然馬上就要入學,我想早一些熟悉校園環境!”
趙凌賦默然不語,只把兩眼審視着她,審視了良久,幽幽說道:“我要鄭重其事地警告你,清華學苑是個嚴肅的地方,其中幾百學子都是勤勉好學的上進人士。縱使你想着渾水摸魚那一套,也千萬不要渾水摸魚。”
她信誓旦旦:“當然!二哥你請放寬心!”說完,喜滋滋的過來拉着他的手,殷勤的說道:“二哥,我們走吧。”
一路上,漓鴛興致高昂,不停的打聽司馬季月的事情。當她得知司馬季月的老爹是趙國大將司馬尚時,狠狠惡寒了一把。誠然,就算她心儀此人,也實在無法將其與將門虎子四個字聯繫到一起。
與她的喋喋不休一刻不停的聒噪不同,趙凌賦一直都很沉悶,他在沉思自己是不是犯了個錯誤。自家妹子的興奮勁委實令他膽寒,一張小嘴不停地問東問西,一聽說學苑是寄宿制,小丫頭樂的一連撞了好幾次馬車壁,怪異的是撞完之後,臉不紅心不跳,不痛也不癢。然則上學之路勢在必行,他唯有默默的在暗中觀察着,戒備着,防範着。
忽然車身顛了一下,漓鴛的手在馬車壁上擦過,她哎呦了一聲,低下頭揉着自家的手。她發現自家手掌中間有一條細細長長的口子,方纔一用勁就覺出痛來。
這個傷口是哪裡來的?她陡然記起,昨晚自己跌坐到地上時,手掌被一個東西劃了一下。
趙凌賦見她緊張兮兮地盯着手掌看,以爲擦破了,連忙拉過她的手,一眼便看到那條口子,皺眉道:“擦破了嗎?”
她搖搖頭,說道:“不是剛纔破的,是昨天晚上,我跌坐到地上時,手掌被劃到了。”
趙凌賦聞言,神色忽然間便凝重了,沉聲道:“鴛兒,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情。昨晚,那個時候你知不知道是誰推了你一把?”
趙靈賦這麼一提,她想起來了,昨晚正當她閉眼等死之際,覺得後背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就是那一把才讓她躲過了一劫。如果當時她不被推開,即使不被砍死,那也得被傷到。說來慚愧,這個救命恩人,她卻不知道是哪一個。她很感覺臉紅,期期艾艾的道:“我不知道那人是誰,我當時沒敢睜眼看。”
“真是難爲你了。”趙凌賦嘆了口氣,接着說道:“那時我與阿月在橋上說了幾句話後就發現你不見了。我們急忙下橋去尋你,走下橋後就看到有人要拿刀砍你。當時,我們隔的遠,根本就沒有辦法救你。就在這個時候,忽然竄出來一個人影,一把將你推開了,等我們追過去的時候,那人已經不見了。那人的速度極快,黑夜裡看去就像影子一般,輕飄飄的就不見了。”
她面紅耳赤,喃喃道:“我連人影也沒瞅見。”
但是,她覺得有些不對,在那人推她之前,先是聽到一聲金屬相撞的聲音。那個聲音,她看向趙凌賦,問:“二哥,昨晚你們沒使用暗器嗎?”
“暗器?”趙靈賦一臉茫然,道:“沒有。”
她記得昨晚戳手的物事乃是一枚女子的髮簪,在那萬分危急關頭,趙凌賦與司馬季月確實拿不出此物。由此可見,救她的乃是一名輕功絕佳的女俠,因爲當時情勢太過緊急,那女俠估計也與二哥和司馬季月一般,離着她有一段距離,於是就隨手拔下頭上的飾物將刀的力量阻截了一部分,然後飛身過來將她推到了安全的地方。想起當時的兇險,她至今後怕。只是不知道救命恩人是哪一個,想要答謝都沒有辦法。
趙凌賦默了半晌,忽然幽幽說道:“連家堡堡主有一女,名連素衣,輕功絕佳,有游龍之姿。”緊跟着,他話鋒一轉,道:“只是江湖傳聞此女生了重病,已經匿跡了半年。但是,如果不是她,在趙國這塊地上,還有誰輕功這麼強呢?”他想了半天也實在想不出來江湖上到底還有哪一號人物有如此神通,遂搖搖頭,伸手掀開簾子,看向那座近在眼前的學府,輕聲說:“到了。”
清華學苑在邯鄲城西郊,背靠青山,門前流過一條碧清的小河,環境很是幽雅清靜。學苑裡的綠化情況很好,一進門就能夠看到很多長的鬱鬱蔥蔥的合歡樹,圍繞着院牆形成了一週清涼的林蔭道。她與趙靈賦到的時候,將近午時,驕陽懸空,整個學苑卻彷彿被隔離了一般,整個兒沉浸在樹蔭之中,倘若不是門口掛了塊牌子,她會以爲走進了原始森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