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下午,溫馨而又短暫,我和晨星就這麼靜靜的相擁,立在那裡。其間,艙門開過好幾次,也不知道出來的是誰,我們都沒有回頭去看,不過,來人很快又退了回去。
傍晚回到艙裡,晨星臉紅紅的,不敢看任何人,凌志飛埋頭蹲坐在艙角,我相信,他肯定出去過。向風有點喝高了,眼神迷離的打着酒嗝,小丫不時倒水給他喝。娜娜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的,絲絲蹲在她旁邊,不時偷偷打量遠處的凌志飛。
夕陽的餘暉,將船艙的小窗鍍成了金黃色。暖暖的風不時透進來,使人感覺這是早春,而不是深冬。
“時候差不多了。”師父說,“還是我和冷兒兩個去就可以了,人多了不方便行事,蕭山現在只有三個人,不難對付…”
我們將船駛向對岸,臨行前,我悄悄囑咐向風密切留意凌志飛的舉動,便和師父登岸而去了。
來到那破廟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廟裡面空空的,只有荒草在舞動。
“師父,你說,他們今晚會來嗎?”
“應該會的,佈陣用的東西,一天時間足夠籌備了。”師父說。
“那我們還躲在佛像後面吧。”
“不。”師父擡頭望望房頂,“我們躲到上面去。”
三間廟堂都是尖頂的瓦房,正中這間大概三米多高,我在牆上一個借力,一縱身便躥了上去。後面的瓦檐上,攀爬着不少枯藤,我抽了一些,搓成繩,把師父拉了上來。
這上面千瘡百孔,長滿荒草,踩上去軟綿綿的,再加上屋頂的搖顫,感覺就像踩在爛泥上,有的地方甚至已經塌了。我們在背面選了一處完整的地方,透過旁邊瓦片殘破的洞孔,可以看到廟堂裡,黑乎乎的,底下便是佛像的位置。
“師父,你說那村女變成的邪物,混在村民裡到底是什麼目的?”
“其實,這個問題今天下午我想了很久。”師父說,“喝了酒以後,頭腦卻變的更加清醒了,我懷疑,和那陰屍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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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說,現在誰得到陰屍,便有可能通過它得到《殯葬全書》。那邪物是不是‘煞’,暫時不敢確定,不過,它一定是有思維的。
聽師父這麼一說,我心道,如果真是這樣,李淳一布‘聚陽陣’那晚,混亂之中,說不定陰屍已經被它得了去了。不然的話,陰屍失蹤了這麼久,爲什麼沒聽說哪裡有人被害?…
我又想到納蘭元英的遺像,它的相紙竟然是用人皮做的,和凌志飛身上脫的皮性質一樣。而遺像是蕭山安排人去弄的,那麼,蕭山這個人一定知道些什麼。晨星家老宅後面土山裡的‘東西’,也是被他給放出來的,那到底是個什麼,現在仍不得而知,它就好像銷聲匿跡了一樣,或者,一直就潛藏在我們身邊…
越想,我腦袋裡越亂,夜色漸深,清光遍野,我躺在屋頂上,雖然有衣服和枯草的阻隔,卻還是感覺不時有涼意從身下的瓦片裡滲出來,侵襲着我的毛孔。頭頂上,夜空遼遠,點點的繁星,就像是夏夜裡的螢火蟲。
漸漸的,那些星星簇擁在了一起,越聚越多,變成了模糊的一團,我的意識,也和那一團攪和在了一起,變得越來越模糊…
朦朦朧朧的,我的眼前出現一個村落,屋舍林立,村路縱橫,依稀便是臨江村。只是,與以往相比,似乎冷清了很多,房子也頗顯古舊,就像一張老照片。
忽然,我聽到有一陣吹鎖吶的聲音,就像來自遙遠的天邊,又彷彿是從地底下傳出來的。正疑惑時,一頂紅色的小轎從街角拐了出來,四人擡着,飄飄顫顫從我身邊滑了過去。那鎖吶聲環繞轎子遠去,卻看不到吹鎖吶的人。
我懵懵懂懂的跟了上去,一直來到一戶大院,有點像陳木升家的院子。駭然的是,在那院子的正中,擺放着一口大棺材,黑漆漆的,散發着金屬的,冰冷的光澤。
轎簾掀開,新娘子走了出來,赫然便是向娟,身披大紅錦袍,有個人遞了一隻鏡子給她,她便梳起了頭髮。那一頭如水的秀髮,烏亮亮的,就像黑色的瀑布,絲毫不遜於晨星。
梳完以後,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那四個擡轎人突然衝了上去,不顧向娟拼命掙扎,將她擡起來,放進了棺材裡。‘嗵’,棺蓋猛烈合上的一瞬間,擠壓出一股氣流,衝我撲面而來,同時還有向娟淒厲哭喊的聲音,那是一種被擠壓變形的聲音…擡轎人搖身一變,成了擡棺人,灑着紙錢,瘋了一樣從我身邊呼嘯而過,與此同時,我聽到一聲沉悶的…‘救我’…
我‘啊’的一聲坐了起來,那聲‘救我’仍然迴盪在耳邊,我不知道剛纔究竟是一場夢,還是靈魂出竅,真的看到了什麼…
“冷兒,你怎麼了?”師父急切的問。
“我…”
一時間,我有些回不過神,不知道身在何處。突然,我想到那小村子裡,連那村女一起失蹤的五個人,一女四男…轎子…
我好像想到了什麼,卻又捉摸不到。
“冷兒,你是不是做了惡夢?”師父繼續問道。
“師父…”
我把剛纔那如夢似幻的一幕講給了師父,師父雙眉緊鎖。
“難道村子裡失蹤的人是…鬼娶親?”
“那我爲什麼會看到向娟呢?”
“向娟…鬼娶親…”師父沉吟道。
“師父…”
“噓!有人來了!”
師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仔細去聽,的確有悉萃的腳步聲。很快,來人便進了廟堂裡,並且燃起了燈。
從洞孔朝下望去,我看到了趙欣,隨行的還有李淳一和孫德壽,卻不見趙欣的那兩個保鏢。
短短几天不見,趙欣好像清瘦了很多,頭髮也有些凌亂。李淳一和孫德壽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面目憔悴,就像從深山裡爬出來的野人。
我和師父一動不動的伏在房頂上,現在也不知道是幾點。
“*,你深更半夜把我帶到這鬼地方,到底要找什麼?”趙欣很不耐煩的問。
“找線索。”
“線索,哼!”趙欣冷笑一聲,“我那麼信任的把陰屍交給你,沒想到,你即沒有控住,反而還讓它跑了,窮轉悠這麼多天,又跑回這破廟找什麼線索?”
李淳一端着蠟燭東瞧瞧西看看,不時鑽到佛像後面。我暗自慶幸聽師父的話,躲在了房頂。
“趙小姐,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李淳一陰陽怪氣的說,“再說,也不是我的錯,那些村民裡隱藏着邪物,我們着了道,陰屍被那東西給弄走了。”
“邪物,呵呵。”趙欣冷笑道,“*,你不是自栩道術通神嗎,怎麼會着了邪物的道,我看你呀,比張有才差的遠了,連他小指都不如,控一個陰屍,竟然要害死這麼多人。都說道術爲正,陰術爲邪,依我看,你比修陰術的老七還要邪百倍!”
我真想爲趙欣叫一聲好,這一番話說的,怎一個尖酸狠辣,痛快淋漓。
“趙欣!”李淳一怒道,“我是給你面子,不要得寸進尺!”
“給我面子,呵呵。”趙欣笑道,“*,不要把自己說的那麼大方,陰屍都被你弄丟了,我沒找你算帳,是我在給你面子。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對你剛纔的態度向我道歉。”
“你…”
“如果你不後悔,也可以不道歉。”
李淳一嘆了口氣:“對不起趙小姐,我…我錯了…”
“你說什麼?”
“我錯了!”
趙欣‘格格’一笑,“嗯,這才乖。”
我強忍着沒笑出聲來,孫德壽卻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