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西方天竺國有一種神奇的瑜伽功,修煉到最高境界的人可以任意懸浮、土遁、潛水、蹈火;真正達到天地間暢通無阻的自由之境。
葉梓賢騰空踢出一記刁鑽的譚腿時,就體驗到了懸浮半空的滋味。準確的來說:懸浮只是他的精神感覺,他的肉身則重重的摔出門外數丈遠。
——這是聖雪域蠱術中最簡單的一種小法術,可以在短時間內,讓中招者產生飄飄欲仙的幻覺。
花生大哥走到葉梓賢的面前,四仰八叉的葉梓賢臉上還帶着滿足的笑意。
花生大哥說:
“神雀的本性是飛行,我要解救它,你告訴我如何找到它?”
葉梓賢微笑着說:
“城南葉李莊,葉家祖宅。”
花生大哥臨走時看着敗家子葉梓賢,發了慈悲心,他把一句箴言用特別的手法灌入葉梓賢思想的深處。至於葉梓賢是否會踐行,還要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那句話是:苦行是通往心靈自由之路。
葉李莊只有兩大姓:葉姓和李姓,兩性之中又以葉姓爲大。
葉家自曾祖時發家,到了他父輩一代時,僅在鄉下就擁有千畝良田和大片果園、桑園;還有一座油坊和兩座磨坊。不過,這些祖產已經被葉梓賢陸續賣給了同族人。
葉家祖宅坐落在村中央的一片平地上,老宅雖然因年久失修顯得有些破敗,還是可以看出當年鄉間大戶的氣派。
老宅大門關得緊緊的,宅院外幾顆茂密的老樹上,鳴蟬在不停的鼓譟;在這春日的午後,更讓人覺得昏昏欲睡。
花生大哥爬上其中最高大的一棵樹上,院牆內的情況一目瞭然。
老宅的主體是個大四合院,把大院分成南北兩塊。南面是前院,正對大門有一方影壁,上面畫着福祿壽三星的畫像;經歷多年風雨,彩繪的顏色已經褪去的差不多了。正房坐北朝南,東西是兩排廂房,各有九間;一個迴廊把正房、廂房連成一體。
北院是後花園,開滿了鄉間常見的花木。
花生大哥在這片尋常花木中一眼就發現了異常——一株低矮的花苗,隱藏在花叢中。這一株花苗,只有兩片肥大的葉子,墨綠色的葉子油光發亮,上面有幾處星星點點的紅斑。
這株花苗對花生大哥來說再熟悉不過了,它名叫七星雙葉草,本產自聖雪域山間溫泉旁。這種草既是入口封喉的巨毒之物,也是蠱師馴養飛禽的一味最重要的藥材。
最離奇的是:這種草是聖雪域所獨有,如今卻出現在江淮的鄉間的老宅。
花生大哥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七星雙葉草對生存環境的要求極爲苛刻,所以它的移栽從來沒有成活的先例。只要離開了聖雪域溫泉周圍方圓十丈之地,馬上就會枯萎。把它的種子播種在別處,無論多麼精心的培養,也不會萌芽。
聖雪域歷代藥師都千方百計想破解七星雙葉草的移栽難題,嘔心瀝血幾代人都無一建樹。
花生大哥生怕看走眼,運足目力仔細觀察良久,確認正是七星雙葉草無疑。一定是某一代的一位幸運的藥師,在前人無數次失敗的基礎上,發現了七星雙葉草移栽的關鍵秘密。
七星雙葉草出現在葉家老宅的後花園,莫非葉家的先祖就是那個幸運的藥師?
花生大哥又回想起葉梓賢的容貌,他雖是漢人相貌,輪廓中卻隱隱有一絲聖雪域原住民的影子。難怪看到他頹廢的樣子,自己會生出惻隱之心——因爲他們畢竟有着相同的根;只是當時急於瞭解神雀的下落,沒有往這方面深想。
這樣一分析:葉梓賢的先祖一定是聖雪域出來的藥師,他帶着七星雙葉草的種子和異地種植的關鍵技術,隱藏在這鄉間,暗自培植,終於獲得成功。
可是把七星雙葉草移栽到這裡目的究竟是什麼?是爲了馴養飛禽嗎?那隻神雀是否就是馴養出來的產物?若是如此,葉家先祖不只是一名藥師,而是一名蠱師。單純的藥師,不會去馴養動物的。
無論是七星雙葉草的栽培還是馴鳥,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實現的。常常要經過幾代人的接力,加上足夠的幸運,纔會成功。葉家幾代人的經營,最終目的也許正是爲了某種蠱術。
不過,花生大哥也知道他的推斷中存在一個明顯的漏洞:因爲聖雪域蠱師最終會將自己的秘術傳給後人,無後則傳弟子;可是,葉家在世的唯一後人葉梓賢,卻沒有一絲身懷蠱術的跡象。他中招後的表現也絕不是裝出來的。他只會一些外家拳腳,連內功尚未入門,更別說聖雪域的蠱術了。
但是葉梓賢花天酒地慣了,在窮困潦倒的時候,也不願意賣掉神雀;加上出現在葉家老宅後花園的七星雙葉草,這之間一定有某種必然的聯繫。
花生大哥一時也無法徹底理清箇中關係,當務之急還是儘快找到神雀。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發出了一串清脆悅耳的鳥鳴聲。這天籟之音在空中飄蕩着,聽者如飲甘露,心頭清涼。
這是雀類中聲音最動聽的百靈的鳴叫,而且是最擅於歌唱的一隻百靈,可成百靈中的極品。
花生大哥學完百靈鳴唱之後,寧神靜聽。他聽到了在老宅最靠南的一間西側廂房內,傳出輕微的啾啾聲,同時和着一陣撲撲棱棱聲響。
那是一隻小鳥在鳴叫,還有撲打翅膀的聲音。
由於廂房的門窗緊閉,聲音非常微弱。但是花生大哥聽的真切,那啾啾聲是黃雀的鳴叫聲,撲棱聲很密集——是它急於飛出牢籠,在拼命掙扎。
那必是神雀無疑,當它聽見外面傳來美妙的鳥鳴聲,馬上就判斷出這是一隻極品百靈鳥;於是,忍不住要出來看看這隻百靈的樣子。
若是普通黃雀,對其它鳥類的鳴叫並不會有什麼反應。
花生大哥沒有冒然行事,因爲他至今沒有看見餵養黃雀的人出現。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西廂房傳出鳥聲的那一間,房門被輕輕開了一道縫;一個花白的腦袋探了出來,朝百靈鳥鳴叫的方向看過來。
花生大哥早已挪動了藏身的位置,花白腦袋沒看出異常,立刻縮了回去,房門又被緊緊關閉。
這一伸一縮,足以讓花生大哥看的清楚此人的面目,那是一張和葉梓賢有七分相似的臉。
花生大哥又靜聽了片刻,斷定偌大個葉家老宅,只有一個人和一隻鳥,別無活物了。他跳到那間廂房的門前,破門而入。
房內窗戶都被遮擋的死死的,陽光照了進來,顯得陰影更加黑暗。
那個頭髮花白的老者正面對着房門,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他左手捏着一根草,右手裡攥着一隻黃雀,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花生大哥心中一驚,衝上去掰開他的右手。那隻神雀的頭無力垂下,顯然是在他破門的一瞬間,被老者活活捏死的。
再看那老者,詭異的笑容僵在臉上,嘴角掛着一絲墨綠黏涎,一股奇異的草香瀰漫開。他的左手捏着的正是被咬去一片葉子,入口封喉的七星雙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