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突如其來的颱風要席捲一切一般,快樂和痛苦從來都將毫無意義,不過多少會會讓人家留念往昔的歲月,然後不管願不願意,這些記憶都會漸漸的清晰值得好好的回放一扁,甚至兩次三次。
滿腹憂鬱的清潔女工在窗外來來回回的忙碌着,清理樹葉,打掃垃圾。手執鐵棒的獄警面無表情機械的在監獄四周來回巡視。或許是住在這所監獄院裡的人過關了監獄死氣沉沉的緣故,個個都變得漠然。
距離郭子林的死期越來越近了,死神正一步一步的*近他,死對於每一個人好象是個萬丈深淵,是一個沉重的話題。他站在那陰慘的邊緣上,一面戰慄,一面又心膽懼裂地向後退卻。他受到的判決是一種不公的裁決。更是一種劇烈的震撼,彷彿在他四周的某些地方,把隔在萬物的神秘和所謂生命中間的那堵牆沖斷了。他從那些無法補救的缺口,不停地望着窗外的世界,極力想象以前快了的時光,而所見的只是一片黑暗。
陸騰飛看到這些天以來,郭子林的食量越來越少,有時候甚至中午也不下來吃午飯,常常一個人躲在角落裡老淚從橫,這與陸騰飛第一次見到的那個郭子林判若兩人。或許這就是人類在面對死亡時,內心都會無比的脆弱吧,或許之中含有不明的冤屈。在南京時那段非人的經歷,自己何嘗不是內心充滿了矛盾與掙扎呢。
不過作爲唯一的舍友,陸騰飛決定開導開導他。
“子林叔,人生自古誰無死,鬼門關是每個人的註定早晚都要過去的一關,你又何苦太過於傷心呢?再說了,我不是答應你,替你好好保管那張設計圖了嗎,你還有什麼好牽掛的呢?”陸騰飛首先打破了牢房的寂靜。
郭子林的臉孔好象淺黃色的石膏,假面一樣的僵硬,只有嘴脣戰慄着,面部微微扭動着。但是當他就要開口說話的時候,慢慢彙集漲起的眼淚卻像決提的洪水一樣從他那凝滯的眼睛裡流溢出來,淚水豐饒地流過他的臉夾,落在他那長久沒有剃的濃厚拉碴的鬍鬚裡,於是變成黃色的渾濁水滴,滴髒了他的囚衣的胸口。
他深深倒吸一口氣,又援援地將他們一一呼出來,最後郭子林將自己一生坎坷的經歷娓娓道來。
郭子林出生於四川,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農民,家裡只有他和比他小五歲的妹妹兩個孩子,父母爲着兩個孩子*勞了一輩子,郭子林深知父母很不容易,所以學習很刻苦,從小就是班上的“一號種子”。老師也很喜歡這個優秀而又寡言的學生。郭子林很爭氣,鄉考省考都考了個第一名,作爲本省的高考狀元,他毫無疑問的爭取到出國留學的機會。郭子林旁上成名,自然是風光無限,衣襟還鄉。郭子林的大名在村子裡原上鎮裡被付上傳奇色彩神神秘秘的傳送着。不過很快,郭子林就高興不起來了,因爲出國留學不是每個人隨隨便便就能去的,不光成績要好,而且還要有強大的經濟後盾,郭子林自然不好開口跟父母要學費,畢竟自己虧欠父母的太多了,除了生命,父母所能給予孩子的都已經無私的絲毫不剩的給以子林,難道自己還要去榨乾他們僅剩足以維持生命的“油水”嗎?於心何忍呢。家裡人當然知道郭子林的難處,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罷了。就在郭子林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四十多歲的屠夫找上門來,他說他可以提供郭子林上大學的所有學費和生活費,不過條件是要郭子林的妹妹嫁給他,他纔會實現自己的諾言,當時郭子林很氣憤,要把未滿十四歲的妹妹嫁給一個剛剛喪偶的老男人,就算自己沒有書讀,郭子林也不會同意的。可父母問都沒問妹妹的意見,就把這門親事給定了下來,在落後的山村裡,人民的封建思想還是根深蒂固,女人終究是別人的,無法選擇自己的人生之路,這就是那個年代許多婦女共同的命運。最終郭子林如願以嘗的去英國留學,在劍橋大學留學時,郭子林一面刻苦求學,一面給人打短工,半工半讀的日子是很難熬,可也只能自力更生,畢竟自己家裡就貧窮,而那個屠夫妹夫也不是很大方的,自己的路還是自己走出來的。後來郭子林的同班同學---一個美麗英國女孩很賞識這個自強不息的中國小夥子,漸漸的兩個人就墜入愛河。當然女孩的父母是不同意自己的寶貝女兒與這個老實巴交的中國小夥子有任何往來的,畢竟當時的中國太落後了,所以中國人在外國人的眼中是沒有地位的,中國人在國外根本太不起頭來,他們又怎麼忍心讓自己的寶貝女兒跟這個中國人受苦呢。再後來郭子林和英國女孩在強大的壓力下,不得分手了。此後,郭子林也看透了外國人,他決定回到祖國,建設國家,讓每個華人可以在外國人面前揚眉吐氣。懷着崇高的使命,在祖國最需要時候回到了祖國母親的懷抱,政府也熱情洋溢的接待了着位學成歸來的“海歸”,考慮到郭子林是建築專業出身,而當時國內的建築設計師寥寥無幾,除了詹天右,郭子林算是第一人了。所以政府決定將一項大型工程----重慶監獄,交給郭子林來設計,工程進展的很快,只花了三年的時間,這座宏偉的建築就完工了,因爲這座大型監獄內部結構複雜,設計精妙,只有郭子林對它最熟悉不過了,所以政府決定讓郭子林來擔任監獄的獄長。當然犯人進了這座監獄,就像進了迷宮一樣,想從裡面逃出來簡直是異想天開。所以這座監獄就成爲了鼎鼎有名的“野狼”監獄,也是當時中國的頭號監獄。雖然郭子林在擔任“野狼”監獄獄長時雷厲風行,一言九鼎了好多年,但風光華麗的背後往往潛伏着巨大的危機,不幸的事很快降臨他他的頭上。
三年前,國民黨在一次大掃蕩中,抓獲了幾個共產黨重要人物,並且把他們都關押在“野狼”監獄,因爲那裡是最堅固的,郭子林也認爲犯人關在他的監獄裡,插翅也難飛,所以也放鬆了警惕。或許是因爲有了內奸,也許是那幾個共產黨確實本事不小,沒關多少天,像煮熟的鴨子一樣消失的無影無終,不,確確的講更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關押幾個共產黨的的大門上的鎖頭還是緊緊的鎖着,牢房內沒有打洞的痕跡,麥草破棉被完好無損,難道是密室失蹤,那只是日本偵探小說裡纔會有,難道會有鬼怪幫忙不成?鬼怪是有的,但這個鬼怪還食人間煙火。國民政府自然要追究郭子林的責任,最後判郭子林爲有期徒刑五年,本想五年就五年吧,出來找個清靜的地方安享晚年,可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這般簡單。當時的副獄長——趙大海,他早就對自己的上司——郭子林心存不滿,他怎麼看郭子林都不順眼,老早就想把他從監獄第一把手的位置拉下了,只是守株待兔,苦無機會,俗話說弱者等待機會,強者創造機會,從某一層面上講,趙大海無疑是個強者,他精心設計的這麼一個陷阱,又豈肯就此經意放跑獵物。
這個表面斯斯文文內心卻是歹毒無比的趙大海給上級領導又是送禮又是拍馬,不亦樂乎的忙了一陣。郭子林就不明不白的掛上與共產黨相勾結罪名,無論在什麼時候領導的力量都是偉大的。最終郭子林被判絞刑,念在他爲國家作出不少貢獻的分上,先關他在“野狼”監獄三年,限滿之後立即執行。當然趙大海揭發罪人,功勞不小,所以很快就被提拔爲“野狼”監獄的獄長。坐上野狼監獄的頭把寶座,趙大海可謂志得意滿,同樣是少年坎坷的求學經歷,同樣是披金掛彩風光無限的“海歸”,爲什麼郭子林要比我人高一等,他頭上的光環比我的更加耀眼,以前選監獄設計師,他榮當正席,我卻只能曲屈副值。監獄完工,他被光榮授予獄長,我卻只撈了副獄長,不過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都已經過去,野狼監獄裡的風流人物還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