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揚睜開眼,楊基正赤着身子,一臉笑意的望向他。
好似不過才眨了下眼睛的功夫而已。
慢慢閉上眼睛,身子居然真的一點一點升起,最後懸在半空之中。
這一次,腳下卻是沒有再踩靈劍的。
楊基勝券在握的樣子笑道:“如何?我們要不要再談一次條件!”
張子揚問道:“你想怎樣?”
“我想離開!”楊基面色突然變得憂鬱起來,慢慢穿回衣服,推開窗,不遠處,幾道人影晃動,卻是舞姬婀娜的身影在閃動。
“當今聖上生有二子,因爲特別寵愛朱皇妃所生的二皇子,是以將來一定會將皇位傳與他。不過大王子嘛……如今已年有十五,天生淳厚,心地善良!”楊基望着遠處醉生夢死的人羣道:“我遼國數百年基業,不能便這麼毀掉。我已聯絡好各部準備起事之人,只要時機成熟,我們便帶着大王子離開這裡,再向北行。尋一處安穩的所在,重新立國。”
“原來如此!”知道對方並非想謀朝篡位,張子揚心中稍稍安定了些:“想讓我做什麼?”
“引開守城之人!”楊基道:“我們雖想離開,但畢竟已入駐潼關,若是惹怒了劍宗,只怕便是離開了,也會被追殺。張兄弟既是劍宗弟子,剛剛在城門處又能與那劍神後人對峙,一定有辦法引開守城之人,到時我們帶着百姓與軍隊偷偷離開。這鎮魔箴,我自會再讓你看一次。”
“只怕我未必做得到!”張子揚皺起了眉頭。
想引開守城之人,除非是自己在城門邊上惹事生非。但這裡卻是劍宗所轄,難道要自己找劍宗的弟子打架不成?
“潼關是邊陲之地,守城之人自然不會盡數離開。”一道白影劃過,張子揚未來得及看清楚,身邊卻已多了一人:“小兄弟只需引走劍宗的弟子,剩下的凡人,我自有辦法讓他們無法察覺到我們離去。”
楊基激動道:“國師大人,您怎麼……”
“國師!”張子揚望着眼前這三十開外的人,臉上的困惑更多了幾分。
這人長得細長的國字形臉,頭髮似叉子一樣軟軟的分出三個岔來,兩隻眼睛眯成一道小縫,嘴巴卻是斜歪向上邊的。
那張歪嘴,說起話卻也不偏不倚,與常人無異:“你的確是我見過的最不貪心的人。見識過一次鎮魔箴的好處之後,居然沒有半點想要搶奪過來據爲己有的意思。”
張子揚笑道:“若是不隨你們來,我連那一次機會也沒有呢!如此說來,我其實是賺了。”
“嗯……”那人滿意地點點頭:“我是遼國的國師楚虛!劍宗之內,十代弟子身份極低,不過……張兄弟卻不妨利用一下那位師兄。”
張子揚奇怪道:“師兄?”
“便是那位劍神的後人!”楊基接着他解釋下去道:“此人的身份只怕是九代弟子也要對其禮讓三分。你若是能利用下他,想引走劍宗弟子,自然不難。”
“他怎麼會聽我的……”張子揚說完卻忽然皺起了眉頭。
歐陽天無論到了哪裡,都會是最惹人注意的那個。
因此想要找他的住處並不難,沒費多大力氣,張子揚便看到了院落外,一個極面熟的童子正站在門口邊上練劍。
“是你!”那童子見了張子揚笑道:“來找我家少爺嗎?”
張子揚點點頭,雖然記不太清這八個童子的樣貌,但卻依稀記得眼前這童子很是眼熟。
那童子道:“我家少爺平常是不見客的,你快回去吧。”
張子揚道:“我爲他找了個好對手,你讓他出來便是。”
那童子好言道:“我勸你還是別送死了。我家少爺生下來時便是散仙之體,你絕不是對手的。”
“那個人,不是你!”一道白影劃過,好似仙人臨世一般,歐陽天已站到了面前。
張子揚點點頭:“那個人很有可能打敗你。”
“哦?”歐陽天眼中精光一閃,竟是一臉的興奮之色:“此人在何處,快說。”
“不過……”張子揚皺了下眉頭,道:“你要先幫我一個忙,我便將此人的戰書給你。”
“戰書?”歐陽天道:“你先將戰書給我,我卻先看看這個忙值不值得幫!”
張子揚想也不想的掏出戰書扔了過去。
接過戰書,歐陽天迫不及待的拆開來,臉上笑容頓時僵住了。
好半天,才突然將那戰書收入懷中:“要我幫什麼忙?”……
黎明時分,灰白色的一片,不知是否當日在絕影城中逃亡的緣故,張子揚心中竟開始有些緊張起來。
這個時間,是人最睏乏的時刻,若非是修道有成之士,平常人卻是睡得最沉的。
楚虛慢慢走到前方,不理會城門之上,守城的士兵緊張而異樣的目光,彎下腰在地上劃了起來。
那些圖形很有夫則,方方圓圓極是工整,但拼在一起,卻又亂得很,完全看不明白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喂??快些走開!”城上已派人下來了,楚虛擡起頭,得意的笑了幾下,手掌突然在那圖案上面一按,城上衆人立即一陣搖晃,連喊都未來得及喊便昏倒在地。
“你也是妖怪!”張子揚嚇了一跳,沒想到居然如此容易,他本以爲對方是想施展些幻術什麼的,沒想到不過是眨眼之間,僅憑一個圖案,便弄暈了所有人。
楚虛搖了搖頭:“這是仙法。待你用過鎮魔箴時,裡面的仙人自會教你的。”
張子揚剛想再說些什麼,楚虛已急不可奈的向身後揮了揮手,楊基一縱馬,帶着身後一衆軍向城門處衝去。
這些人似乎早已準備多時,馬蹄之上都綁住了厚實的棉花,雖說馬奔距起來有些不適應,但卻仍是極快的自城內逃了出去。
先是士兵,然後是官員,最後纔是一羣拖家帶口的百姓。張子揚看得一陣心慌,當初只答應幫他們引走城門處劍宗的弟子。沒想到遼國居然會有這麼多人,整整走了兩個多時辰,仍沒有窮盡一般還在不斷地向外涌出。
“我去讓城內其他人也都再多休息一會兒。”楚虛面色亦緊張起來:“張兄弟請再去城內看看,若是讓劍宗弟子發現我們用仙法制住城內衆人,只怕便要惹來麻煩了。”
張子揚皺了下眉頭,卻還是返身向裡面走去。
一個人,自街道邊上站起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剛剛睡醒的模樣。
“是你?”張子揚停下來,又仔細傾聽了一會兒,附近之人果然還在熟睡之中,再無其他人出現。
“現在所有劍宗弟子都去了督府。想不到我的戰書,居然也能有這麼大作用。”劍十三大笑着。
張子揚驚道:“你早知道了!”
“鎮魔箴我也看過。不過有件事,想必你還不清楚。”劍十三懶懶一笑:“天下間無論任何人,都只能用鎮魔箴一次。若再次使用,陰神便會滯留在那空間之中,永遠也出不來了。所謂鎮魔箴,其實是神仙困住魔尊的法寶。雖然最後在裡面殺了魔尊,不過自己卻也出不來了。”
“原來如此!”張子揚吃驚的向後退了一步,此時卻再沒什麼心情去探查別人了。
想不到楊基看似大義凜然,到頭來卻還是與那個歪嘴的國師騙了自己。
劍十三道:“他們此刻說不定已出城去了。我若是你,便將那些遼國人殺個精光來祭劍!”
“可惜你不是我!”張子揚說完一轉身,又重新向城門那邊趕了過去。
那兩個人之所以會選中自己,不是因爲自己如何特殊,更不是自己武功超羣,而是自己與劍宗之人不和。如此一來,便是自己因開了那銀盒而死,劍宗也不會多加追究,如此一來,他們便可以不再受到牽連了。
張子揚越想心中越氣,到最後忽然想到了展紅玉騙自己時,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自己本來就很傻,難道便因此而不讓別人去騙嗎?
“張兄弟!”遼國終於走完了,楊基還故作關心的問道:“這麼久未回來,還以爲路上出了事情呢。”
“我們走!”張子揚說完一縱身飛出了城門。
遼國百姓雖然不會什麼功夫,但顯然事先早做好了準備。一路之上,馬不停蹄,人不歇息,一直走了一天一夜,這才安營紮寨,稍做休息。
只休整了不過一個時辰,便披星戴月連夜趕路,一直向北而行。
出了潼關,外面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好在事前早已有所準備,所以糧草與水源倒未成問題。
楚虛手中託着羅盤一路之上,不斷的掐指計算着,雖是有時會偏移些方向,但卻一直是向北而行的。
“前面!”楚虛停下來,指着前方巨大的沙丘激動道:“前方水氣旺盛,風勢平和,必利於生息。”
楊基激動的抽出身邊配刀來,向前用力一揮:“兄弟們,回家了!”
數十萬軍後與百姓齊齊歡呼起來,人羣如泥流一般飛快的涌動,再看不到之前的無力困惑,取而代之的是瘋了一樣的興奮。
張子揚飛過去,前方,果然綠茵遍地,水草肥美,兩邊綠樹成蔭,無窮無盡一般蔓延出去,將四周的沙漠盡數擋在了外面。
“張兄弟!”楚虛未用靈不,竟然也身體半懸於空中:“在下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張子揚冷冷地道。如今他們已達成目的,剩下的,只怕便是要殺自己滅口了。
“所謂仙人之說,不過是境花水月。”楚虛一臉嚴肅地道:“人若想有大成就,卻還需靠自己努力纔是。”
張子揚道:“你如此說,便是想食言不與我看鎮魔箴了。”
楚虛皺了下眉頭,有些猶豫起來。
“若我真的再打開它,便地永遠困在其中,再出不來了!”張子揚說完轉過身,緊緊地盯着對方。
楚虛驚道:“你早知道了!”
“不算太早!”張子揚望着楚虛笑了笑:“這些天我一直在想爲何自己要跟着你們一路到此。如今總算有些明白了。”
楚虛問道:“你想怎樣?”
張子揚將向對方一指:“你們欠我個人情,若是不還的話,我心中總是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