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一束光投射下來正落在楚雲瀾身上,她四周的黑暗也被驅散了,地面上升起一把椅子。
楚雲瀾坐下來,在她面前有一面漆黑的石牆,在她坐下時,石牆內凹,出現了一面鏡子,只是鏡子裡的人不是楚雲瀾,而是韓空文。
“有什麼想說的了嗎?”韓空文點了一支菸,平靜的問道。
楚雲瀾搖搖頭,她選擇沉默。
韓空文笑了一下,有點無可奈何。
“你已經接受現在的生活了?”
楚雲瀾還是不說話,但她微微笑了一下。
“也難怪……這監獄原本就是你們設計的,用來讓一些人從世界上消失的……”韓空文起身來到鏡子前繼續道:“你應該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進來吧?”
楚雲瀾聽到這終於開口了,語氣很低沉。
“不可能永遠順風順水……意外總會發生的。”
韓空文點點頭,她挺認可這句話。
“那你堅持了那麼多年,這次意外讓你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你就不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楚雲瀾擡起頭,她看着韓空文道:“你給不了我答案。”
韓空文卻笑了一下道:“那可不一定,畢竟你只是侵入了中央大垂降,我們纔是那地方的常客。”
“常客……呵……常客……”楚雲瀾不屑冷笑:“你自己也承認你只是那裡的客人而已……既是客人,又怎麼會知道主人家的秘密。”
韓空文聽罷不以爲意的說道:“中央大垂降不過金絲雀離開後留下的空籠子,我們把一些應該被列爲禁忌的東西關了進去,並從中汲取我們所需的力量,這纔是中央大垂降真實的樣子,所以……並沒有什麼主人一說,又或者……每一個禁忌都是那裡的主人。”
“禁忌?”楚雲瀾笑了:“圖拉雅事件結束後,全球有超過一半的人口被明確標註爲待處理產物,他們雖然有着與正常人無異的外貌體型,可是根源的DNA序列卻與正常人完全不同,這些異常的根源DNA序列被你們稱之爲‘原始遺罪機關’,是極其危險的力量!”
“後來,你們發現了這些力量,於是爲了求存,就製造了‘中心之帷’降臨的慘劇,若不是有‘賽歐什’出面找到了根源的真相,你們已經成功了,現在也不會有你我之間的這段對話。”韓空文順着楚雲瀾的話把真相補完。
“呵……你說的對,我們最大的失誤就是低估了‘賽歐什’的決心……但有一件事,‘賽歐什’在離開前肯定沒有告訴你。”楚雲瀾的眼神裡充滿了危險。
韓空文看了也不禁心底有一絲絲的寒意。
“什麼?”
“所謂‘原始遺罪機關’並不是某種缺憾,相反……它纔是新人類與舊人類之間最大的區分點,而且……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今天我們的所作所爲纔是正義的,而你們……不過是一羣固執的保守派,既不能爲世界謀取福祉,又拒絕進步,總想着把現實美好侷限在某種特定的範圍裡,不思進取!”楚雲瀾說完後那神情好像此刻被關押在牢籠裡的人是韓空文,而不是她。
這麼刺耳的話,韓空文聽了卻不以爲意。
她反而露出微笑道:“這不是很好嘛,你有什麼想說的就盡情的說出來,我今天來也沒打算和你玩文字遊戲,咱們就坦誠的聊一聊,而如果你堅持認爲你是正義的,那就說服我,我沒有那麼頑固不化。”
楚雲瀾有些意外,但很快她就冷笑道:“可我懶得說服你,況且……作爲光榮共和國最高管理級的最高特別行政長官之一的你……你現在應該做的不是堅持你的理想,然後把我們徹底剷除嗎?你現在讓我說服你……我真擔心你的仕途受損呢。”
韓空文:“謝謝你的關心,我對仕途政治之類的東西向來不感興趣,之所以會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是因爲我選擇站在生者這邊,所以……你和你身後的那些人對我來說與我現在守護的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你觸犯了律法,所以你被關在這,同樣的,如果我守護的那些人犯了類似的錯誤,也一樣會受到懲罰……”
“所以我才說你是純粹的理想主義者,你表面上很強硬,給人一種生人勿進的威嚴感,可其實你太天真了,與林妍的精神意識融合讓你失去了曾經作爲維序者領導人時的那種魄力,你和她,以及她的家人,尤其是林森……都太像了……你們總想着拯救每一個人,卻到頭來誰也沒有保護好!”楚雲瀾說到憤慨處突然站了起來,她走向那黑暗,完全不在乎自己面前是不是無底深淵。
當她站在那鏡子面前的時候,她直視韓空文那平靜的眼神,然後冰冷的說道:“人類文明的倒計時已經在滴答作響了……你聽見了嗎?滴……答……滴……答……”
……
韓空文離開艾斯亞新監獄的時候腳步略有凌亂。
她表面的沉靜幾乎掩飾不住她內心底的惶恐……
“送您回家嗎?小姐?”管家問。
韓空文還在出神。
“小姐?”
“去玄奧大宗。”
“好的。”
……
玄奧大宗如今對外已經不算是多大的秘密了。
可是想要進入玄奧大宗所在的那座孤島依然需要得到宗主的允許,否則,就算你調集星際軍的全部力量也不可能衝破自然法則一窺玄奧之秘。
韓空文的到來對於白澤等人來說有些意外,但還是很歡迎的。
畢竟都是同一戰線對抗過中心之帷的戰友。
羅生天仙逝後,玄奧大宗宗主之位就由白澤擔負起來。
同時,作爲曾經的光鑄之卡巴拉的守護人的蘇米也在玄奧大宗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平靜,基本很少下山了。
韓空文的專機落地後,前來迎接的是涅雲姬。
這個與東方若有着同樣絕世容顏的存在如今氣質也大有不同,或者說……更像她自己了。
“師尊此時正在卓淵觀修行,韓小姐可先隨我到麗雲閣稍坐。”
韓空文點點頭,默默的跟在涅雲姬身後。
兩人一路無話。
進了麗雲閣,早有人備好茶水點心。
韓空文在小桌前坐下,涅雲姬將香爐點上,隨後道:“韓小姐在此稍坐,我去知會師尊。”
“好,謝謝。”
涅雲姬走了。
麗雲閣裡就只剩下韓空文了。
獨坐在窗前,窗外雲海飄蕩,一切看上去都那樣幽靜舒緩。
可韓空文的內心卻難以平靜。
楚雲瀾說的沒錯,現在的韓空文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維序者的領導人,也沒了最初的雷厲風行……現在的她記掛的東西太多……可越是這樣,越是做不好事情。
輕聲一嘆,正打算喝口茶時。
一個毛茸茸的小東西突然從房頂掉了下來。
韓空文一驚,再看時,那小東西已經自己爬起來了。
它一邊揉着屁股,一邊拿起一塊點心往嘴裡塞,同時奶聲奶氣的說道:“你這養尊處優,日子美滿的傢伙也會嘆氣嘛?”
韓空文定睛一看,大約有些印象,卻還是想不起來這東西是什麼了。
吃完了一塊,小東西又拿了一塊,然後轉過身,露出一張非常卡哇伊的小臉,同時故作老氣橫秋的指責韓空文道:“你啊你!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總是把別人的想法猜的太透太深,把別人的看法看的太重!還時常疑神疑鬼!你說你還能做好什麼?怕輸就別玩啊!”
韓空文被說的一愣一愣的,若不是這小傢伙奶音特別重,韓空文還真被他唬到了。
“你……是誰?”韓空文皺起眉,然後不待那小傢伙說話就一把將它拎起來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查看,同時說道:“是玩具嗎?做的這麼精巧?開關在哪?電池呢?”
“哎呀哎呀!停手!我是活的!我不是玩具!”小奶音爆發了,不但一下掙脫了韓空文的掌握,還飄在了半空。
韓空文先是一呆,隨後記起來了。
她的確見過這小東西,也聽陳恩織等人提起過……只是印象不深。
它應該叫PIPI,那個能看懂世間一切文字,從表情解讀人心的小妖怪。
“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屁屁對不對?”
PIPI一愣,隨後一皺眉,一噘嘴,雙手抱胸道:“什麼屁屁啊!我叫PIPI!”
呃……這不是一樣嗎?
韓空文有點想笑,但一看PIPI這樣子,又不敢笑了,忍了忍之後道:“好的屁屁,那個……你怎麼在這?”
PIPI翻了個白眼道:“這是我家哎!我不在這在哪?倒是你,還真是個稀客啊!”
韓空文俏臉一紅。
的確,PIPI是與羅生天同時代的存在,把這裡稱作它的家一點不爲過。
而韓空文這個三年前纔來過一次客人還真是稀的不行。
見韓空文不說話,只是臉紅,PIPI飛近一點道:“哎,我說,你在逃避什麼?”
韓空文一怔:“什麼?”
PIPI眯起眼:“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