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的燈光很暗,翻看着一本詩集的男人輕聲的讀着:“
因爲我們被播撒了無奈的情慾的種子,
所以總聽到善與惡、罪與罰的咒語。
我們只能束手無策、仿徨躑躅,
因爲神沒有賜給我們力量和意志。”
“啊……”
屋內傳來女人略帶痛苦的的呻吟,那聲音帶有着夢幻般的不真實,如果再仔細的去聽,似乎還夾雜了少許病態的異樣。
聽到這聲音,讀書的男人停頓了一下,他的目光越過書本看向客廳中央那個被扒的一乾二淨的男人。他雙手揹負,身體被幾百根長釘鎖住而動彈不得,但即使如此,當憤怒涌上心頭逼得他七竅流血的時候,他的身體仍在止不住的顫抖。
“你在哪裡徘徊遊蕩?
你在對什麼進行批判、思索和重新考量?
是並不存在的幻覺,還是空虛的夢鄉?
哎,忘了喝酒,那全都成了虛假的思量……嘖……你要喝一杯嗎?”男人放下書,問身旁坐着的女人。
她冷若冰霜,半邊臉隱藏在面具之下,像是試圖在遮掩什麼秘密一樣。
“殺了他們就行了,做這麼過分,有必要嗎?”女人問。
提議喝酒只是臨時起興,就像他到了海王星看到這一對小情人的時候他原本的計劃發生了改變一樣。
大潮已現,怎能錯失良機呢。
“你知道咱們的分歧在哪嗎?”男人自顧自的倒上一杯酒。
女人斜了他一眼:“你是想說你更聰明?”
論起聰明,男人很有自信,但他現在沒有炫耀的意思。他端起酒杯搖晃了一次後說道:“是看待事物的和問題的角度以及處理這些事情時更偏愛理性還是感性。”
女人聞言看了看那被長釘鎖住跪在客廳中央不得動彈的男人道:“哦?把丈夫折磨的不成人樣,然後還讓他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的愛人正在被那些歹毒的藥物迷惑與人瘋狂交/歡,這種下作到極致的手段體現了你看待問題的角度?”
從舒適的躺椅上坐起身,終於露出面目的軍神七人組四號任務龐天然眯着眼笑道:“你說的沒錯,這種手段的確很下賤,我估計就算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人與人之間也很少會用這種方式解決私人恩怨,但問題就在於此,我們和他們之間是私人恩怨,更是一門生意,一門可能利益大到難以想象的生意。”
女人也坐起身,她探出手就能觸碰到那動彈不得的可憐男人。
但她的指尖在距離男人臉龐一釐米的地方停下了。
那雙眸子死死的盯着她,就像無底的深淵令她不敢直視……於是她收回了手,不再去看他。
“想搞臭超級戰士的人是那些當初在戰場上被打的滿地爬的喪家犬,他們曾經是既得利益集團,是桌子前的體面人,可我們不是,我們幹嘛要替他們賣力氣?而且,你就不擔心玩火自焚?”這個女人有着一雙比她容貌和身段都要美的雙手,可那雙手卻沾染了無數的血腥。
作爲七人組裡唯一的女性,亞斯絕對是一朵每個男人都想得到卻又害怕被她的尖刺刺穿心臟的尤物。
這樣的尤物在加入軍神七人組之前是最高監察委棄用的一枚棋子。
在得知自己已經被拋棄後,亞斯沒有選擇忍氣吞聲或者隱姓埋名,而是在短短兩年裡就將最高監察委安插在太陽系各處的“小蜘蛛”們來了一次大清洗,並把最高監察委的那些骯髒手段曝光給了多方勢力。
這件事尋常人無從得知,可對於最高監察委來説簡直如同晴天霹靂,當時要不是最高領袖及時出面調和,否則又難保一場新的太陽系大戰爆發。
現如今,已經有了自己手腕的亞斯成了軍神七人組的第七號人物,但她從來不參與軍神七人組的任何業務,只是負責分紅拿錢,但沒人敢說一句她的不是,因爲這個女人可以有一百種、一千種乃至一萬種方法找到你,然後讓你生不如死。
小廟裡來了一尊大佛對於最開始的軍神七人組來說苦不堪言。
可龐天然卻硬是把自己這座小廟打點的香火殷實,不但容下了這尊佛,還順帶着把軍神七人組的生意越做越大。
如今的軍神七人組雖然在太陽系僱傭兵團排名上只在第五,可那是官方公佈的合法渠道的生意以及人員名單給出的評價,在另一個暗面,軍神七人組的綜合實力雖然稱不上第一,卻具備絕對的統治地位。
至於第一位是個什麼怪物般的存在,這裡暫且不提。
話說回來。
當亞斯放出的小蜘蛛們捕獲了有價值的信息後,龐天然就帶人悄悄的來到了緋色之城阿蓮卡。
可憐小夫妻11號和12號蜜月纔剛剛開始就墜入了地獄。
原本以爲自己隱藏了身份變成了普通人就會萬無一失,卻沒想到那兩顆可以壓制他們體內亞神之種的藥丸卻成了他們自縛在身的枷鎖。
毫無避諱就在裴少卿面前談起自己的計劃的龐天然聽到“玩火自焚”四個字後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他喝了口酒道:“那位高高在上,好似神一般的最高領袖曾經說過一句非常經典的話,我記憶猶新。”
“什麼?”
“‘不要讓你的狹隘成爲阻礙你進步的枷鎖,你要掙脫,要改變,要勇於面對,不畏死亡,甚至不計代價!’”龐天然說完笑着補充了一句道:“這是他在發表《太陽系聯合公約》之前說的話,也算是他向整個太陽系裡所有的不同聲音發出的戰書,隨後不久太陽系統一戰爭就爆發了,而這位最高領袖也確實踐行了自己的這番話,不畏死亡,甚至不計代價!”
亞斯何其聰明,她能憑一己之力把最高監察委攪翻天就足以證明她的智慧。
可在龐天然面前,亞斯卻感覺到了一種非常陌生,甚至令她也感覺到不寒而慄的危險。
這個男人真的只是軍神七人組裡的四號人物那麼簡單嗎?
亞斯其實早有懷疑,但這一次,她多了一些想法。
“那你想做什麼?拉起大旗搞革命?把亞星共和國給它顛覆了?”亞斯話裡帶着嘲弄的意味。
也確實不怪亞斯會嘲諷龐天然。
亞星共和國作爲曾經的太陽系第一政體,如今的太陽系絕對的統治者,它的強大是不容挑戰的。
莫說掀起一場革命來顛覆它了,就連這種想法誕生出來就很可笑。
龐天然也笑了,他沒有去辯駁,只是放下酒杯,繼續讀到:“哎~忘了喝酒,那全都成了虛假的思量!
你不妨去遙望那漫無邊際的天空,
我們不啻其中浮現的一個黑點。
豈能知道,這星球憑什麼轉動?!
自轉,公轉,反轉,與我們有何相干?!
到處都有至高無上的力量!
所有的國家!所有的民族!
無不具有相同的人性。
難道只有我是異端?難道只有我是異類?
呵……
人們都誤讀了先知的聖訓,
要不就是缺乏常識和智慧。
竟然忌諱肉體之樂,還禁止喝酒?
勾勒!去他媽的戒律和秩序!
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虛僞!”
不知不覺間已經不知道是在讀還是在直抒胸臆的龐天然放下了那本詩集。
也就在他書放下的那一刻,身後的房間裡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跟着就聽到一個男人不悅道:“草?死了?”
一陣悉悉索索過後,另一個男人小心的說道:“是死了。”
“孃的,真他麼沒意思,這麼快就死了。”語落,房間裡就走出了一個身高超過兩米五的男人,他赤身裸體,胸口上還留有抓痕。
亞斯不想見到這個鄙陋的男人,她說了聲:“我先走了。”便告辭離去。
赤裸身體的男人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冷哼道:“這個小賤貨,老子剛出來她就走了,怎麼的,是嫌棄老子嗎?”
龐天然笑眯眯的起身道:“中元啊,你安排人收拾一下,我帶他去個熱鬧的地方。”
譚中元,軍神七人組的三號人物。
作爲賴樹明曾經最爲信賴的異性兄弟,譚中元在得知大哥死後腦袋裡就剩下了一個概念,那就是“血債血償!”
今次聽說在海王星上發現了那些人裡的兩個人的蹤跡,他就一馬當先的衝在了前頭,並親自折磨死了作爲12號的宋乙渺。
現在11號裴少卿還活着,可他的理智已經崩潰了。
譚中元點點頭後蹲下身拍了拍裴少卿的臉道:“小子,算你走遠,其實老子男女通吃的,剛纔就想着讓你們小夫妻倆一起樂呵樂呵,但現在看來是不行了,你對老子的復仇計劃還有大用,老子就只能先放你一馬了!”
裴少卿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殺妻仇人,他的身體不再顫抖,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要把仇人的樣子烙印在心底,這樣他才能在報仇的時候感受到絕對的快意。
可這種眼神對於惡貫滿盈的譚中元來說早已司空見慣,他笑眯眯的起身,然後有補充了一句:“哦對了,老子忘和你說了,老子叫譚中元,如果你小子能活下來的話,老子等着你。”
裴少卿一動不動,他閉上了眼睛,腦海裡浮現的全都是他和妻子一起吃喝玩樂的美好記憶。
這些記憶越是美好此時對於裴少卿來說就越是如鋼針紮在心頭。
他記住了。
龐天然在一旁看了一會後對手下使了個眼色。
屋子裡黑暗中站立的手下立馬上前將裴少卿裝進了一隻箱子。
箱子密封好後,龐天然看了看時間道:“不早了,再晚點去就遲了,我先走了。”
“嗯。”譚中元點點頭,轉身接過風衣披上道:“要燒了這地方嗎?”
龐天然回頭看了眼被拖出屋子的那具下身早已不堪入目的女屍道:“沒必要,處理乾淨點,等那些巡視官自己來查就是了。”
“嘿,我喜歡。”
“嗯,走了。”
……
每年的11月都是海王星至高天治下的狂歡節,狂歡節爲期一個月,在這一個月裡,所有人都不用工作,城市裡的所有美食和服務場所全部對擁有至高天特殊憑證的人免費開放。這種憑證聽着挺稀有,其實不管你是這裡的居民,還是來緋色之城旅遊的客人,都是人手一個。
所以每年的11月,海王星的客運港口都是滿負載運行的狀態,而且大都只進不出,不在狂歡節玩到虛脫是不會離開的。
但今年的狂歡節有些特殊。
緋色之城的各大娛樂街區熱鬧非凡,但原先人流量最大的鑽石廣場上此時卻明顯的冷清。這倒不是因爲至高天發佈了什麼新的規定,而是受反/人類升格運動的影響,太陽系各大城市裡都在進行着一場無聲的抗議活動。
活動內容比較特別。
參與者只需要敢於脫掉身上的衣服就可以進入抗議現場。
組織者會爲參與人員進行簡單的化妝,這種化妝當然不是把你裝扮成去宴會或者party那麼美,而是將你化妝成一個死人,或者一個受傷者。
接着,化妝完畢的抗議者只要走進抗議現場扮演一個被超級戰士誤傷的無辜者即可。
這種偏藝術性,又赤裸裸的諷刺了當局的抗議在全網進行直播,圍觀者多達千萬,討論的話題內容更是無以計數。
石川澪是一名抗議者,但她沒有勇氣脫掉衣服,因爲這樣一定會被她父親痛罵,所以她就成了一個化妝師。
在忙碌了一上午後,剛放下化妝工具的她就看到兩個光着上身的男人擡着一隻箱子走了過來。
抗議活動的外圍是至高天部署的防衛隊,他們尊重抗議活動,但必須擔負起避免恐怖組織活動的責任。在箱子被擡過來時,抗議的組織者們還沒有上前,防衛隊就攔住了他們,並要求打開箱子一看究竟。
兩個赤膊男人也沒有拒絕,他們放下箱子後就打開給防衛隊員看了。
結果兩個防衛隊員見到裡頭是個渾身插滿釘子的“藝術家”後立馬就厭惡的讓他們趕緊滾進去。
兩個赤膊的男人笑着擡起箱子進來了。
到石川澪面前的時候,組織者像是認識這兩人,但他們並不知道他們會帶一個箱子過來。
於是他們中的大姐頭便問道:“你倆帶來的這什麼啊?”
“啊!沒啥,就是個藝術家,他自己在屋子裡讓助手把自己裝扮成這樣,然後讓我們倆給他擡過來,你看,視覺衝擊力不用問了!”說着其中人就打開了箱子。
箱子一打開,裡頭渾身插滿長釘跪着的裴少卿就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因爲只要不是個瞎子就看得出來,那些長釘可不是藝術作品!更不是什麼特效化妝!而是實打實的刺入體內限制身體活動的機械拘束長釘!
這得多疼啊!
組織者回過神後立馬就要打電話叫醫生,可另一個男人卻阻止了她道:“別別別,這位先生可是和我們說過了,他這麼做是爲了讓他在那場無妄之災裡死去的妻子和兒子吶喊,你們要是找來了醫生,那不就白費了他一番苦心嗎?”
大姐頭皺着眉道:“可他這樣血流不止能行嗎?萬一要是真死在我們這咋辦?”
那兩人立馬擺手笑道:“不會的不會,這些都是皮外傷,而且這位先生體魄可好了,撐個一下午沒問題的。”
大姐頭還是表示懷疑,她蹲下來看着那個滿身插滿長釘的男人道:“你……真的沒事?”
裴少卿聞言居然擠出一抹笑,他搖了搖頭,以示自己確實沒事。
大姐頭這才放心一些。
“那行吧……反正你倆到時候不能走,就得陪在他身邊給他喂水喝,不能讓他死了!”
兩人立馬笑着答應了。
石川澪都看在眼裡,而且越看越覺得有些可疑。她出身軍人家庭,自然認得那些長釘不是一般的拘束器,而是用於限制一些特殊人員的強化過的拘束器。
這個男人竟然用這種東西白自己變成了跪地的罪人,這真的是爲了自己的妻兒?
帶着懷疑的石川澪開始給那兩人化妝。
但她有些心不在焉,便簡單的在他們身上抹了些紅色的燃料充當鮮血,就讓他們帶着那個男人進場了。
抗議繼續無聲的進行。
廣場的中心卻多出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跪地者。
很快,負責這個廣場抗議直播的人就發現直播間要被擠爆了,圍觀者越來越多,大有全部集中到這裡的趨勢。
這對於直播間來說自然是好事,抗議組織者也希望有更能觸碰到大衆心絃的勇士站出來。
現在他來了。
滿身傷痕……血流不止……
……
此時遠在地球,剛在空地上結束一番較量的鐘楚奇和歐陽淨意一前一後/進了農場外的開放露天浴室。
農場主的女兒看到這一幕後小嘴張得老大,她悄悄的逃走了,臉色紅紅的,像是發現了一個驚天的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