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場
“該怎麼定義我?”
沒有任何形式的自我介紹,夏末的每一次開場都直奔主題。
觀衆們剛剛坐好沒多久,現在還沒把注意力集中過來,突然就收到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問題。
“誰能回答我一下嗎?”夏末沿着講臺的邊緣行走,雙手插兜,神色平靜。
薛明和塞拉坐在最前排,他們安靜的看着,臉上毫無表情。
沒人回答。
不是因爲問題很複雜,而是在場的大部分真的還沒回過神來,他們中大部分都是慕名而來的新人,像這樣如此突兀的開場還真是不多見。
夏末走了一圈回到了原地,然後他把目光鎖定在第二排中間偏左一點的一個年輕男士身上。
“先生,可以請你上臺來嗎?”
男人有點意外,他看了看身邊的同伴,大家會心一笑,示意他大方點。
“我嗎?”
夏末點點頭。
年輕男士離開座位上到臺前。
他的信息立即被呈現在薛明和塞拉麪前。
很普通,沒有任何疑點,甚至他今天來這裡參加講座可能也只是個意外。
“請問,您有聽清我方纔問的問題嗎?”夏末問。
男人點頭:“恩,我聽清了,不過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知道怎麼回答?”夏末有點意外,他想了一下,然後笑了:“其實您不必緊張,關於這個問題,您想到什麼就回答什麼就好了,要大膽一點,放開一點,不要顧慮太多。”
男人聽了夏末的話,又靦腆的看了看臺下。
被數千人圍觀的場面還是他生來第一次經歷,還好有聚光燈的閃耀,讓他看不太清楚這一千人的表情。
“我……我覺得……應該是名字吧。”男人給出了他的回答。
夏末點點頭:“那可以把您的名字告訴大家嗎?”
“於凱。”
“唔,是個聽起來很常見的名字。”夏末饒有興致的打量着眼前的這位於凱。
於凱聞言顯得有些窘迫和不安起來。
夏末見狀適時的說道:“請勿見怪,我指的是名字,並不是您。”
於凱沒聽懂,他困惑的看着夏末。
夏末笑了:“除了名字,還有呢?”
“還有?”於凱一怔,他的思維就像是被鎖止了一般,在說出名字後,並沒有想到其他的東西。
而這時講臺中間升起了三把椅子。
“我還需要您的一些配合,所以請暫時在臺上坐吧。”
於凱其實很想拒絕,但看到同伴的笑容時,尤其是其中一個女孩的興致勃勃時,他決定坐下來,安靜的參與。
於凱坐好後,夏末再次來到講臺邊緣,然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第五排的最右側的一個女孩身上。
“小姐,可以請您上臺來嗎?”
最右側的女孩正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到聲音時沒有第一時間迴應,直到聚光燈把她從黑暗中挖出來,她才神色慌慌的放下面前的書,然後起身應道:“額?什麼?您叫我嗎?”
薛明沒回頭,不過信息已經呈現出來了,這個女孩一年前加入了超越者學派,並且同時辭掉了她在阿斯加德中層區域的書籍管理員工作,今天到場也沒什麼可意外的。
“恩,我打擾到您了嗎?”
“不不不!沒有沒有!您請說,我剛纔有點走神。”
夏末重複一句:“我想請您上臺來協助我一下,可以嗎?”
女孩愣住了,或說她激動到無法言語了。
她在愣神後很快明白過來這不是夢,於是她拼命點頭,然後快速離開座位來到講臺上。
上臺後,她剛想說點什麼,夏末就示意她先不出聲。
並隨後問道:“請問,您剛纔有聽清我的問題嗎?”
女孩點點頭:“恩,我聽得很清楚,您問的是‘該怎麼定義我?’”
“很好,那麼現在……請你站在講臺中間,讓在場的所有人看着你,但你一定不要出聲,在這種情況下,請你表現出‘我’這個概念。”夏末的話有些晦澀。
薛明和塞拉對視一眼,這兩位也沒能第一時間搞懂夏末到底要做什麼。
倒是臺下的人有了些興致,他們的目光聚焦在女孩身上。
女孩皺着眉,想了許久,大概明白,又好像完全不明白。她走到講臺中間,環視衆人,偌大的演播廳內,她成了此刻矚目的焦點。
可她不能說出名字,只能用名字以外的東西來表達我,這……
並不困難。
女孩很快明白了,她清了清嗓子,然後清唱起了一首歌。
這首歌對於在場的衆人來說並不陌生,她的原唱作者正是當下最紅的世界巨星——lin.s。
不過女孩的聲音有些沙啞,並沒能很好的還原這首歌的經典之處,所以很快臺下的人就皺起眉,顯得有些難以接受了。
而女孩也很快就不再演唱,她閉上嘴,笑了起來,笑的時候眼眸彎彎,明媚皓齒,看上去很有活力。
臺下的衆人見狀有些奇怪,部分人則開始小聲議論。
就在女孩笑着的時候,驚人的一幕出現了,她忽然解開上衣,脫掉外套,只留下黑色的內衣,隨後她生澀的展示了一個魅惑的動作,並把肩頭的一隻黑色小蛇展示給衆人。
看到這裡,不少人已經明白過來,當然也有很多人不明白她在搞什麼名堂。
薛明與塞拉會心一笑,兩人對夏末的這種表達方式感到很有興趣。
當女孩重新把衣服穿好,然後害羞的退到一旁看住夏末的時候,夏末微微點頭,然後面向觀衆問道:“現在大家記住這個女孩了嗎?如果記住了,請說出來,不必擔心過多。”
衆人這時纔有了一些迴應。
有人喊道:“記住了,她肩頭有條黑蛇,而且皮膚很白!”
頓時一片笑聲,女孩的臉也更紅了。
還有人喊道:“她嗓子不行,唱歌的時候還跑調。”
又是一片笑聲,女孩吐吐舌頭,但笑意更盛。
諸如此類的還有很多……其中還包括一些女孩沒有極力展示,卻被有心人發現的細節,那就是女孩的右手很僵硬,右小指似乎存在殘疾……女孩的頭髮不是黑色的,而是深藍色的,這種髮質很特殊,是極北之地的尹柯爾特人的特徵……
一時間,有關女孩的描述越來越多。
但逐漸的,衆人的聲音在熱烈之後緩緩走向安靜。這並不是夏末示意大家安靜,而是自然而然的安靜。
因爲衆人逐漸的理解了“我”這個概念。
或者說,他們在記住除了女孩名字意外的特徵之後,這個女孩被標記化了。
“那麼現在,大家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該怎麼定義我嗎?”
衆人紛紛點頭,且從小聲的議論中薛明清楚的聽到了大量的讚譽。
可是……夏末如果真的只有這麼點水平,那他也不會被稱爲奇蹟少年了。
因此,夏末笑着對衆人道:“很顯然,大家在自我的認知中理解了,這一點值得肯定,我也看得出,可是現在我要說的是,其實……你們都錯了。”
都錯了?
還是如此直白的,肯定的對所有人進行的否定。
夏末何來如此之大的自信?
薛明坐正了一些,塞拉皺着眉,小聲道:“這個夏末有點賣弄的感覺。”
講臺上,這個一身青色休閒裝,身上除了聆心以外再無其他科技產品的俊美少年,他那份自信不像是裝出來的。
“我看不像。”
薛明笑了笑,他目光深邃,默默的看着臺上的夏末。
得到否定的評價後,衆人有點炸鍋的感覺,畢竟方纔總結的理解是在夏末的無形引導下得出的,現在帶路人走到了頭對你說:“對不起,這是條死衚衕!” Www •ttКan •¢○
任誰都會有種被帶進溝裡的感覺吧。
不快是肯定的,但好奇也是自然的。
既然你都說了我們錯了,那什麼是對的呢?
大廳安靜下來。
夏末轉過身示意女孩在於凱旁邊坐下,隨後他走到講臺中心開口道:“一直以來,我們的對世界的認知是基於特徵,然後區分,最終簡化的一個過程,就像我們吃東西,我早餐選擇了水果,然後將它嚼碎,能吃的嚥下,不能吃的忽略,嚥下的部分再由腸胃進行吸收,然後能量得意儲存,廢物被排泄出來。”
這段話簡直就是流水賬,在座的誰不知道啊?
可從夏末口中說出來似乎就沒那麼簡單了。
因爲大家自然而然的會將他現在的這段話和之前發生的事情聯繫在一起。
概括一下,就是“我”與“認知”。
“那麼,這個進食到吸收到排泄的過程是否也是一種認知呢?”夏末問道。
無人作答。
有些人在思考,有些人則不屑一顧,覺得臺上的小子在鬼扯。
而精彩往往是留給具備耐心的人的。
只見夏末環顧衆人,得到沉默的迴應後他非但不惱,反而笑起來:“現在我想再請一位朋友上來,不過這一次我不再主動選擇,而是由你們自發的上臺配合,所以希望大家勇敢一點。”
話音剛落,衆人還沒來得及反應,薛明忽然起身。
“我可以嗎?”
夏末點點頭:“當然,這邊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