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52 生若塵埃

“蘇可可,你能聽見嗎?”艾米貼在蘇可可的駕駛艙外問道。

蘇可可當然聽得見,可是她不想回答,也不敢回答。

見毫無反應,艾米壓低了語氣,儘量溫和的說道:“我知道你聽得見,也明白你現在肯定嚇壞了,不過如果你還想挽回這一切的話,就得出來面對這一切,而且,只有我們彼此合作,彼亞諾的人民纔有重生的機會。”

蘇可可聞言後略有意動,但她還是沒有迴應,因爲她完全不認識這些人。

他們是從哪來,來這做什麼……她都清楚,也完全想不明白。

長久的沉默讓艾米深感無力,她看向身旁的林妍和南映簡。

“這樣下去不行,我們時間有限。”

南映簡聽了艾米的話,上前一步敲了敲駕駛艙,然後問道:“哎,她必須活着對我們纔是有用的嗎?”

艾米沉吟片刻後說道:“活着當然最好,不過死了也無所謂,我們需要的只是楊語蓉的那部分遺傳基因代碼而已。”

“哦~~那不就好辦啦?你讓影直接把它劈開不就完了。”南映簡是個務實派,她任何時候都不會存在過多無用的善良。

可在場的不止她和艾米。

在艾米點頭說出:“好主意!”的時候。

林妍立即阻止道:“不行,她和其他那些數序代碼不同,我們不能殺她。”

艾米聞言看了南映簡一眼,兩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都看得出彼此內心裡的爲難。

“那咱們總不能就這麼前功盡棄吧?”艾米依然傾向於強行打開艙體。

但林妍沒有妥協,她上前一步,手按在蘇可可的駕駛艙外,隨即代碼締結完成,她的數序擬態出現在了駕駛艙內部。

這種超凡的數序控制能力讓林森都感到驚訝和汗顏。

“在數序的世界中還可以再造一個數序形態的?”

維多利瞥了眼林森,隨後不乏嘲諷的笑道:“當然啦,一看你就沒仔細研究過吧!數序世界說到底也是被思維創造的世界,它和夢境的構造很類似,如果可以出現建立於思維之上的世界,那麼在這個世界中再造一個更深層次的世界也是可以的。”

林森愣了少許才撇嘴道:“你就直說,可以在房間裡再建個房子不就行了,說那麼複雜,差點給我繞暈了。”

維多利聞言一怔,隨即不置可否的笑起來,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林森。

……

“你是誰?我這是在哪?”空曠的世界中只剩下林妍和蘇可可。

“我叫林妍,這裡是由我創造的數序擬態空間,一個超元世界。”林妍很直白的對答。

但從蘇可可的表情看,她完全沒能理解。

於是林妍又解釋了一下:“你可以理解爲,你正存在於我的思想裡,就像你之前所在的那個由金色鳥籠創造的世界一樣,只是我的世界更小也更空曠。”

蘇可可聽了解釋大概明白了,不過這些不是重點,她在意的是林妍這些人到底是誰,他們要做什麼。

於是蘇可可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利用華毀滅彼亞諾?”

兩個問題顯示出蘇可可的聰敏。

林妍笑着答道:“我們是人類,利用華毀滅彼亞諾,是爲了保證我們能夠從容的進入這個世界,這是一場必然的戰爭。”

“人類?!”蘇可可震驚的看着林妍,她沒想到還有其他人類的意志會介入到這個世界中來,而且一出現就不費吹灰之力的把幾千年來的戰爭畫上了句號。

可是……“難道你以爲華和我們這些人就不是人類了嗎?”蘇可可憤恨的反問。

對於這一點,林妍其實早就想清楚了,所以她從容的回答道:“依賴於金色鳥籠的掌控,你們的思想和意志都已經被同質化,現有的意識也都是一組組數序代碼罷了,因此華和彼亞諾的居民並不能算是人類,他們更應該被稱爲數序世界的原住民。”

林妍的論調讓蘇可可感到極爲錯愕,她沒想到一個人居然會冷血到這種地步。

當然,她也永遠不會想到林妍是如何迫使自己一點點接受這種事實的。

“所以,在你眼裡,我們根本就不算人,而你們做的這一切,只不過是進屋之前的打掃?”

林妍保持微笑,她點點頭,同時又說道:“不過有一個例外。”

“例外?”

“嗯,那個例外就是你。”

“我?我怎麼就是個例外了?在你眼裡,我應該也是灰塵而已。”蘇可可的憤怒逐漸平靜,她懂了,對方壓根就沒有對這場戰爭中的所有生命保留尊重。

林妍答道:“不,你和這裡的所有人都不一樣,甚至包括齊軒,他也只存在一個自我意識,可你,你的身體裡擁有兩個獨立的意識,只不過一直以來都是由你主宰這具身體罷了,同時,你也是第一個能夠長期存留在這世界中的人類,而金色鳥籠能夠准許你的存在,正是因爲在你身上有着這種你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的特殊性。”

聽了林妍的話,蘇可可是越來越不懂了,她現在其實壓根就不想聽這些東西,因爲她滿心怒火的是林妍這些人類對它們的漠視與殘忍。

“我不關心這些,也不想知道從你空中說出的這些真相!現在我只想爲我的同胞而戰!”蘇可可的kg01仍在,她已經比對了自己與面前這個女人之間的戰鬥數據。

從目測得出的結論,她勝算很高。

於是話音剛落,蘇可可就欺身而上,二十五米的距離只用了不足一秒,蘇可可的拳頭離林妍的臉只剩下短短的十釐米了。

但就在蘇可可以爲得手的時候,她看到林妍平靜的眸子忽然動了,她悠然的看向蘇可可,並從容的擡手,跟着輕易的接下了這一拳!

爆發性的全力一擊被輕易化解後,激盪的力量呼嘯着撲向四周,下一秒,隨着林妍的手腕反轉,蘇可可感覺整個手臂都像是被扯掉一般,她在巨大的痛楚中整個人高速旋轉,隨後重重的摔在地上。

面朝下的蘇可可鼻骨寸斷,她在倒地的瞬間猛然起身,用完好的左手,握緊了匕首向着林妍的腹部刺來。

可力量的懸殊讓這種搏命的進攻變得無比的悲情,林妍後撤一步,躲過進攻,然後雙手背在身後,在接下來的十幾秒鐘不斷閃躲着蘇可可狂風暴雨般的進攻。

在數據上,極限負載狀態下的蘇可可其綜合戰鬥數值已經突破270,達到了超越完美系列k級受傭者的作戰能力,其速度和力量的契合讓她的進攻臻至完美。

然而,如此狀態下的努力,在與林妍的交戰中,蘇可可居然一點便宜都佔不到。

於心不忍的林妍清楚的知道,僅憑言語是無法讓蘇可可清醒的認識到現實的,她必須讓她發泄出來,然後……

躲閃掉幾百次攻擊後,林妍猛然擡腳,蘇可可頓時如飛矢般倒摔出去。

她身體對摺,面容扭曲,身上的kg01,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損毀嚴重。

雖說蘇可可還是強行站直了身體,在倒退滑行很遠後停了下來,可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戰鬥了。

“好點了沒有?”林妍依然平靜。

然而蘇可可的憤怒卻並沒有因爲力竭而消散,她粗重的喘息中咳出鮮血,目光冷峻的看着林妍。

林妍無聲的搖頭,隨後上前一些,一邊走,一邊低聲道:“在我的同胞,和虛僞的仁慈面前,我選擇了前者,這也就註定我們與金色鳥籠絕對統治下的數序世界水火不容,你如此不屈的戰鬥也應該能夠理解這種心情吧?”

蘇可可看着林妍,那目光之中只有憤怒與不甘,卻並無仇恨。

她早就明白了……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重視的一切被如此無情的抹殺。

“好了,該說的我基本說完了,但在最後,我重複一遍之前我同伴對你說的事情,要想挽回這一切,金色鳥籠必須死,而只有你的配合,我們才能順利完成這一切,當然,如果你拒不配合,那我們只能選擇犧牲你。”林妍或許存有仁慈,她內心裡更拒絕無用的軟弱。

蘇可可聞言後沉默了少許,跟着笑起來:“我的確已經理解到你的心情了,不過就像你對待我的同胞一樣,你在利用這場戰爭毀滅他們的時候毫無感覺,那我又怎麼可能會爲你們還有你們的同胞的死活感到痛心呢?呵……別那麼假惺惺的……還是乾脆點,殺了我吧。”

林妍停下腳步,她平靜的神情背後隱約可見掙扎的痕跡,可她忍耐下來,並輕聲道:“好吧,如你所願。”

語落,林妍手中的匕首已經洞穿了蘇可可的心臟。

乾脆利索的動作,隨着蘇可可慘淡的笑容結束。

蘇可可笑着咳出血絲,隨即歪倒在林妍懷中……

鮮血給這個空白的世界塗上了一抹驚心動魄的顏色……

一個生命就這樣在林亞懷中凋零,她這個冷酷的執行者,用盡全身力氣去演繹一個她根本不喜歡,甚至可以說無比憎惡的角色。

在劇目的結尾,林妍雙手顫抖,喉嚨中哽出悲調,但她沒有落淚,數次掙扎後,林妍平靜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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