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蘇晚霞此行來到納木錯的主要目的是爲了尋找當年遺留在此地的某座基地後,信日阿帕就立馬帶着蘇晚霞找到了住在納木錯湖畔的藏族老者塞盧姆提拉。
塞盧姆老人今年已經八十三歲了,他一輩子沒結婚,也就沒有子女,常年在湖畔放馬,偶爾也會接待一些遊客,和他們合影賺些零碎的生活補貼。
“不是太清楚的記得那些事情了……”塞盧姆翕動着乾癟的嘴脣,他煮的酥油茶味道很濃厚,蘇晚霞喝的不太習慣。
“但前些年,有過一些人來到這裡,和你一樣,是來納木錯找東西的,不過他們不像你,眉宇間充斥着戾氣,所以我就裝了糊塗。”
蘇晚霞聞言一驚:“帶隊的是不是一個女人?”
塞盧姆聞言擡頭看向蘇晚霞道:“哦?你好像認得她。”
“老爺爺,您看看,是不是這個女人?”蘇晚霞把桑多卓瑪的照片交給塞盧姆看了。
結果塞盧姆卻搖頭道:“不不不,這個一看就是咱們藏族姑娘,前些年來找我的是個很秀氣的姑娘,她就跟畫裡走出的人似的。”
很秀氣?畫裡走出的人?
蘇晚霞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他立馬調出另一張照片給塞盧姆老爺子看了。
結果老爺子那昏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對!就是她!哦天!我還記得她當時候在納木錯湖邊拍照時的樣子,真的漂亮極了!就像是天湖裡的仙女一樣!”
蘇晚霞和薛佳念聞言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意味。
回到住處,蘇晚霞把這邊的發現告訴了此時已經去往北京的蘇然。
蘇然皺眉道:“遊格格去過納木錯?而且就在幾年前?”
蘇晚霞點點頭:“看塞盧姆老爺子的反應應該不是說謊,而且這個叫遊格格的的確給人印象深刻,我也覺得可信度很高。”
蘇然明白了:“那看來已經不止我們蘇家在調查這些事了……”
“對,而且我回來後就拜託信日阿帕調取了近幾年入住景區附近賓館的人員名單,結果你才怎麼着。”
“嗯?”
“遊格格當時在這邊住了至少一年!”蘇晚霞說道。
“一年?”蘇然明白了,她點點頭:“那看來是沒錯了,國安處在納木錯地區發現過‘死海悲門’這件事不是空穴來風,你們最好把事情再做的隱蔽點,不要讓更多人知道你們的意圖。”
蘇晚霞聞言卻和薛佳念相視一笑。
正坐在私人飛機裡享受護理按摩的蘇然一看這兩個的笑容就知道他們肯定又不聽話了。
“怎麼?你們不會已經敲鑼打鼓折騰出去了吧?”
蘇晚霞笑着說道:“姑姑你想啥呢,我再怎麼耿直也不至於憨成這個樣子,我只不過是有意無意的把事情透露給了尾隨我們來到納木錯的一條尾巴而已。”
蘇然明眸閃爍,很快明白蘇晚霞的意思了。
“唔……這也是個辦法,不過玩火者自焚,這話對誰都有效,你可別小瞧了那幫人的實力和狠勁。”
蘇晚霞點點頭:“嗯,知道了。”
“那行吧,我這邊再幫你深入的調查一下游格格,說不定能挖出點有用的線索,你呢,就跟佳念好好的在納木錯那附近玩一玩,不要有太大負擔,說不定隨便走走就找到了呢。”蘇然說着說着就露出了姨母笑。
蘇晚霞頓時尷尬,他偷偷看了眼薛佳念,薛佳念也在偷偷瞄他,兩人眼神裡都透露着心照不宣。
“哎呀,好了好了,姑姑您還是好好享受您的按摩吧,我出門去了。”
“這麼晚了還出門?去哪啊?”
“聽信日阿帕說,今晚有一羣喇嘛要過來在納木錯湖邊做法事,我去瞧瞧新鮮。”蘇晚霞笑着道。
蘇然微微皺眉:“那你多帶上幾個護衛,別出事。”
蘇晚霞點點頭:“嗯知道了。”
……
晚間,信日阿帕來找蘇晚霞的時候,喇嘛們乘坐的大巴車已經在湖邊停車場停好了。離着老遠,蘇晚霞就看到湖邊的高臺上焰火閃耀,感覺更像是一場晚會,而不是要做法事。
薛佳念本來是對這些沒什麼興趣的,但白天聽了信日阿帕介紹了很多關於納木錯的傳說後,也提起了興趣來。
“阿帕,我問你,你白天是不是在騙我?”薛佳念跟着信日阿帕上車的時候問道。
信日阿帕很詫異:“我騙您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那些喇嘛的占卜真的很靈驗嗎?”薛佳念問。
信日阿帕聞言哈哈一笑:“小姐您放心,我對我說的話負責,絕不是在欺騙您啊,這些喇嘛都是在布達拉宮裡住着的活佛,他們的話都很靈驗的,只不過,我聽他們中的僧侶說,有些人身上的業障太多,不見得看得清楚,但也有一些人只要他們看上一眼就能洞察的差不多呢。”
薛佳念聞言有些不相信的說道:“真有那麼神奇?我怎麼感覺像江湖騙子啊。”
信日阿帕咧嘴一笑,略有些尷尬的說道:“總之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啦,我看薛小姐和蘇先生都是大富大貴之人,大可以不信這些的。”
薛佳念一挑眉:“感情好,阿帕你自己就是個江湖方士啊。”
信日阿帕一愣,跟着哈哈大笑起來。
……
到了湖邊,夜色下的納木錯比白天更爲靜謐。但清幽的湖水在失去了藍天的映襯後變得灰白,與夜色的藏青搭配成一副極致的冷色調畫卷。
薛佳念在湖邊站定,望着一望無際的湖水說道:“晚霞你將來準備去外太空是嗎?”
蘇晚霞點點頭:“我的報名通過了,下個月就得去星瀚國際航空航天局那邊報道了,最快三年後我就能去山海號開展實習了。”
“唔,你喜歡宇宙?”
“其實……也不是。”蘇晚霞的表情略有些憂鬱。
“那你爲什麼想要去星瀚國際航空航天局當航天員,留在地面上跟着你姑姑爲蘇家盡一份力不是更好嗎?”薛佳念很好奇蘇晚霞的真實目的。
蘇晚霞皺起眉,他看着天空凝望了許久忽然說道:“因爲……我總覺得天上很乾淨……是個適合安靜做事情的地方。”
薛佳念聞言似乎明白了什麼,她不禁掩嘴一笑:“哦吼……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啊,怎麼,地上就不乾淨了?”
蘇晚霞聞言苦笑一聲:“我可沒這麼說啊,只是……不太喜歡……額……這種周圍好像一直存在着想害我的人的世界。”
薛佳念明白了,她是知道蘇晚霞的秘密的,只不過對於當年蘇澈的決定,薛佳念一直不是特別理解。
“那以後我是不是隻能在地上衝着星星揮手了?”薛佳念笑着問。
蘇晚霞聞言愣了一下後也笑了:“也沒有那麼誇張啦,我聽前輩們說,即使宇航員自己樂意,考慮到長期外太空生活對身體造成的不可逆損害問題,宇航員在空間站工作生活一定週期後都會被強制送回地面基地休養,然後再重新投入地面基地的工作,也就意味着,我可能在山海號上工作一年,但要在地面上工作四年才能再回山海號去,這麼一盤算的話……其實到我的身體不再符合去外太空的要求之前,我頂多在太空待個三五年的樣子。”
“那也很長啊……”薛佳念忽然說道:“只要是分別,就會莫名其妙的感覺很遙遠……就好像這輩子只能見一面,往後就再沒可能相遇了一樣,很悲傷的感覺。”
蘇晚霞看着薛佳念怔怔出神,許久後忽然笑起來:“還說我呢,你不也挺感性的嗎?”
薛佳念眨眨眼,立馬否認道:“有嗎?我可不覺得我這是感性,我說的這是事實好嗎?”
蘇晚霞一挑眉:“事實嗎?我不覺得啊。”
“嗯?!”薛佳念黛眉一鎖,那樣子就好像是說:‘你敢說不覺得?’
蘇晚霞見薛佳念要生氣了,趕緊解釋道:“啊!你別誤會啊,我的意思是……你看咱們倆從在拉薩機場相遇到現在都‘偶遇’多少次了啊?這種緣分還真是妙不可言。”
薛佳念聞言微微一愣,跟着嗔怪的瞪了蘇晚霞一眼後也笑起來:“誰說不是呢,雖然我早就認出來你蘇蘇大公子根本就是在騙我,可這幾次‘偶遇’確實說明咱倆挺有緣的……只是……你現在攬下這麼大個活,自己下個月卻要跑去上學了,也未免太狡猾了吧?你是不是天生就喜歡給別人添麻煩啊?”
對於這一點,蘇晚霞其實一直也挺尷尬的。
他選擇幫格朗琴他們卻有一定的衝動,但更多的是結合了蘇澈的故事後代替父親做出的決斷,因爲他能隱約感覺到,蘇澈其實也希望蘇晚霞能夠以其嫡長子身份站出來支持他,也就意味着,蘇晚霞不過是替蘇澈做了一件蘇澈已經快要放棄,但又非常不甘心的決定而已。
蘇晚霞立馬擺手道:“沒有沒有,其實這件事我當時也很猶豫的……但我想着……即使我離開拉薩去了星瀚國際那邊我依然可以盡我所能去爲他們做些事情,而且我認識的一個朋友,他家的老爺子是生物醫學方面的頂級教授,如果能從側面爭取到這位老爺子出面,說不定還會提高他們痊癒的希望呢。”
“但你還是退到了幕後不是嗎?而且我估計啊……既然你們家閉關多年的蘇然姑姑都出面了,蘇家在對待這件事上肯定會盡可能小心的保護你,而不是讓你頂在最前頭,你懂我的意思嗎?”薛佳念畢竟比蘇晚霞大五歲,她看待問題可要比蘇晚霞這個纔剛滿二十歲的學生深入的多。
蘇晚霞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蘇然姑姑不只是來救我的,還打算接下我給她出的難題?”
“對,不過不是你蘇然姑姑,而是你們蘇家!”薛佳念乾脆把話挑明瞭。
蘇晚霞頓時覺得有壓力了。
藏區晝夜溫差極大,即便是八月,中午氣溫高達二十七攝氏度,晚上的時候也可以降到零下。薛佳念穿的很單薄,她縮了縮身子,蘇晚霞瞧見後很自然的把外套脫下來把她包裹進去。
薛佳念衝他微微一笑,一對月牙般的眸子閃爍着燦爛的光。
認識薛佳念這麼久以來,蘇晚霞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欣賞這姑娘的美。說起來,薛佳念其實並不算是那種身材樣貌俱佳的極品美女,她身上的水鄉秀麗氣息很重,所以整體給人的感覺偏瘦,但她身形氣質很好,非一般人所能及,蘇晚霞便不由得問道:“你是不是學過舞蹈?”
薛佳念被蘇晚霞這麼一直含情脈脈的盯着也有些不自在了,她縮了縮脖子,好像很冷似的:“嗯,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的芭蕾,不過都是半吊子。”
“唔,難怪你身形給我的感覺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很多,我還以爲偏瘦的女孩子都會顯得很弱小呢。”蘇晚霞笑着道。
薛佳念斜了他一眼道:“你以爲,哼,傻大個,我可提前告訴你哦,我是有男朋友的,你可別想着打姐姐的主意哦。”
蘇晚霞聞言一愣,跟着就急了:“喂!你這話說的我好像跟個色狼似的?難道我剛纔有流露出對你垂涎三尺的表情嗎?”
薛佳念聳聳肩,不以爲意的說道:“誰知道呢,話說回來,大個子,我可大你五歲呢!以後不要你你你的,要叫姐姐,聽到沒?來,現在就叫一聲聽聽。”
蘇晚霞有些不高興,臉一扭:“不叫,你看着比我還年輕,叫你姐姐什麼的,感覺好奇怪。”
“嘿!你長的着急顯老還是我的過錯咯?姐姐就是年輕漂亮!這是不爭的事實!但這不是你不叫姐姐的理由,懂不懂!不然當心我對你不客氣哦!”薛佳念說完就亮起的小拳頭。
蘇晚霞見狀不禁笑着指着薛佳唸的小拳頭道:“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你恐嚇我的時候除了感覺有些可愛以外,是一點威懾力都麼得,我看吶……哎?!喂!……哎喲……”
蘇晚霞失策了,他話還沒說完呢就被薛佳念一個漂亮的過肩摔給丟地上了。
坐在地上的蘇晚霞整個人都傻了,他也顧不得屁股的疼了,就是覺得像做夢一樣。
薛佳念拍拍手,冷哼一聲笑道:“怎麼樣啊,小老弟,現在還覺得姐姐的拳頭沒有威懾力嗎?”
蘇晚霞迷糊了,他揉着屁股起身問薛佳念:“你!你纔多高啊?體重有100斤?”
薛佳念聽蘇晚霞說自己有100斤當時殺氣外泄:“身高166,體重92,再說姐姐100斤,我立馬給你丟湖裡去!”
“什麼?你都沒有100斤?我可是有148斤呢!你怎麼可能?”蘇晚霞驚呼一聲,他覺得這實在不科學。
薛佳念嘿嘿的笑了笑:“哦?印象不夠深刻不要緊,咱們可以再試一試?”
蘇晚霞趕緊擺手後退道:“哎!不了不了!印象已經夠深刻了!夠深刻了!”
“那還不趕緊叫姐姐!”薛佳念一叉腰,特有氣勢的說道。
蘇晚霞聞言抿了抿嘴脣,最終還是不情不願的從齒縫裡蹦出兩個字:“姐姐。”
“哎!乖!這纔像話嘛,以後誰要欺負你記得和姐姐說哦。”薛佳念聞言立馬笑着走過來踮起腳尖摸了摸蘇晚霞的頭。
蘇晚霞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
兩人正說着話,附近暗處保護他們的守衛隊隊長走過來說道:“蘇少爺,信日阿帕說儀式馬上要開始了,我們可以過去了。”
蘇晚霞點點頭,正要走。
薛佳念卻拉住他的手道:“等等,別急着過去。”
蘇晚霞不解:“怎麼了?”
薛佳念說道:“你忘啦,咱們白天不是剛把發現的線索透露給那條尾巴嗎,你就不想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動向?”
蘇晚霞立馬明白了:“對哦,那咱們就在遠處悄悄的等着唄?”
“嗯。”
……
儀式現場,三十五個佛教僧侶圍坐在一起,當中是個年邁的僧人長者,老喇嘛一直在低頭唸經,並不關心外圍的紛擾。
信日阿帕還守在爲蘇晚霞和薛佳念準備好的位子附近,等了許久不見人不由得有些着急起來。
在信日阿帕離開他守護的位置去尋找薛佳念和蘇晚霞的時候,極遠處悄悄觀察信日阿帕和那兩個位置的藏民着裝的黑臉男人回頭看了眼坐在自己身邊同樣藏民着裝的冷麪女人道:“人呢?”
女人的眸子閃爍,內置的掃描系統正在不間斷的搜尋着蘇晚霞和薛佳唸的蹤跡,可一直沒有找到他們倆。
“不知道,也許是因爲其他什麼事耽擱了。”
男人有些不高興:“不會是騙局吧。”
“是也沒什麼,本來就不用搞這些小動作。”女人說着就站起身道:“我去附近瞧瞧。”
“唔,你小心點,蘇家的護衛也都是狠角色。”
“我知道,你在這等着,如果有線索的話,第一時間帶人來支援我就行了。”
說完女人便從容的離開了,打擾了其他觀禮遊客的時候還展露出完全不同的一面,顯得十分客氣討喜。
那麼此時此刻,蘇晚霞和薛佳唸到底去了哪裡呢?
……
“深夜泛舟?虧你想得出來啊,這烏漆嘛黑的,感覺好恐怖啊。”薛佳念有些後悔了,她本來是打算帶着蘇晚霞找個離儀式地點遠一些的地方坐下來洞察先機的,結果蘇晚霞卻提議泛舟湖上,去感受一下素有西藏天湖美誠的納木錯夜晚的美。
而且按照納木錯旅遊局的規定,深夜泛舟存在危險,是不被允許的。
當然蘇晚霞和薛佳念纔不會關心什麼規定與否的,他們乘坐的也不是詩情畫意的一葉扁舟,而是特種兵部隊使用的小型衝鋒舟。
乘坐這東西在納木錯湖心飄蕩實在領會不到什麼所謂的夜晚美景,反倒是湖水陰冷,天空昏暗,再搭配上寒風呼嘯,讓人不禁覺得很恐怖。
蘇晚霞也很後悔,他看了看身後不遠處漂着的另外兩艘衝鋒舟,那上頭坐着六個蘇家的護衛人員,他們現在估計也在心底吐槽自己家這少爺做出這麼愚蠢的決定。
“那不然就回去吧,我也覺得好冷啊。”
薛佳唸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經常這麼腦子一熱就幹傻事啊?”
蘇晚霞尷尬的撓撓頭:“也不是。”
“哎……算了,既然來都來了,不如再往湖中心看看,說不定這夜晚的納木錯藏着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呢。”薛佳念忽然又不想回去了。
聽聞要夜探納木錯的秘密,蘇晚霞的興趣也被提起來了,他立即駕駛衝鋒舟向着湖心更深處開去。身後兩艘衝鋒舟不緊不慢的跟着。
過了大概十分鐘,蘇晚霞把衝鋒舟放緩,然後停在了距離岸邊三公里左右的位置。
從這裡已經能夠看到對岸,不過只是一條不太明顯的,細細的黑線。身後的儀式仍在進行,可只能勉強看到一點亮光了。
蘇晚霞把手探進湖水中試了試水溫道:“好冷啊。”
薛佳念則更關注周圍的周圍的環境。
她利用外置的觀測頭盔掃視了周圍的水面環境後說道:“是挺冷的……這裡的水溫好像比周圍都要更冷一些。”
蘇晚霞聞言一愣:“所以……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這裡的鹽分濃度可能比周圍地區要低,就像洋流一樣,暖流是溫度較高的水體向溫度較低的水體流動,同時它的水體鹽分程度也要相對高一些,而水體寒流是溫度較低的水體向溫度較高的水體流動,它的水體鹽分程度也會相應低一些。”薛佳念簡單說明了一下,跟着就站起身衝遠處兩個衝鋒舟招了招手。
很快另外兩艘衝鋒舟到了近處。
薛佳念直接下令道:“你們一左一右,以這裡爲圓心,順時針測量這周圍水體的問題,我需要更多的數據來確定猜想。”
守衛們得到命令後立即開始執行。
蘇晚霞甩掉手上的冷水道:“你懷疑國安處當年是在水下發下的那扇門?”
“不排除這種可能,你不也挺信日阿帕說了嗎,災害那幾年過後,有人曾經在納木錯湖上看到過人的鬼魂,可這世上哪有鬼魂?那麼我是不是就可以合理的推斷,所謂的‘鬼魂’極有可能就是一些比我們更早發現秘密的傢伙捷足先登時被人發現了蹤跡。”薛佳唸的分析很理性,也確實挺有說服力。
可蘇晚霞卻對薛佳念認定這世上沒有鬼這件事表示懷疑。
但他沒有說出來……因爲就算是經歷了之前的種種事情,朗日木託又和他說了那麼多奇怪的話,蘇晚霞還是不太確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唔……那照這麼說的話,我們找到的國安處分哨舊址極有可能已經遭到別人洗劫了?”蘇晚霞說道。
薛佳念一挑眉:“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據我所知,其實早在死海十年剛結束那會全世界就有不少非官方組織在暗中調查和尋找國安處的分哨舊址,目的很明確,就是看上了這些舊址中可能還存在的重要數據資料和一些未對外公開過的研究成果及尖端設備……說白了,就是利益驅使,而現在都過去多少年了?我們來晚了也很正常。”
“啊?那豈不是意味着我們就算找到了前哨的舊址也可能是兩手空空,什麼都拿不到了?”蘇晚霞有些慌了。
薛佳念卻搖搖頭:“我不覺得。”
“哎?”
“這就好比盜墓賊和考古專家區別一樣,考古學可以是是個近現代新興的學科,而在過去的幾千年裡,盜墓賊異常猖獗,也就意味着,考古學家們發現的每一處墓葬或者遺蹟都極有可能被盜墓賊們光顧過了,但這並不影響考古學的展開,因爲盜墓賊和考古學家的目的是不同的,盜墓賊看中的金銀珠寶,是錢,而考古學家更注重是墓穴和遺蹟中的那些物件所能折射出的歷史痕跡,就像我們……當年滿世界找國安處總部和分哨舊址的那幫人圖的是錢,我們不一樣,我們是來尋找一樣從沒有見過,但極有可能已經被國安處記錄在案,甚至治癒的疾病的線索的,所以我不覺得有什麼好擔心的,更何況……”薛佳念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後繼續說道:“咱們現在不是更應該擔心在尋找這些線索過程中被那些傢伙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嗎?”
蘇晚霞認真的聽完後點了點頭:“是啊,我現在也確實很擔心他們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薛佳念看了他一眼道:“問你一個事哦。”
“嗯?”
“你殺過人嗎?”
蘇晚霞一呆:“殺人?!”
“對,就是自己動手用武器殺人。”薛佳念平淡的問道。
蘇晚霞立馬搖頭道:“沒有沒有,怎麼可能呢……我還是個學生啊?而且……殺人犯法啊!”
薛佳念聞言冷笑一聲,跟着輕聲一嘆:“那如果我告訴你,我殺過人,你會不會去報警讓警察叔叔來抓我?”
蘇晚霞愣住了:“啊?!不會吧!你真的殺過人?”
“對,在我很小的時候,大概是十六歲的時候吧,在加拿大,我開槍殺死了試圖侮辱我媽媽的流浪漢。”薛佳念說起這段過去的時候很平靜。
蘇晚霞無法想象,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是該安慰呢……還是該裝作沒聽到呢?
“不過那只是第一次,不是最後一次,你還想知道我後來又在什麼地方殺過人嗎?”薛佳念繼續問道。
蘇晚霞眼睛瞪大了:“你還殺過其他人?”
薛佳念微微一笑,面容平靜的看着湖面道:“有了第一次,後來就覺得有什麼不正常的……更何況,我是以私募僱傭兵的身份合理合法的在全球追殺那些該死之人而已,所以無論是道德上,還是法律上的,都沒什麼好值得大驚小怪的。”
蘇晚霞不敢說話了,現在他算是明白薛佳念爲什麼能憑着不到一米七,不足100斤的身板把他輕鬆的過肩摔丟在地上的。
他咧咧嘴:“原來……你是私募僱傭兵啊……我還以爲……”
“還以爲什麼?我是個在逃的殺人犯?呵……那我上飛機的時候就該被抓起來了,我可不像你,會用蘇蘇這種名字。”
蘇晚霞頓時窘迫,他哀嚎一聲道:“哎喲!姐姐!我的好姐姐!你不會是打算拿這件事糗我一輩子吧?”
薛佳念一挑眉:“看心情吧,只要我還記得,你就別想忘了。”
蘇晚霞無語了……
過了一會,薛佳念輕聲一嘆:“我和你說這些不是像你炫耀,而是想告訴你,你現在正在做的事,以及未來要面對的事,都不可避免的會沾上血腥氣……到那時,你是否有勇氣開槍呢?”
蘇晚霞不說話了,不是不敢回答,而是壓根想都沒想過這些問題。
見蘇晚霞不說話,薛佳念扶着衝鋒舟的船沿道:“我聽蘇澈伯父說起過,在你小的時候,曾有很多人試圖置你於死地,又一次最危險的時候,若不是有薛伯母保護你,他們差點就得手了。”
從別人口中聽到這段過去,蘇晚霞不由一陣心神恍惚。
薛佳念所說的故事發生在蘇晚霞六歲那年。
當時蘇晚霞的外祖父剛剛去世,帶蘇晚霞去參加完葬禮歸來的薛一檸一行在路上遭遇了刺殺者的伏擊,當時車隊的護衛人員全死了,就剩下蘇晚霞和母親兩個人的時候,薛一檸拿起武器奮起反擊,殺死了最後兩名刺殺者,但她自己也爲了保護蘇晚霞身負重傷。
好在蘇家的人趕來的足夠及時,薛一檸保住了一條命,卻從此落下了病根。
“直到母親去世的前一天晚上,她仍被舊傷折磨着……不得安睡……”說起這段過去無異於自揭傷疤,蘇晚霞的情緒變得十分低落。
薛佳念輕聲一嘆,起身坐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給了他些許的安慰。
蘇晚霞感激一笑,然後擡頭道:“不過都是過去式了,以前我媽總和我說,人要往前開,要想開點,雨不會一直下,天不會一直黑,路總是越走越順的。”
薛佳念笑着點點頭:“伯母說的都是至理名言啊。”
話音剛落,一艘衝鋒舟回來了。
守衛隊長彙報道:“周圍水域的水溫確實有問題,我們鎖定了一箇中心區域,或許可以安排人下去看看。”
蘇晚霞卻道:“不行,天色太晚了,還是等白天再說吧。”
守衛隊長微微一怔,向薛佳念投去詢問的眼神。
薛佳唸的意思和蘇晚霞差不多,她點點頭:“晚霞說的沒錯,天這麼晚了,下去確實很危險,你們在附近做好標記,等天亮了就下去。”
守衛隊長點點頭:“是,知道了。”
“那行吧,信日阿帕給我打了十幾通電話了,我估計如果再不回去的話,他肯定要急瘋了。”蘇晚霞笑着道。
薛佳念開動衝鋒舟道:“比比看誰先卡岸咯!”說完薛佳念就開動衝鋒舟往回去了。
守衛隊長一愣,跟着笑着坐下來道:“別愣着,跟上去。”
……
三艘衝鋒舟一前一後離開了。
但這片水域卻沒有就此下來。就在蘇晚霞和薛佳念帶人離開後不久,又有兩艘衝鋒舟到了附近,而且速度故意放的很慢,幾乎可以說是悄無聲息。
這些人很明顯不是蘇家的人,他們在這片開闊水域尋找了一番後,幾個人開始換裝準備入水。
之前在岸上盯着蘇晚霞和薛佳念座位的那個女人赫然在列,她對岸上的同伴說道:“我找到線索了,這就下去查看,你記得關注好岸上的人。”
正聽着佛經昏昏欲睡的黑臉漢子聞聲迴應道:“知道了,你自己多小心。”
女人沒回話,掛斷了通訊就一個後仰入水了。
納木錯是鹹水湖,水的浮力很大,想要在這裡深潛需要藉助重物或者特殊的潛水裝置。這羣人選擇的攜帶重物,所以他們的下潛速度很快。
當深度來到八十五米的時候,女人看到在她右前方,也就是西北方向影影綽綽好像有什麼東西矗立在湖底,女人頓時神色一喜,向同伴打了閃光燈後便向那可以物游去。
到了近處,果然是一棟地下建築的外緣結構,只不過被毀壞的很厲害,看起來已經廢棄很多年了。
女人帶着手下環繞這座建築尋找入口。
用了大概十分鐘左右,終於在建築物的右側面發現了一個勉強可以容納一個人通行的類似甬道的縫隙。緊貼着冰冷的建築物碎塊,女人努力向深處游去,她的手下們也陸續從縫隙處往裡鑽。
當最後一個人準備進入縫隙的時候,忽然黑暗中探出一隻手直接從其背後箍住了他的脖子,那人驚恐莫名,立即劇烈的掙扎起來,可那手臂力量奇大,還沒等他掙扎兩下便被勒斷了脖子,沒了動靜。
屍體被丟進更深處後,殺死他的神秘人尾隨着女人的隊伍進入了縫隙。
……
縫隙深處的空間十分複雜,看起來四通八達,但女人知道肯定只有一條路是指向這座深藏於湖底的建築物的內部結構入口的,於是她放出了“水蜘蛛”,一種水下無人探測裝置。能夠在最深四千米深度工作的“水蜘蛛”是當今世界上最尖端的科技造物之一,它的大小隻有成人拇指左右,可探索半徑卻可達一公里。
水蜘蛛放出後,看了眼氧氣剩餘的女人心裡有些着急起來,於是她便自己也選了一條路遊了進去,其手下都跟着她。
前方的通道越來越寬敞,終於,女人不用再繼續於狹窄空間內爬行前進的時候,她才準備起身,一張慘灰色的死人臉就出現在了她眼前。饒是女人經驗豐富,也還是被這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屍體嚇了一跳。
穩住心神再看過去時,原來是一具男性屍體,看起來屍體完好程度不錯,但這裡的水溫已經逼近最刺骨的4攝氏度,但從屍體腐爛程度也看不出他到底死了多久。
將屍體推遠,女人進入那空間相對寬敞的區域,這裡的水體十分渾濁,而且水體中漂浮着大量不知浸泡了多少年的各種器具。
同時隨着女人的深入,她還發現了更多的屍體,粗略的算了一下,這個看起來很像工作區的地方里至少有十五具屍體,男女都有,而且都穿着沒有編號的水藍色制服。
女人的手下在附近展開搜索,很快就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線索。
這裡的確是工作區,而且從找到的那塊晶體板的製造日期看,這裡應該是一個世紀前就存在了,也就是說,這裡的屍體極有可能已經在這裡飄蕩一百年了。
一百年屍體還能存在?
女人又覺得不科學。
就在她懷疑的時候,放出去的“水蜘蛛”傳回了兩條有用的訊號。
一條是進入地下結構的入口找到了,而且距離這邊不遠,另一條是開啓入口的裝置與入口間隔看似不遠,實則需要穿過兩個塌方區域才能同步完成開啓和進入。
女人立即吩咐兩名手下去開門,而自己則帶着另外三人準備直奔入口。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兩邊都就位了,而此時女人攜帶的氧氣瓶剩餘已經不足15%了,如果再耽擱下去,她肯定會淹死在這裡,所以勝負在此一搏。
兩邊傳達了訊號後,負責開門的兩人合力拉開的閥門。
但也就在閥門被打開的瞬間,巨大的震動再次讓這座塵封多年的地下結構的開始了坍塌,兩個開門的人都被砸死在了水下。
而女人這邊,入口只開啓了不足半米寬,前方的排水中轉結構已經僅在眼前,可她和她的手下卻只能捨棄身上的潛水裝置才能進入。
緊要關頭,女人一咬牙,深吸一口氣後,脫掉潛水服就用雙臂的力量將自己強行塞進了中轉結構區域,她的手下動作稍慢,但也都進來了。
所有人員進入後,入口再度封閉,黑暗中,女人只能勉強聽到水體流動的聲音和她自己的心跳聲。
但黑暗只是短暫的,突然一道紅色的光亮起,跟着排水開始。
女人這才長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