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膊大漢與風衣男之間的戰鬥在埃菲爾鐵塔下展開,整個戰鬥過程持續近一分鐘。
由於雙方的速度都破除了音障,所以在正常人眼中看到的戰鬥場面就是一些旁觀者突然就騰空而起或四分五裂、戰車坦克也被恐怖的撞擊損毀的不成樣子。
戰鬥結束後,赤膊大漢身首異處。
客人卻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哨兵負責人的綜合實力或許已經達到了同客人一個級別,但真要發生戰鬥,雙方的實力差距還是如此明顯。
“這裡的事情交給你了,我帶他會總部。”客人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摸出一個手提袋把負責人的頭顱放了進去,隨後在身前一揮手,轉眼間就消失了。
Ameli看着相處的十年的上司落得這幅下場也是唏噓,但那又如何,她是哨兵,是協議的一份子,她的信念不能有絲毫的動搖。
……
新巴黎公社起義成功後,網絡上關注度最高的卻並不是新巴黎公社與政府軍之間的戰鬥,而是發生在埃菲爾鐵塔下的客人與負責人之間的這一場戰鬥。
只可惜即便是最清晰的視頻記錄下的也只是一些模糊的殘影,並沒有人真正看清客人以及與他交手的負責人的樣子。
加上各國政府對此都選擇了“視若無睹”,沒有官方表態的這一事件逐漸被歸類爲某些人別有用心的視頻後處理炒作行爲。
於是,原本以爲會給世界帶來大震動,並暴露“客人”存在的戰鬥就這麼被自我合理化的遺忘了。
……
2037年6月1日,AOA攻擊世界經濟體系,製造大停電事件發生後一個月。
電力系統已經恢復正常,可是留給世人的傷痛卻還在血流不止。
高樓下的救援隊這邊剛剛成功解救了一個跳樓自殺的女人,隔着一條街的大廈頂,就又有五個人手拉手走上了天台,而且他們沒有留下遺言,全都是面帶微笑,縱身一跳。
更可怕的還不是這些接二連三的自殺事件,而是民衆對於自殺事件的冷漠。
要在往日,在財富均等化事件爆發之前,人們看到有人自殺往往會表現出關注,無論關注的初衷是同情還是看熱鬧,但總之大家還是很在乎一個人的生命。
但現在不同了。
大部分人壓根就沒能從大停電和財富均等化等一系列人爲災難的陰影中走出來。
所以,當鮮血沿着街道涌入下水道的時候,那一抹紅甚至都沒能在路人眼中折射出恐懼的光。
客人走在街頭,身後跟着一個揹着雙肩包的少年。
學生裝束的短髮少年問道:“真的就這麼放任AOA繼續下去嗎?”
客人答:“這是信仰與科學之間本身存在的不同,我們無從干涉。”
“哦?”少年沒聽懂。
客人又道:“信仰的初衷是營造秩序,它是秩序的服務者,謙卑,得體,可是科學不同,科學是純粹的力量,是現實的,具體的東西,它是秩序的締造者,強大,冷酷。”
“哦?!我好像懂了……你的意思是說,以前大家憑藉信仰維持秩序的時候是一種個體構建整體的過程,可現在,科學就像槍,我們必須向拿着這把槍的人低頭才行,是嗎?”
客人道:“你只說對了一部分,其實無論是信仰,還是科學,它們都是工具,是沒有好與壞的區分的,只有當人開始使用它們的時候,它們的特性纔會被髮揮出來,所以曾經的一些信仰讓人盲目,如今的科學也幫助了AOA製造了災難。”
“那我們就不能做點什麼嗎?”少年問。
客人答:“你看過《超人》嗎?”
“嗯,看過。”
“你喜歡他嗎?”
“不,我更喜歡蝙蝠俠,超人太強了。”
“是啊,但即便是超人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拯救所有人。”客人在十字路口停下,這裡有幾百輛汽車擁堵在一起,不過它們的主人已經捨棄了它們,任由它們在大火中燃燒。
“拯救所有人……那的確辦不到……可是我們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啊。”少年還是不放棄。
客人道:“力所能及的事情有很多,拯救一個人還是拯救幾十個人其實這之間無法衡量價值意義的大小,因此我們要改變的是這裡。”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而不是腦。
少年仍有迷茫,但他知道自己必須經歷這些,逐漸放下單純的慈悲,並試着去看待整體的命運。
這是成爲客人的必修課之一。
是與冷漠無關的,超越的認知。
“我知道了。”
“嗯,負責人就在下個街區,我就送到這裡了。”
客人說着就轉身離開了。
少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然後放下雙肩包,取出客人標誌性的風衣穿上。
在戴上兜帽的那一刻,他眼中的迷茫消散無蹤。
……
2076年12月1日
剛結束一天工作的冢原興並沒有急着回家,而是穿過熟悉的街道來到常去的名叫“三味奇”的居酒屋小坐了一會。
老闆娘柳玉眉是個中國人,她和丈夫在二十年前來到日本定居,並在這裡開設了一家結合頗具中式特色的小酒館。
但是常來的客人依然習慣將這裡視作居酒屋,他們會準時的來到這裡小坐,然後點上固定的小菜,喝上幾杯,閒聊幾句,這已經成爲許多熟客們的日常。
冢原興到三味奇的時候,老闆娘正在門口喂貓,見到冢原興的時候,她很高興的問道:“冢原君,聽說你女兒被選中了是嗎?”
柳玉眉所說的這個選中並不是指通過了某個大公司的面試或者某所學校的入學考試,而是由國安處發起的“先行者”招募計劃。
“先行者”招募計劃是比“切片宇宙”的第一階段“火石計劃”等級更高的全球戰略計劃,旨在爲國安處培養優質的儲備力量的計劃。
這項計劃已經在全世界開展了近十年,但目前爲止,通過第一期考覈的人員仍不足一百人。
作爲這一百人之一的父親的冢原興自然是相當驕傲,而且自從他的女兒冢原美子被選中後,冢原興和他妻子的生活保障都將由國安處直接負責,也就等於說,冢原興啥也不幹也會比大多數人過的要舒服的多。
但冢原興還是閒不住,即使已經是五十六歲高齡還是每天照常6點起牀前往富士山下的一家茶社上班。
他的工作是烹製各類茶品,在這方面,他也算是國內比較出名的大師了。
聽到關於女兒的事情,冢原興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是啊,美子現在已經到南極去了。”
“哎!真厲害啊!我就說美子這孩子將來一定有出息!就像她母親一樣,不但是個大美人,還會成爲讓人尊敬的人呢!”
“啊,您過譽了,那個,我上次拜託您的汾酒?”
“哦,帶來了帶來了,您先去屋裡坐,我這就給您準備。”
“唔,好的。”
冢原興今天的心情不錯,主要是他終於能喝到正宗的產自中國的汾酒了。
這是冢原興的個人愛好,他對清香型的中國酒水十分偏愛。
可是當冢原興來到熟悉的位置的時候卻發現那裡已經有人了。
頗爲意外的冢原興只好換到附近的位置坐下。
因爲離得比較近,冢原興可以很清楚的聽到那兩位陌生人的對話。
他們的打扮也很奇特,一個像是不怕冷一樣,仍穿着夏季的短衫和短裙,是個看上去很可愛,但目光很冰冷的姑娘。
姑娘對面坐着的應該是個男人,他的個子很高大,即便坐着也比對面的姑娘高上不少,他穿着厚厚的風衣,帶着兜帽,面容也看不清,兩人用中文小聲的交談着。
按理說冢原興這個地道的日本人是聽不懂中文的,但碰巧的是,冢原興因爲茶道的需要經常前往中國交流,所以也學會了不少中文。
現在雖然聽不太懂他們在說什麼,但大概的還是能聽清的。
……
“在富士山上放焰火這件事不是早就上報上去了嗎?爲什麼大家的反應還是這麼冷漠?”姑娘問。
身着標誌性風衣的客人答:“這不是冷漠,而是按照協議的規定,我們無權干涉。”
“規定……又是規定……你們讓我負責這個區域,卻又讓我什麼也不做,這也是規定的內容嗎?”
“是。”
“那……那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看笑話?”
“你是哨兵,哨兵的存在意義是爲了監視虛霊,這一點是很明確的。”
“虛霊?從2030年到現在都過去多少年了?虛霊在哪呢?”
“如果你今天找我來是發牢騷的,那我建議你最好把個人的想法彙報上去,我想會有對應的心理疏導師來爲你解答的。”客人說着放下了杯子,看樣子要走。
姑娘卻道:“不必了,現在坐在你面前的我已經不需要什麼心理疏導師了,我已經犯了錯誤,你要麼現在殺了我,要麼聽我說完。”
客人聞言後沉默了一陣,他回頭看了眼冢原興。
冢原興聽到“殺了我”的時候表情明顯的有了變化,雖然他掩飾的很快,但還是被客人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