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張世清都明白。他看向唐明忠,感激道:“老哥,謝了。”
唐明忠擺擺手:“你先別急着謝我,而且接下來一週你們也不能閒着,既然你們自己說了是來幫我們的,那我們就會給你們安排任務,而且這些任務都有一定的危險,你們得事先做好心理準備。”
張世清點點頭:“這是應該的。”
“還有……就是你那個閨女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能用嘴攻擊?”唐明忠問道。
張世清聞言一愣,本以爲這件事會被忽略過去,看來該來的還是會來的。他摸了摸鼻子道:“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當初找到我那丫頭的時候,她就已經學會了用聲音保護自己……起先只是把試圖接近或者傷害她的人震昏過去,到後來她對這種力量的掌握越來越熟練,威力也越來越驚人……但對她身體的消耗也越來越大……像昨晚那樣一張嘴殺死好幾個感染者基本上耗盡了我那丫頭的力氣……”
“唔……原來是這樣。”唐明忠欲言又止,他看向葉子欣,葉子欣會意道:“能讓我單獨和張妙聊聊嗎?”
張世清聞言有些猶豫……其實包括之前唐明忠和他們九人分別單獨見面談話的時候,張世清就已經很擔憂了,現在又讓張妙和葉子欣單獨相處……
“額……可以是可以……不過丫頭不能再受更多的刺激了,她畢竟還是個孩子……意志力……恐怕沒有那麼強,所以……拜託您千萬不要再有意的撩撥她了。”張世清對葉子欣說道。
葉子欣點點頭:“嗯,這我有分寸。”
雖然得到了葉子欣的承諾,可張世清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樣子。
……
“你別怕,今天叫你來,不是爲了測試你,而是想送你一樣東西。”葉子欣再次加到張妙的時候,這小姑娘明顯的不之前一次更害怕葉子欣了。
但當她聽完葉子欣的話,便投來疑惑的眼神。
葉子欣微微一笑,從身後變戲法一樣拿出一樣東西來。
“噹噹噹當!你看,這是什麼?”葉子欣拿出了一樣類似口罩的東西,不過從材質看上去應該是複合型金屬絲編織物。
張妙搖搖頭。
葉子欣便拿着東西靠近一些解釋道:“這是我拜託一位手很巧的叔叔連夜給你趕工定製出來的口罩,可以幫助你提高注意力,讓你更快的克服你身體裡那些你現在還無法完全抵抗的東西。”說完葉子欣把東西交在了張妙手中。
張妙將信將疑的拿過來看了看之後嘗試着戴上,可她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葉子欣見狀立馬伸手打算幫她。
結果張妙卻像是觸了電的小貓咪一樣立馬警覺的後退好幾步,同時衝葉子欣發出一陣“嗚嗚”的警告聲。
葉子欣見狀不再靠近,她輕聲道:“放輕鬆,我不會傷害你,你也不會傷害我的,對嗎?”
張妙的眼神裡帶着一些慌張和憤怒,過了好一會才平復下來。
看得出來,張妙現在即使能夠抑制住不去咬人,但還是十分牴觸與人接觸……除了她父親。
終於,張妙在摸索了一陣後終於把那怪異的口罩戴上了。
與其說是口罩,倒不如說更像是隻遮住張妙那張小臉一般的多功能面具。張妙佩戴上之後整個人的呼吸都變緩了許多,同時這東西的貼合性與透氣性並不衝突,張妙只是輕輕的在面罩上摸索了一下就找到了它自動收縮開啓的開關。
這樣一來,張妙依然可以使用她自己的聲音殺敵。
畢竟還是孩子心性,所有情緒都會來得快去得也快。前一秒還對葉子欣抱有戒心的張妙這會子已經對她滿眼笑意,看得出來,她很喜歡這東西。
葉子欣長出一口氣,她看懂了張妙的心思,便說道:“你喜歡就最好了,不過接下來姐姐可是要單獨訓練你然後拜託你去完成一項重要任務的,你可得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張妙聞言一愣,隨後看葉子欣的眼神多了一些幽怨,大概是覺察到了成年人的世界包含了太多的交易吧。但總的來說,張妙對葉子欣的印象還是不錯,葉子欣也算是張妙除了父親以外比較親近的一個人了。
當天晚上。
唐明忠和唐玄州以及其他兩位民兵就帶着尹才、諸葛向平等四人前往南區搜尋物資並檢查各封鎖區的狀況了。他們此行是以戰代練,主要目的是考察這幾個由感染者恢復成常人的“待考察”人員的真實作戰實力。
經過一晚上長達六個小時的巡邏,唐明忠和唐玄州對最終結果還是比較滿意的,甚至有些意外。
尤其是尹才這傢伙。
他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可在實際作戰過程中表現出的果斷與狠辣就連唐明忠看了也自愧不如。同時或許是獲益於被感染的異化,這四人在力量、耐力、感知力等方面都遠超常人。起碼唐玄州不覺得自己在解除機械外骨骼的武裝後能是他們中任何人的對手。熱核武器在他們手中經過短暫的訓練後已經成了大殺器,而且他們的學習能力極強,素養也高,從不會多問任何多餘的問題,執行力更是直逼唐明忠之前的小隊成員。
這些都讓唐明忠在大感意外的同時大喜過望,畢竟多了這麼一支生力軍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大有助益。
同時,當晚葉子欣和鄒大娘以及童飛童護士也帶着張世清和張妙父女二人前往一個特殊區域進行模擬演練。
這也是葉子欣所說那個秘密任務的重要組成部分。
……
“這裡有七組開關,每一組都由兩個身份憑證代碼管理,必須同時插入管理代碼才能開啓一組開關,但是,一組開關開啓後,又必須在十五分鐘內開啓另外六組開關才能最終完成目標大門的開啓,而我們現在面臨的難點之一就是其中三組開關以及七組憑證代碼都遺失在了北區中心位置,那裡大部分地方已經坍塌,唯一能進入中心區域的通道極爲狹小,我們中的任何一個成年人都是進不去的……所以……”說到最後葉子欣的意思很明確了,她看向張妙道:“所以,我們打算訓練你作爲我們的戰士進入已經淪陷的北區核心管理中心,拿到代碼,然後按照指示開啓開關,並最終打開目標大門。”
張妙聞言一震,她立馬向父親投去求救的眼神。
作爲父親的張世清聽到這樣的計劃後眼神中透露出爲難,他輕聲問道:“葉小姐,請問……您剛纔說的目標大門到底是什麼?爲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開啓它呢?”
葉子欣卻只是說道:“這些暫時還不能和你們說,因爲涉及避難所的重要機密,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的是,只要那扇大門打開,我們整個避難所裡的倖存者生存下來的可能性都會大幅度提高。”
張世清聞言還是很猶豫,他又問道:“那……淪陷的北區裡會不會有很多的感染者?”
葉子欣答道:“感染者是肯定有的,否則我們早就安排我們這邊倖存者裡與張妙年輕相仿的孩子過去了,不過從我們派出的無人機的偵查結果來看,由於當時北區是距離感染爆發點最遠的區域,加之當時那裡又發生過數次爆炸,很多通道都被炸燬,所以北區目前的感染者數量是很少的,尤其是我們已經探明的代碼分部區裡都沒怎麼發現過感染者。”
張世清點了點頭,他悄悄握住張妙的手,權衡了一陣後蹲下身看住女兒道:“妙妙,爸爸不想讓你以身涉險,但或許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咱們得爲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贖罪……不過爸爸不想替你做決定……如果你不願意去,爸爸說什麼都不會強迫你的,好嗎?”
鄒大娘在一旁聽得很清楚,她眼神變了變,不過沒有說什麼。
張妙看着父親,好一會她才認真的點了點頭,發出一聲模糊的“嗯”。
葉子欣懂張世清的意思了,她看向張妙道:“妙妙,你的意思呢?”
張妙聞言看了看葉子欣後拳頭握緊又放鬆道:“我去……”
聲音雖然沙啞,可這卻是張妙自從被感染以來第一次重新開口說話。不但葉子欣愣住了,張世清也激動的淚眼朦朧。
他保住女兒,又哭又笑:“我的好閨女!是爸爸對不起你……是爸爸對不起你。”
張妙的情緒相比較她父親平靜的多,她替父親擦去淚水後又陷入了平時一言不發的狀態。葉子欣見張妙同意了參與行動,便不再浪費時間。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葉子欣主要向張妙描述了那些遺失在北區的憑證代碼的樣子,以及如何驗證這些憑證代碼就是他們所需的。
另外就是通過頭戴式實景AR模擬器讓她先在模擬的北區裡行走,熟悉那裡的環境,然後再給她標記目標開關位置,並標記路線給她,讓她按照路線圖準確的按順序找到並開啓開關。
第一天的訓練結束後,葉子欣又在徵得張世清和張妙同意的情況下帶着張妙跟童飛去採集了一些血液。這些血液樣本十分珍貴,採集過程中的風險係數也很高。畢竟誰也沒辦法保證張妙他們此時的鮮血是否還具備感染性。
好在採集血液樣本的過程很順利,張妙全程都很配合,童飛也沒有在採集過程中出現什麼異常。
不過這些血液樣本童飛不會帶回庇護所,而是要連夜跟隨鄒大娘以及其他兩名戰士前往匯流區側面一處已淪陷的實驗室進行血樣分析研究。
九人被臨時安置的第二天一早。
唐玄州就像訓練新兵一樣叫醒了還在庇護所放的房間裡呼呼大睡的九人。不過早上的任務加訓練並不是爲所有九人準備的。昨天已經辛苦了一晚上的張世清、張妙父女二人以及尹才他們四個都可以繼續睡覺,其餘三人則要跟隨唐玄州去南區嘗試爲庇護所補充乾淨的淡水。
這是一項危險係數不高,但很辛苦的工作。
受感染暴發的影響,原本可以直接經由避難所軸心桅杆前往的南區變成了唐玄州等人現在必須“跋山涉水”近十公里的對岸。
連接四個區域的橋樑上是感染者聚集的重災區,就算橋樑沒斷,他們也是不敢走的。
好在東區緊挨着北區,北區外圍通道又很乾淨,沒啥感染者,只要他們運氣不差,應該可以趕在午飯之前回來。
這一趟任務,由唐玄州和另外兩名庇護所的戰士帶着龔星宇、韓大東和聞靜三人負責執行。一路上,唐玄州都在悄悄的觀察和記錄龔星宇三人的脾性和狀態。
龔星宇是個實打實的悶葫蘆,從他跟着張世清來到庇護所外邊住下後就沒見他說過一句話,多半時候都是用“嗯”或者“好的”簡答的回答,要麼就是默不作聲的當個小透明,實在不怎麼討人喜歡。
當然這兄弟畢竟之前是特勤隊員,單論作戰素質肯定是在唐玄州之上的,所以唐玄州對他也比較的客氣。
韓大東是個大嗓門的樂天派。很難想象他之前被感染的時候居然成爲了只能棲身黑暗之中的虛妄奴役。他也是九人中目前唯一一個願意和唐玄州他們聊自己被感染時的感受和精力的人。
在韓大東的記憶力,被感染後他特別的怕光,怕噪音,可他卻又能聽到很多以往過去根本就不可能聽到的聲音,比如正常人因爲恐懼或者興奮而劇烈跳動的心跳聲。但是那種聲音在韓大東聽起來就是噪音,他起初只是竭力的剋制,讓自己儘可能的去忍受,但最終他還是和其他棲身黑暗的虛妄奴役一樣動手殺了人……
韓大東自己說:“我這輩子就沒想過做壞事……別看我個子大,好像沒那麼好接觸……可我平時最喜歡小動物,老人和孩子……當初治安管理員希望我去當治安隊員,可我卻依然選擇留在社區……結果沒想到……我居然也變成了殺人犯……我居然真的……殺了人……”
說道最後的時候韓大東痛苦不已,誰都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天人交戰才最終重新走到了光亮處。
唐玄州不知道該不該安慰這個一米九的大高個。
倒是那個叫聞靜的姑娘主動過來安慰他,韓大東才稍稍好轉一些。
他又說道:“我是不指望得到什麼原諒了……只想着,如果我還能清醒過來,就儘可能的用自己這條命做些補償……至於以後會不會受到懲罰,我都不在乎了。”
唐玄州皺眉道:“你這話說的也太頹了吧?難道你就不想着忘記這一切,重新迴歸正常的生活?”
韓大東卻意外的苦笑着搖頭:“不想了,都是奢望……咱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我的雙手染了那麼多鮮血……就算那不是我真實意志的表達,可我都記着呢……就算你們能原諒我,等着一切結束之後,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唐玄州無語了,但想想也是……這在心理學上叫“意識孤存”,大多出現在一些災難倖存者身上。雖然這些倖存者最終獲救,可他們在孤獨的求存過程中犯下的錯卻會伴隨並折磨他們一生……很多心理醫生只能通過藥物來緩解病人的這種痛苦,然而大多數時候,如果短時間內走不出這種陰影,病人最終還是會通過自殺等極端方式來尋求精神意志上解脫。
不過這才頭一次一起出來大家的情緒就如此低落,唐玄州可不同意。
他白了韓大東一眼道:“你丫省省吧,怎麼看着五大三粗的,居然這麼矯情的?我就這麼跟你說吧,你給我好好的活着,不要胡思亂想,聽到沒!”
韓大東愣了愣,隨後憨笑兩聲:“好好,咱知道了。”
至於那比唐玄州還小一歲多的聞靜,人如其名,出奇的文靜。可是從她口中,唐玄州得知她在擺脫感染對她的迫害之前是一個進食者……而且爲了滿足自己似乎永無止境的進食慾望,她吃過很多噁心的東西。
這讓她一度在恢復如常人之後吃什麼東西都會吐,也難怪這兩天唐玄州就沒見到過這姑娘吃東西。不過唐玄州對她的態度跟對韓大東差不多,都是叫她不要胡思亂想,好好的活着。
但是人一旦閒下來,不胡思亂想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唐玄州這一路上就各種給他們找事情做。雖然這讓韓大東和聞靜對唐玄州都有了些意見,不過唐玄州不在乎,他只要順順利利的完成任務,拿到乾淨的飲用水就行了。
不知不覺,一行人就來到了南區的入口。
這裡之前用於陣地防守的探照燈還亮着,但地面上的屍體卻都不見了蹤影。瞅見這一幕,唐玄州立馬提醒衆人道:“都小心着點,這附近可能不乾淨。”
衆人聞言都打起了十分的精神。
韓大東雖然個子最大,可他卻是六人裡膽子最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