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看着面前這個陌生人，沉默少許後，理都沒理他就繞開去離開了花圃。
那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拎着一個手提箱，既沒有阻止張毅的離開，也沒有再說話，他就這麼安靜的站在那雕塑下，許久後才自語道：“人生啊，人生……”
……
離開了廣場中心後，張毅來到了市政府附近的圖書館，並在圖書館裡呆到了日出。
像張毅這樣在圖書館過夜的人不在少數，不過也並非全都是無家可歸的人。
有的人徹夜都在看書，有人就是爲了來享受安靜的二人世界的，當然也有一些人是爲了能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睡覺的。
張毅不屬於這三種人之一，他進了圖書館之後就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廣場中心的那個雕塑，同時腦海裡依然徘徊着來時飛機上做的夢。
當年仲裁者在全球範圍展開獵殺行動，主要的被獵殺目標就是例如聶同歡那樣的爲了活下去而選擇和“中心之帷”這個惡魔做交易的人。按理說，這些人不值得同情，畢竟他們大都爲了執行“中心之帷”的恐怖計劃而滿身血腥。
可在張毅看來，仲裁者又有什麼不同呢？
圖拉雅就是體制的產物，體制隻手遮天，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他們每一次的改變對於類似張毅這樣的人來說就是莫大的災難。
所以後來張毅才走上了一條與他曾經的志向截然相反的道路。
……
“先生，我們這裡提供免費的早餐，這是您的餐券。”
不知什麼時候睡着的張毅被一個溫柔的聲音叫醒了，他擡頭一看，是個十分恬靜的姑娘，恍惚間張毅還以爲是他曾經的愛人。
可當接過那餐券，張毅才清醒過來。
“謝謝。”
女孩走了，她手中還拿着許多餐券。
目送女孩走遠，張毅揉了揉眼，然後盯着手中的餐券看了看。
心說這裡的福利保障還真不錯，圖書館24小時不關門，書籍免費看，還有早餐，但這裡卻並沒有人滿爲患，這種景象即便是在光榮共和國執政後的蓋亞星也是很少見的。
起碼在波西瓦爾沒有誰敢提“免費”，因爲那會滋生懶惰，也會暴露美好言辭背後的殘酷。
笑了笑，張毅起身拿着餐券前往用餐區。
結果剛走了幾步，張毅就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那人拎着箱子，穿着風衣，帶着兜帽，這些特徵看着十分熟悉。
下意識的張毅就想停下來，不去吃飯了。
不過身後的一個姑娘撞到了他。
那姑娘一直拿着書，沒有看前面的路，撞到張毅後連聲道歉：“對不起！不好意思！您沒事吧？”
張毅回頭看了看，是個有着一頭紅色長髮的小姑娘，她的皮膚很白，但眼睛無光，看着很精緻，卻少了幾分靈氣。
張毅說了聲：“沒事。”便繼續往前走，心道：‘老子在怕他幹什麼！’
……
來到用餐區張毅發現這裡已經坐着不少人了，早餐因爲是免費的，所以相應的飯菜也是定製的，張毅拿到的盒子裡放着一杯奶，一個煎蛋和兩個菜包子。
不算多麼精緻，但也足夠了。
取餐後，張毅並沒有再找安靜的角落去坐，而是認準了那個拎着箱子的男人。
走過去，在他面前坐下後，戴兜帽的男人頭都沒擡一下，只默默的吃飯。
張毅敲了敲他放在腳邊的手提箱，那箱子看着就很厚重，不像是裝公文的，所以張毅更加在意起來。
“咱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張毅問。
對方聞言輕聲答道：“也許吧，不過最好忘了這事，對你沒好處。”
喲？警惕性還很高。
張毅呵呵一笑，點點頭，然後故意擡起腳踢了踢那箱子道：“你這箱子裡裝着的不會是炸彈吧？”
那箱子果然很重，張毅這一踢勁沒把控住，現在腳指頭很疼。
對方也笑了，冷笑。
他把吃了一半的包子丟下了，擡頭看着張毅道：“你是警察？”
對方這一擡頭，張毅愣住了，因爲在張毅的想象中，總是戴着兜帽神神秘秘的傢伙，要麼是裝逼犯，要麼就是長得醜或者臉上有疤。
然而坐在他對面的這傢伙卻有着一張雕版畫一般精緻的臉，不但富有男性氣息，而且輪廓清晰，冷傲非常。
尤其是那一對深藍色的眸子，與他對視的時候，張毅感覺自己就像是看到了深空。
張毅愣了一下，隨後笑着道：“不，我是罪犯。”
對方聽到這樣的回答也有點莫名，他沉默的看着張毅少許後，把牛奶一飲而盡，跟着說道：“那你更應該離我遠一點。”
說着，神秘人就端着餐盒拎起箱子走了。
看着那遠去的背影，張毅也覺得自己今天很奇怪，爲什麼會突然對這傢伙有興趣了？
難道老子性取向變了？
正想着，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傳入張毅耳中。
“你好，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張毅轉頭一看，是方纔撞到他的姑娘。
張毅也沒多想，就起身道：“我吃好了，讓你吧。”說着也走了。
姑娘的臉卻突然紅了，她盯着張毅的背影看了看之後，忽然把餐盒放下，抓起煎蛋和包子就往嘴裡塞，跟着就拿起牛奶一邊喝一邊追過去。
張毅沒注意這些，他正在考慮要不要今天就去自首的事情。
放下餐盒，離開圖書館，來到廣場上。
今天的天氣尤其的好，晴空萬里之下，廣場上晨練的人也多了起來。
張毅在圖書館門前的臺階上站了一會後決定先去公安局四周轉轉，研究一下“退路”問題。
而他剛要離開，身後就聽到一個姑娘喊道：“浩文哥！是你嗎？”
張毅一怔，回身看過去，是那個紅髮姑娘。
她脣上的牛奶還沒擦乾淨，臉上的紅暈還在，看着張毅滿面笑容。
張毅盯着她看了一陣後，臉色一冷道：“不是，你認錯人了。”
說着就邁步離開了。
女孩一愣，跟着就慌了，她急匆匆的追過來道：“浩文哥！你等等我！我是劉雅凝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張毅翻了個白眼，他先是最害怕遇到彥浩文的熟人的，尤其是這種認出自己，而自己卻卻一點印象都沒有的。
所以張毅乾脆加快了腳步。
劉雅凝個頭比較小巧，張毅這步子一邁開，她就不好追了。
不過小姑娘脾氣很倔，一看張毅不停下還加速，便也邁開了步子向張毅發起了衝刺跑。
張毅快步走了一陣後以爲甩掉了那姑娘，結果一回頭，一陣香風撲面，劉雅凝一下就撲進了張毅懷裡。
溫香暖玉入懷本該是何等幸事，可現在揹着命案的張毅卻感覺這是個大麻煩。
奈何這姑娘看着文靜，實則內心火熱得很，撲進張毅懷裡後，就淚眼朦朧的說道：“浩文哥！你幹嘛裝作不認識我啊！我都已經放手了，讓你和芸珊姐在一起了，你這樣把我當陌生人，真是……太欺負人了！”
WHAT？！！！
張毅的表情瞬間黑人問號臉？
怎麼彥浩文這傢伙還有這麼多情感糾葛的？
奶奶的，老子這是造了多少孽纔會碰上這麼多狗血的劇情啊。
正想着該怎麼回答懷裡這姑娘呢，姑娘的手機響了。
張毅一看機會來了，便說道：“呃，我剛纔睡迷糊了，沒看清你……額，那個，你先接電話吧。”
說着就想後撤，然而這小姑娘卻不撒手，她一手拉着張毅，一手拿出電話，好像生怕張毅跑了似的。
“喂？”
張毅無語了，看看周圍路人側目的樣子，心說還是不掙扎了，再折騰下去估計就得招來警察了。
“什麼？！小柔的病情又加重了？！那好，我這就過去！”
小柔？誰是小柔？！
張毅頓感頭大，不會又有新人物要登場吧？喂喂喂！能不能考慮下我的腦容量啊！
不過命運似乎是認準了要折騰張毅。
劉雅凝放下電話後就一臉急切的對張毅道：“浩文哥，小柔可能要不行了，咱們快去醫院看看吧！”
張毅想拒絕，以爲他壓根就不知道小柔是誰。
便說道：“那個我……”
“哎！師傅！等一下！”然而劉雅凝完全不給張毅機會，她說完就拉着張毅到了路邊攔下了計程車。
張毅第一次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無處着力的心累感。
莫名其妙的被塞進了計程車，然後又莫秒奇妙的被帶到了醫院，不過當他來到醫院時，那個叫小柔的姑娘已經被推進了ICU。
劉雅凝心裡記掛着小柔，也沒空再抓着張毅不放。
張毅就悄悄的離開了醫院。
然而到了醫院門口的時候，張毅正準備打車返回公安局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個拎着箱子的傢伙。
張毅出大門的時候，他正在往裡走，兩人隔着十米左右，對方似乎沒有看到張毅。
‘嘶……這傢伙來幹嘛？’
張毅看着他走近大樓，心裡的不安在放大。
……
“你這箱子裡裝着的不會是炸彈吧？”
“你是警察？”
“不，我是罪犯。”
“那你更應該離我遠一點。”
……
張毅回想起早上的對話，心裡咯噔一下。
“我去！這傢伙不會是要報復社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