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對於這次宮變我們的確沒有任何勝算, 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就算是夜葵門加上地下暗組織的所有高手也難以抵抗,更別說讓楚歌從醉花國派兵前來了, 遠水救不了近火, 這場宮變是迫在眉睫, 但, 轉機就在三天前, 我中了煙羅十四碎後七天七夜死亡的那一刻。
事實上,煙羅十四碎的確是把我害死了,血影能救活我的千分之一的概率終究是沒遇上, 但我卻陰差陽錯撞對了一件事。
第七天夜裡,我整個人如置身於黑暗的牢獄, 周圍陰森冰冷, 有絲絲寒風刺入骨髓, 我在黑暗中不斷地行走,更確切地說, 是我的靈魂在飄蕩,那一刻於我而言,的確是如死了般,感受不到□□的存在,只有一絲淺薄的意識附在靈魂上, 隨之到處遊走。
然後視線之中便出現了一抹耀目的白光, 包裹着頎長的紅色身影, 緩緩向我走來, 我停在原地, 腦海裡不斷搜尋這抹熟悉的紅給我帶來的記憶,隨後脣邊綻放一個蒼白卻極盡嫵媚的笑容, 待來人走近,才百分之一百確定般放下心頭大石,溫柔地笑道:“雲笙,真的是你嗎?”
“蕭瀾,是我。”記憶中的雲笙與此刻想重疊,依舊是那般溫潤如玉天使般純善,只是一襲過分惹眼的紅衣襯得整個人多了幾分緋紅與柔和。
“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爲什麼會在這裡?”其實最初感覺到這裡的黑暗氣潮之時,我的心裡充滿了恐懼與驚慌,無數次反問自己是否還存活於世,直至雲笙的出現,我才稍稍安下心來,因爲我知道,雲笙一定不會傷害我。
“蕭瀾,你已經死了。”雲笙試圖將話語放溫和,以減輕我聽到這句話時的震驚。
“死了?那這裡是哪裡?”環顧四周,依舊陰森得有些可怕,“御楓然和楚歌他們怎麼樣了?我還能投胎回去麼?”
“你別怕,這裡只是一個靜止不變的時空,不會有任何傷害,”雲笙說着,卻忽然話鋒一轉道,“你還沒有找回錦帕,看到那裡的最後一頁是麼?”
“錦帕……最後一頁……你是說穿越回現代的方法?”我的眼裡閃過一抹光亮,直覺告訴我事情有轉機。
“對,”雲笙見我搖頭,又繼續道,“錦帕最後一頁記載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置之死地而後生……置之死地而後生……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就可以穿越回去?”得出了結論,我的心裡夾雜着一絲感動。
“你需要藉助琥珀項鍊的力量,等你回去後,項鍊也會消失於天地之間。”雲笙溫柔地看着我,似是在等待我的抉擇。
回去,銀風國的一切我就可以不再管,不用再面臨不知何時會來的生命危險,可以回到21世紀那個文明時代,可以見到父母朋友,可以繼續經營我的晴空集團,實現一直以來的夢想……但沈逸臨又怎麼辦?他的靈魂已和御楓然結合,骨子裡卻還有現代人的那份理念與思想,有別人不懂的寂寞與苦楚,如果我走了,他就會隻身一人面對滾滾歷史巨輪,任由歷史傾軋而過,卻得不到真正的理解與快樂,況且,他之於我已不再僅僅是生命中的路人甲,而是那個我願意與之攜手一生相伴到老的伴侶,我終究是割捨不下他吧……
心思千迴百轉的瞬間,我已然決定了自己的方向,但是作爲一個有職業道德並且將其發揮得淋漓盡致的奸商,錯,是精明的商人來說,不討價還價怎麼對得起我這一身響噹噹明晃晃的行頭,我毫不掩飾眼裡的光芒,徑直盯着雲笙的雙眼道:“雲笙,我可以選擇不回去麼?”
雲笙似是懂得了我眼裡的含義,卻一口回絕道:“不可以。”
“爲什麼?你給我一個理由。”我堅定地反問。
“你的靈魂已經脫離,那具身體不屬於你了。”
“那把我的身體還給我,或者找一具身體給我,”我略一停頓,幾乎是淚眼汪汪地看着他道,“雲笙,幫幫我。”
“不是任何一具身體都適合,這一切都是緣分與命運使然。”
“雲笙,你知道我放不下那裡的一切,放不下他。”
雲笙安靜地看着我,雙眸似棕綠色的寶石般,散發着暗沉的光芒,良久,才緩緩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也許對你是最好的,”見我一雙眼裡閃過如水波般的漣漪,又繼續道,“利用琥珀項鍊的力量,把你的身體召喚回來。”
“召喚回來?”我的聲調突然升高,心情變得雀躍而激動,“那就是我可以在那個時代用回自己的身體?”
“對的,但是從此後琥珀項鍊消失,你也再沒有機會可以回去。”
“其實,回不回去於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在心愛的人身邊。”
“呵呵,果然,這就是你,一旦決定了就敢於去做,從不後悔。”雲笙的脣邊劃過一絲淺淺的微笑。
“雲笙,我還想請你幫我一個忙,”我笑嘻嘻看着他,頗有一副狗腿子的樣子,“你能不能幫我拿到兵符。”
雲笙聽聞,先是略爲呆愣了下,轉而會意卻無奈道:“可以,但我不能,私理人間事會觸犯天條。”
觸犯天條?說實在我不想讓雲笙爲了我觸犯天條,我也不想再欠他一個人情,但銀風國那邊的形勢的確嚴峻,這一次我們是高估了自己了,終究沒能扳回局面,柳暗花明又一村。可我是蕭瀾,又怎會輕易放棄?理了理思緒,頭腦清明地對雲笙道:“我只需要你用仙術施一個障眼法,在恰當的時刻讓人以爲御楓然拿到了兵符,掌控住十萬大軍即可,不需要盜取兵符,可以麼?”
望着我哀求的眼神,雲笙無奈輕嘆一聲,“好吧,我幫你。”
於是我便是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還了陽,重新回到了天御年代。甫一睜眼,映入眼簾的便是御楓然俊逸無雙的臉,我虛弱地朝他笑笑,眼裡溢滿了溫柔,“沈逸臨,我回來了。”
御楓然滿臉驚喜地望着我,脣邊溢出一絲邪魅卻心疼的微笑,“你回來就好,”忽而俯下身子,把我緊緊摟入懷中,溫熱的脣湊近耳畔溫柔而霸道地輕聲道,“我告訴你,你這輩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永遠也不準離開。”
我聽聞,心裡冒起了甜蜜而幸福的氣泡,我的選擇是對的不是麼?只覺得能夠重新回到這裡,能夠聽到獨屬於他的霸道而甜蜜的話語,能夠彼此緊緊相擁,便是這世上最美的風景,我窩在御楓然懷裡癡癡地傻笑,然後帶了一絲嬌柔的氣息撒嬌道:“沈逸臨放開我,我快要喘不過氣了。”
話音剛落,淡粉的脣上便傳來清冽暖融的觸感,帶着絲絲陽光般的青草香,我的大腦有如電擊,很快便沉浸在這個纏綿而冗長的吻中,只是終於被放開得以大口喘氣之時,雙頰早已失去了之前的蒼白,取而代之是嬌豔的酡紅,我輕瞪了御楓然一眼,卻因着這般曖昧的情形下吐出一句嬌嗔的話語,“你趁人之危,佔我便宜,早知道我就不回來了。”
御楓然脫下鞋,也躺到牀上,把我摟進寬厚的胸膛,低頭戲謔地看着我,眼裡的光芒璀璨如天上繁星,“我哪有趁人之危,佔自己老婆便宜事天經地義的事。”
我扭頭別開臉特爲不爽地哼哼兩聲,順便稍稍脫離開他熾熱的懷抱。
御楓然見狀,卻是邪笑着把我再一次摟進懷裡,用手板正我的臉道:“我不許你離開,現在不許,以後也不許。”
其實我又何嘗捨得離開?這般溫存而霸道地話語,這樣安全而溫暖的懷抱,靠近了,便如被下了魔咒一般永世也不願離開,我輕輕擡起頭,眼裡是楚楚動人的水潤光澤,兩道秀美如煙雨中的楊柳,柔美而細緻,伸出手環抱上他,溫柔而堅定道:“我不會離開,再也不會離開,除非你先不要我,那我一定會頭也不回地走掉。”
前半句是柔情萬分的表白,後半句卻是狠心絕情的話語,這般溫情而決絕的性子,纔是那個自己一直愛着的人兒,不可否認那後半句的確有些冰冷無情,御楓然在心裡輕嘆一聲,便是更加摟進了我,“和我說說吧,這七天七夜你究竟遭遇了什麼,爲什麼會回到自己身體裡?”
我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把在夢中和雲笙相遇,並且利用琥珀項鍊的力量回到自己體內,以及讓雲笙用仙術幫忙的事一一道盡,御楓然聽後,凝神深深地看着我,眼裡洶涌着驚濤駭浪,“其實,只要你還能回到我身邊,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我微一愣神,柔和地笑道:“現在這樣不是更好,兩全其美,我們也不用再擔心五王爺的事。”
正說話間,門外傳來了楚歌的敲門聲,“楓然,我可以進來麼?我熬了些粥。”
御楓然和我對視一眼,起身穿好鞋子,又整理了下衣物,幫我把被子掖好,便去爲楚歌開門,接過食盤,兩人一同走上前來。
我早已恢復獨屬於蕭瀾的絲絲慵懶而精明的狀態,只是身子有些虛弱,仰頭看着這兩個風華無限的男子,心裡頗爲感觸,不難發現,他們都瘦了,爲了我的事,爲了皇上和五王爺的事而奔波勞累,“楚歌,辛苦你了。”
楚歌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我,眼裡劃過一抹如流水般冽然的清波,我在心裡微微嘆息,看來是時候向楚歌解釋一些事了,正準備開口,楚歌似是早已讀懂了我的心思般,搶先一步道:“你已經七天七夜沒進過食了先喝點清粥吧,有什麼事一會兒再說。”
楚歌的心思還是這般玲瓏剔透,如此善解人意,我溫順地點點頭,脣邊綻放一個溫柔而感激的微笑。
一旁御楓然早已端着粥坐在牀頭,我便在楚歌的幫助下靠坐在牀邊,在兩個大男人四目睽睽之下解決了那碗清淡可口的白粥。
好不容易填飽肚子,喝了幾口茶水後,我才調整好心情,面對着楚歌,輕聲開口道:“楚歌,其實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楚歌似乎沒有我預料之中那麼大的反應,只是眼裡有難以掩蓋的驚訝,,卻依舊保持着平靜等我訴說下文。
“我來自21世紀,就是2010年,我不知道和這裡相隔多少年,但我的確是來了,被我之前一直戴着的琥珀項鍊的力量帶來這裡,我的靈魂寄住在夜葵門門主靈犀身上,而來這裡的原因,只是因爲一段未完成的愛戀,一段命中註定的姻緣,”見楚歌的眼神有些迷惑,我又繼續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我是靈犀的下一世,來這裡完成我們共同的宿緣,和御楓然的宿緣,你明白嗎?”我沒有說出雲笙的身份,甚至沒有提到沈逸臨的靈魂也來到了這裡,對於楚歌來說,知道這些便已足夠,至於剩下的,就讓他永遠也不知道吧。
楚歌沒有回答我,卻是反問道:“我遇到的一直是你,對麼?現在纔是你本來的容貌?”
我稍稍一愣,完全沒料到他會這樣問,但還是認真地回答了他,“對,一直是我蕭瀾,真正的蕭瀾。”
楚歌的脣邊溢出一絲滿足而溫柔的笑,看得我迷惑萬分,轉頭用目光詢問御楓然,很明顯看到他眼裡的醋意,我便心下了然,揣對了七八分的意思,卻調轉話鋒道:“楚歌,你爲什麼沒有我想象中的震驚?”終於問出了我一直想問的問題。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一些事,關於你的事。”楚歌的眼裡莫名劃過一抹哀傷,清波流水似被打亂,漣漪了整片深潭。
“你早就知道?”我的心裡頓起疑惑,思緒千迴百轉,猶記得那日在暗影向青冥詢問錦帕下落時他的回答,思路在瞬間清晰,竟是脫口而出道,“錦帕……是你拿了錦帕。”難怪楚歌表現出我難以理解的鎮定,虧我還擔心他會驚訝道上躥下跳不能自拔。
我問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楚歌坦然地點點頭,掩去了那抹不知其意的哀傷神色,“的確是我拿了,青冥從你身上取來交給了我。”
“你看得懂裡面的內容?”月老哥哥說過,錯,是月老爺爺說過,錦帕上的文字表現形式因人而異,而我看到的,恰恰就是最費神費力的英文版,眼見得楚歌肯定的神色,我頗爲八卦地走神提問道,“你看的是什麼文字?”
“醉花國最古老的偏形體。”
好吧,事實證明我孤陋寡聞,壓根不知道什麼醉花國的偏形體,女人真是八卦,小小糾結了下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眼角掃過御楓然似乎讀懂一切的欠扁笑容,狠狠白了他一眼後,便又回到了正題上,“那錦帕現在在哪裡?”
“消失了,和你身上的琥珀項鍊一同消失了,然後你就回來了。”
我挫敗地低下頭,原本還想拿回錦帕,從上面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如今卻希望落空,算了,一切都是註定的吧。三人在一起商量好對付五王爺的計劃後,便是各自散了,只等着那關鍵的一刻來臨。
於是,便有了三日後那場“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精彩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