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驗傷的仵作連忙將還沒寫完的報告遞上去,縣太爺便指着受傷無賴們問道:「這些人可都是被木棒敲擊過頭部?」
仵作恭敬道:「回老爺的話,只有兩個人是被木棒敲中頭部。」
縣太爺冷哼一聲,看了眼驗屍報告,又大聲道:「哪一個是陳橘皮?」
一個混混怯怯跪爬出來,就聽縣太爺冷冷道:「此人身上十三處拳腳傷,乃是最多的,其他人身上也各自都有拳腳傷不等,如此傷勢,你和老爺我說是被人一下子敲暈了,然後那些人就跑了?陳猛子,你好大狗膽。」
這下陳猛子和是真的無話可說了,只是兩人仍做垂死掙扎,只說素日外鄉人抱團欺負他們,還企圖煽動圍觀百姓幫他們說話,充分發揮鄉里鄉親間「幫親不幫理」的優勢。
只可惜他們素日敲詐勒索偷雞摸狗,早被人恨了個透透,而那些外鄉人卻是老實工作賺錢,從不惹是生非,因此連大殺器「鄉土情」都失去了作用,最後這些企圖狡辯誣賴的混混每人都被打了三十大板,個個捧着皮開肉綻的屁股,垂頭喪氣回去了。
至此這場大風波算是平息了下去。這裡縣太爺心中也有些得意,正要退堂,忽見大堂外如潮水般退去的百姓中,一條長身玉立的人影靜靜站在那裡。縣太爺心中陡然一跳,暗道我地個乖乖,莫非本官看錯了?怎麼…倒好像是欽差徐大人的模樣?」
這縣令有點近視眼,隔着這麼遠就已經看不清楚人臉了,因連忙緊走幾步,再仔細一看,媽呀果然是他,於是連忙上前,熱情陪笑道:「不知欽差大人駕臨,下官有失遠迎,還請大人恕罪。」
這個案子的結果已在徐滄意料之中,只是由這件案子,他猛然想到使團遇害案的一個關鍵之處,思考之下,也就沒有注意到周邊動靜,此時被縣令叫了一聲,方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人羣早已退去,因便笑道:「陸大人不必多禮,是本官在街上遇見了這起打架鬥毆的案子,一時好奇,便跟着百姓們過來看看,你處理的很好。」
這話一說出來,陸縣令方放下心來,連忙道:「大人過獎,這些不過是混混間的羣毆,沒有重傷員也沒鬧出人命,就算不得什麼大事件,下官雖不才,處理這些事倒還算在行。大人既然過來了,就請進屋喝杯茶吧。」
「不必了。」徐滄笑道:「不瞞大人,因這件案子,倒讓困擾我多日的一個謎團豁然開朗,我這就要趕回去查看一番,你這茶就先記着,待我破了使團遇襲案,再來叨擾。」
陸縣令連聲道:「原來如此,使團遇襲案關乎我國國運,下官不敢耽擱大人,大人若要用我這縣衙裡的人手,儘管開口,但凡需要下官辦的事,也請大人盡情差遣,下官必定盡力而爲。」
「如今倒還真有事要你去做。你幫我查一查,看看縣城裡有沒有那精通火器的人才,儘快給我結果,若是沒有,我也只能行文府城,請他們調人過來了。」
「是是是,大人放心,下官這就去辦。」
陸縣令終於得欽差大人分派了任務,如此一來,他日使團遇襲案破獲,論功行賞之時,必然少不了自己這一份功勞,徐大人是皇親國戚,御前紅人,根本沒必要貪墨自己這小小縣令一點微末之功,可自己就不一樣了,憑着這份功勞,年終考覈之後,升遷是無疑的了。
因歡天喜地去幫着徐滄辦這件事。這裡宣素秋便好奇問道:「徐,你從這個案子裡得了什麼靈感?爲什麼要找精通火器的人才啊?快說給我聽聽。」
徐滄笑道:「不忙,這裡人多眼雜,我們且等回行館再說。」
「又賣關子。」宣素秋「悲憤」地看着他:「今兒徐賣的關子也未免太多了點兒,我這裡胃口都快被吊出來了,你還賣,晚上吃不下飯,你得賠我。」
「可是胡說,你吃不下飯,那定然是因爲剛纔吃得撐住了,和我有什麼關係?」徐滄故意板起臉,想想又忍不住笑道:「不過有一事倒讓你說中了,那羊肉館子果然是我們的福地,這來了一次,又得了一個思路,這一點算你鐵口直斷,說吧,想要什麼獎賞?」
「啊!可以獎賞嗎?」宣素秋高興了:「那我想吃金華火腿,蘑菇燉雞,醬骨頭…」
徐滄:…「小宣,你能不能答應我,以後不要一提到獎賞就儘想着吃的,你就不能要點布料首飾麼?你是女孩子啊。」
「少爺,小宣雖是女孩子,可她吃起飯來,那絕對是男孩子氣吞萬里如虎的氣勢啊。」
初一初二忍不住在旁邊打趣,被宣素秋狠狠瞪了兩眼,然後她嘆了口氣,小聲道:「好吧,那我就先不問徐你到底得了什麼新思路,我只想問你,那縣令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兩幫混混是彼此互毆,然後誣陷外鄉幫的啊?」
「應該是這樣無疑了,不然他不會只打了那張良十板子。」
「爲什麼啊?我就是這點不明白,既然知道外鄉幫是被人誣陷的,爲什麼還要打張良十板子?這太不公平了。」
「世事哪有那麼多公平?張良到底是外鄉幫的頭目,即便這一次他們是無辜的,可本地百姓心中不會這麼想,陸大人到底還是此地縣令,要靠着鄉紳百姓治理此地的。他若一碗水端平了,難免會讓本地百姓心中不痛快,別看平日裡大家恨混混們恨得咬牙切齒,可一旦只打了混混,外鄉幫一點兒懲戒都沒有的話,這些百姓心中立刻就會是另一種想法。這就是鄉土思想了。」
「原來如此。」宣素秋終於明白,忽聽初一笑道:「不是說出身百姓,所以最明白百姓們的想法嗎?怎麼這會兒就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