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見外?我還沒有無恥到那個地步,可以坦然接受這麼多饋贈。」宣素秋無奈搖頭:「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唉!本來多幾個案子的話,我還能有些賞錢,可是我也不希望世間有更多被害的冤魂,真是矛盾啊。」
「什麼矛盾,我看姑娘純粹是在庸人自擾。」綠玉搖頭失笑,看看天色不早,就勸宣素秋睡了,她這裡來到外間,拿出那套衣裳又看了看,心中不由高興萬分。
綠玉是個謹慎知足的人,當初公主派她和紅香來到徐滄身邊,意思已經很明白,然而既然少爺把她配給了初二,她心裡也便沒有了那個想頭,反而一心一意裝着初二了。
所以似是今晚徐滄對宣素秋的那些愛護體貼,她是不會去奢望的,庫房裡那些好料子,得了是她的幸運,不得也是應該的。現在什麼都比不上宣素秋送她的這件衣衫,無論款式顏色花樣,都是她特別喜歡的,她覺着這件衣服簡直就是和自己有緣,長這麼大,穿過的衣裳不少,還沒有這麼喜歡過一件衣裳,虧着宣姑娘是個假小子性情,不然這麼漂亮的衣衫怎麼捨得送人啊。
正偷笑愉快時,紅香也回來了,看見那件衣裳便冷笑一聲道:「沒見過世面的蹄子,一件衣裳就將你收買了,憑什麼她不要,倒送給你?不過是客居在此,就真把自己當成公主府的小姐了?把咱們看成奴婢?」
綠玉皺了皺眉頭,先看了屋裡一眼,聽着宣素秋呼吸均勻,這才鄭重輕聲道:「紅香你是怎麼了?不管是不是客居在此,少爺都對她那樣尊重愛護,咱們做奴婢的,有什麼資格看輕人家?再說了,把咱們看成奴婢有什麼不對?咱們本來就是奴婢不是麼?難道你心裡還有什麼想頭?」
紅香被綠玉戳中了心事,不由惱羞成怒,咬牙道:「我什麼時候說我不是奴婢了,可我們是來伺候少爺的,如今少爺把咱們派來伺候她,這算怎麼個事兒?」
綠玉道:「怎麼就不是個事兒?宣姑娘多好啊,晚上喝口水都不叫咱們起來。少爺?你既然知道公主把咱們派來是伺候少爺的,你就該安安分分老老實實聽少爺的話。我覺着宣姑娘人挺好的,這麼好的衣裳送給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有你那麼多想頭。」
「我不和你多說,看看你那點兒出息。」紅香和綠玉也算是相處了一年多的姐妹,倒沒有因爲這幾句話就惱她,但終究心裡憋了口氣不吐不快,說完後便躺下,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
忽聽綠玉道:「是!我是個沒出息的。紅香,你心裡的打算我也能看出些,但我勸你一句,別太妄想了,初一哥挺好的,雖是個奴才,但人聰明俊秀,又是爺的心腹,配你很配得起,我看他對你也體貼…」
「行了你個瘋蹄子,滿口胡話,你喜歡初二就去喜歡好了,拉着我說個什麼意思?」
紅香是真有些惱了,綠玉嘆了口氣,輕聲道:「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着你該珍惜這個緣分,實話說,就是公主府裡那些好丫頭,若是能配給初一,只怕也要高興壞了呢。」
這種話紅香哪肯聽,索性蒙了被子,於是綠玉也就住口不言。
第二天一早起來,宣素秋見綠玉已經穿了那身衣裳,不由驚訝道:「怎麼?這就穿上了?」
綠玉有些不好意思道:「實在喜歡,所以忍不住,姑娘不會笑話我吧?」
「不會,當然不會,別說,這身衣裳真是很合你,顏色也鮮亮。」宣素秋上下看着,連連讚歎,忽聽身後一聲笑:「姑娘不知道嗎?這叫女爲悅己者容。」
宣素秋回頭一看,只見紅香倚在門框上,磕着瓜子看着綠玉抿嘴兒笑,她便打趣道:「那紅香姐姐什麼時候也爲悅己者容一把啊?」
紅香自嘲一笑道:「我哪有什麼悅己者?像我這樣的蒲柳之姿,哪裡就入了人家的眼?」
綠玉面色一變,宣素秋卻有些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睛道:「沒…沒有嗎?我覺着…初一對姑娘很好啊,在我面前開口閉口都是您。」
「姑娘慎言,我和他還沒什麼呢,若他真是這麼不知羞,我定要稟告少爺的。」
紅香沉下臉來,撂了門簾進屋,倒弄得宣素秋面紅耳赤,十分不好意思。
綠玉連忙道:「姑娘不用理她,那就是個人來瘋,這必定是不知怎麼和初一嘔了氣,不須理會她。」
「哦!」宣素秋點點頭,忽聽那邊徐滄在喊她吃早飯,她便連忙奔了過去。這裡綠玉見她走遠了,才連忙進屋對紅香道:「你幹什麼?忘了上一次因爲說錯一句話,少爺是怎麼對待你的了?」
「我就是不高興,還沒什麼呢,不過是少爺隨口一句話,就當真了,說的我和初一有私情似得。」
紅香越想越憋屈,一屁股坐在牀上掉下眼淚,哽咽道:「難道我來這裡,就是爲了配小子的嗎?她自己是個什麼身份?憑什麼就瞧不起我?」
「宣姑娘哪裡瞧不起你了?分明是你自己瘋魔。」
綠玉不願意和紅香多說,萬一再被人聽到,這院子裡就沒有紅香立足之地了,誰不知道這院裡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喜歡宣素秋喜歡的了不得。所以一轉身出去了。
「初一啊,你是不是和紅香吵架了?」
去衙門的路上,宣素秋和初一照例走在後面,徐滄不喜歡坐轎騎馬,基本上天天上朝回家都是用兩條腿,堪稱京城最樸素官員沒有之一,如果不是十分了解他的人,還真會以爲這是一個勤儉節約的楷模呢。
恰好今日禮部一個年輕的給事中在路上遇見了徐滄,不知爲何竟下了轎子找他小聲攀談起來,所以宣素秋就迅速和初一湊到了一起,小聲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