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餞吃了半盤子,又喝了一大杯水,徐滄覺着舌頭牙齒總算恢復了知覺,他鬆了口氣,忍不住又努力思索起來:到底自己漏掉了什麼呢?很重要的一個疑點,似乎就在自己眼前晃,但怎麼也想不起來。
正想得入神,忽然就聽身旁宣素秋一聲:「我的天,大人你怎麼還不睡啊?」
「睡覺?爲什麼要睡覺?」
徐滄有些不能理解宣素秋的思路,擡起頭看着她:「剛剛我想睡的時候,你不是還拼命在我身邊說話讓我不要睡嗎?」
「剛纔那是爲了讓大人堅持一下,好把藥喝下去,如今藥喝完了,當然要好好休息養精神,此一時彼一時,大人身爲大理寺少卿,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吧?」
宣素秋理直氣壯的說着,過來將徐滄按下:「好,乖乖躺着,快睡覺。」
「你明明比我小很多,怎麼這個時候倒像是我娘一樣?」徐滄無奈苦笑,暗道哼!也讓你嚐嚐總被人當成爹孃的滋味兒。
「哈哈哈徐不要說笑,我就是個民女,怎麼可能和公主比啊。」宣素秋笑得花枝亂顫,似乎覺着被徐滄說這種話還很榮幸。
徐滄徹底無語了。
「少爺,今兒這事,小宣也累得夠嗆,可她剛剛說過,要等您睡下她才肯睡呢。」
初一實在受不了了:小宣到底還是年輕沒經驗,你在這裡和少爺插科打諢,他豈不是更沒心思睡覺了。
「哦,好吧,我這就睡,小宣你也回屋去乖乖睡覺。」
徐滄看着宣素秋那頭披散下來的髮絲,到底忍不住摸了一把,然後閉上眼睛做出要睡覺的模樣,事實上是努力驅逐心中那股小小的罪惡感。
到底是身心俱疲,這一閉上眼睛,思緒就不再受自己控制,到最後徐滄也不知那股罪惡感有沒有驅逐出去,因爲他已經睡着了。
「小宣你也趕緊去好好休息吧,少爺這裡有我們呢。」
初一勸着宣素秋,此時他和初二都在屋裡,綠玉也捧着藥碗站在牀邊擔心地看着徐滄。
「我還不怎麼困。」宣素秋總覺得要親眼看着徐滄才放心,只是剛剛狡辯了一句,就聽初一道:「綠玉你帶小宣回去休息,眼淚都困出來了,還好意思說自己不困,騙鬼呢。」
「我這眼淚是感動于徐捨身救我,纔不是困出來的。」宣素秋還要「負隅頑抗」,卻被綠玉笑着半拽半拖帶了出去。
室內終於恢復安靜,初一初二看着牀上的徐滄,又彼此互相看了一眼,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愁緒。
「怎麼辦?這事兒要不要告訴公主?」來到外室並肩坐下,初一終於問出了兩人都想回避的問題。
「這事兒…還是聽少爺的吩咐吧。」初二猶豫,主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無論怎麼說,他們兩個隨從是難辭其咎的。
初一明白初二的意思,以徐滄的性格,只要自己兩人不說,他是不會主動告訴王府這件事的,只是有一條:「難道少爺不讓咱們說,咱們不說,王爺和公主就不會知道這件事了嗎?」
初二倒吸一口冷氣,知道自己的鴕鳥政策失敗,無奈地看着初一:那你說怎麼辦?「
「還是要告訴的。」
初一嘆了口氣,見初二一瞬間臉色蒼白,他就沉聲道:「少爺若是能保住咱們,就是告訴府裡,他也肯定會保咱們;可少爺如果保不住,咱們隱瞞真相,將來事情暴露,結局就更糟糕了,你是個聰明人,怎麼這點利害關係都看不透。」
「也不是看不透,只是出了這種事,我實在是心亂如麻。」初二嘆了口氣,接着輕聲道:「就按照哥哥說的辦,這就給公主府寫信吧。」
到晚間,徐滄果然發起燒來了,宣素秋和綠玉以及初一初二寸步不離守在他身邊,天上神佛求了個遍,也不知用了多少井水白巾,直到天將亮,那熱度才總算退了些。
「姑娘,您守在這裡一整夜,這會兒趕緊去休息吧,不然少爺醒了,知道您如此勞累,又要說我們了。」
綠玉走過來,見宣素秋一雙眼睛佈滿紅絲,連忙勸了一句。卻見她堅定搖頭道:「徐還沒醒過來,我就算回去又如何?難道還能睡着嗎?你不用多說,就讓我在這裡守着吧,在這裡守着,看着他呼吸如常,我還能安心些。」
「小宣,少爺這只是睡覺,又不是昏迷,怎麼能叫『還沒醒過來』?你在這裡也沒什麼用…」
初一妄想依靠兩人的交情來勸宣素秋回房,可不等說完就被她冷冷一瞪:「你以爲你是徐,輕易就能騙過我去嗎?這哪裡是正常睡覺?分明是昏睡不醒。」
說完煩躁地揮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們不用多說,我就守在這兒,誰也別想讓我離開。」
「小宣,不帶你這樣兒的,你這不是搶我們兄弟倆的飯碗嗎?」初二哭喪着臉:主子受傷,他們已經罪該萬死,如今竟連將功補過的機會都被奪走,是可忍孰不可忍,唔!不忍好像也不行,那可是小宣,主子最重視的人啊。
「嗯。」面對初二的指控,宣素秋面不改色,擺明我就是要搶你們的飯碗,怎麼着吧:「有本事你們也去搶我的飯碗唄。」
初一初二:…太欺負人了,你那飯碗誰他媽能搶得走啊?
太陽半天高的時候,徐滄醒來了,頂着兩個黑眼圈的宣素秋終於露出笑臉,按照將心比心的說法,她思考了一下自己大病醒來最想做的事,於是上前對徐滄眉開眼笑道:「徐,你在這裡好好兒養傷,我讓初一初二進來服侍你,我去廚房給你準備點稀粥,你還有什麼想吃的?告訴我我一併幫你做了,不過大魚大肉你暫時是別想了,沒關係,等再過兩天,吃魚怕還不行,那是發物,肉是沒問題的…」
徐滄不得不打斷宣素秋的話:「那個…小宣啊,給我弄點粥就行了,其它我也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