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牛肉入口,不但那股子火爆氣息被壓制,且從未有過的滋味霎時涌上味蕾。
通過凹形鐵鍋大面積受熱,因而使食材均勻受熱,這種烹飪方式可使肉汁多而鮮美,還可讓蔬菜脆嫩無比,所以,炒菜被稱作中國菜餚區別於其它任何一種菜餚最顯著的一大特色。
發現嘴裡的菜餚,非但沒有牛羊肉獨有的羶味,而且尤爲鮮滑爽口,加上芹菜那濃郁的香味,王曠的味蕾瞬間被引爆,接着又喝了一口碗裡那清透如水的液體,下一刻,王曠彷彿置身雲端,且隨之飄飄欲仙.......
男人好酒,並非單純喜歡酒的香味,而是忠愛於烈酒入喉那一瞬間所產生的刺激感,還有醉意上涌之後那種激情澎湃,以及敖藐一切的張狂與自信。
碗裡的液體看似清淡如水,卻如暴烈的火龍,酒如腹中的那一瞬間,渾身汗毛倒立。
隨後又上了幾道素炒,雖是這世上最爲普通的食材,卻都讓三人讚不絕口。
羊玄道與李子游,更是一臉陶醉的模樣,飄飄欲仙的感受,甚至不在五石散之下。
見三人輕易就接受了這等新鮮事物,石韜笑得很是舒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晚宴很快接近尾聲,沒有挽留三人,石韜決定明日一早再去和王曠商議買賣之事。
一直控制着酒量的石韜,此刻最多隻有五分酒意,打算到後院吹吹冷風,路過羊獻容的房間,卻發現裡面亮着燈,之前似乎承諾過要放她離開,躊躇一陣,最終還是敲響了房門。
打開房門,依然身着青色道袍的羊獻容,赫然出現,發現石韜臉色呈醬紫,且一身酒氣,羊獻容皺着一對柳眉,眼裡卻藏着深深的戒備。
“還記得上次答應過你的事麼?”石韜一臉坦然。
緊盯着對方,羊獻容問道:“什麼事?”
“羊家至今也未宣佈你的死訊,如果理由得當,你或許還能回到過去!”
身體明顯一顫,羊獻容卻未出聲,而是繼續盯着他,似打算從他的眼神中一探究竟。
“我想到一個理由,只是不知,小娘子是否願意接受?”
“你就不怕我將你做下的惡事,公之於衆?”羊獻容不答反問。
沉默片刻,石韜一臉平靜道:“相信你,不會這麼做!”
羊獻容冷笑:“呵.......你爲何如此自信?”
石韜泰然自若:“要將那件事公佈出來,就得先向世人坦白你曾落入‘賊人’之手,那麼,你的清白,乃至於你羊家的臉面……呵呵!”
先是一愣,隨即羊獻容咬牙切齒:“就算拋開臉面不要,甚至不惜被人誤解.......但我一定要將那個消息公佈於衆,你當如何?”
“你不會那麼做,因爲不值得,同時你羊家也不會答應你這麼做,那樣做,有害無益.......”
眼中晶瑩閃爍,羊獻容咬了咬脣,道:“趙王若知道了這件事,恐怕會對我羊家感激涕淋,怎麼能說沒有好處呢?”
“呵呵,恐怕趙王已給不了你羊家任何好處了.......”石韜一臉曬然。
羊獻容滿是不解。
“元日前夕,司馬倫被刺身亡,趙王一死,即使他的子嗣接替趙王之爵位,恐怕境況也大不如前;另外,你或許還不知道,那日劫走你的匪徒乃上黨悍匪,手上人命無數,且正被官府通緝,就連霸城侯之死也被洛陽令認定爲是那幫人所爲,並且已發出海捕公文,這種人說的話,誰會相信?如今真正的苦主已死,就算你說出去,別人也未必會信,最多對我石家有所懷疑,卻無任何證據,你說與不說,對我而言,意義並不大,但對你,乃至對你羊家就不同了,你非但被賊人擄走,而後又被我關了數月之久,這事一旦說出去.......呵呵,孰輕孰重,想必你父親知道如何取捨!”
“你.......”羊獻容欲哭無淚。
“在我看來,人生最重要的,既非財富,也非權勢,而是腦海裡的記憶,只有記憶才能不離不棄的伴着我們成長,伴着我們老去,甚至伴着我們.......去往另一個世界。
我承認這件事會對你造成傷害,但對你來說,如果能順利回到羊家,這段經歷未嘗不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假如按照你原來的人生軌跡,你無非等着長大,然後嫁人,最後在家做一位賢良淑德的人妻良母,直至老去;但如今呢,你不但成爲孩子們的老師,而且還能從另外一個角度去感悟世間的一切,這些經歷,一直會伴隨着你老去,其中的苦與甜,也只有你自己知道……話已至此,至於羊家小娘如何選擇,全憑你一念之間!”
話裡雖有挖坑之嫌,但他說的也是實情,雖然懸在他頭頂最大的一塊石頭已經落下,但他得罪的人畢竟不在少數,比如說齊王、又比如說未來可能成爲皇帝,如今卻是五部匈奴大都督的劉淵,還有臥榻一旁的東海王司馬越,總之一句話“蝨子多了不怕咬”,他的確有愧與羊獻容,有愧於羊家,可若是羊家最後非要找他的麻煩,石韜也不會懼怕,大不了兵來將擋,皇城門口刺殺趙王這樣的事,他都做了,還有什麼事,值得他害怕?
毫無瑕疵的那張臉,彷彿六月天氣般變幻莫測,二人一同望着對方,不知過了多久,羊獻容突然冒出一句話來:“就算此事暫且不提,但你在花園裡.......羞辱人家那件事,該怎麼算?”
“撲哧.......”
一個沒忍住,石韜竟然笑噴了出來,隨地大小便被她看見那事,給她留下的陰影,似乎不輕啊!
說出這句話來,羊獻容頓時就後悔了,狠狠的踩了石韜一腳,隨即砰的關上了房門。
.......
第二日一早,打扮得人模狗樣的郡守大人,去了王家。
見王曠依然精神抖擻的樣子,石韜對自己的產品,更是信心十足。
“七郎今日登門造訪,是有一樁天大的好事要與世伯分享!”爲了達成今日之目的,石韜不得不用誇張的手法。
“賢侄要與世伯分享什麼好事?”王曠愣道。
“世伯對昨日所飲之酒,有何看法?”
“哦,對了,七郎不說這事世伯都差些忘了,昨日那種酒,不知七郎從何處得來?價值又是幾何?”
“呵呵,七郎正要說這事呢,不過在此之前,還請世伯先說說那酒的滋味如何!”
“好啊,飲了那等酒,從此以後,其餘酒水再也無法進入世伯的法眼!”
淡淡一笑,石韜說道:“昨日之酒,卻是七郎自行釀製,而且天下獨此一家!”
“那種酒,爲七郎所釀?”王曠一臉呆滯。
“此酒,名.......名桃花郎,至於價值幾何,此刻七郎還在思慮當中!”
“七郎今日前來.......”王曠越發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