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心思始終沒在錄像上。
楊磊腦子裡有點亂,一會兒是剛纔花貓對房宇的表白,一會兒是花貓指着他對房宇說“他對你的心思也不正!”……
楊磊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他盯着香港錄像上打來打去的人影,腦子裡卻始終靜不下來。
花貓的行爲讓他第一次看到同性之間除了兄弟,朋友,敵人,還有別的。
在那個信息匱乏的年代,人們獲取信息的渠道有限,即使有同□□的存在也是藏着掖着的,像花貓這樣光明正大的是極少數,楊磊很難從更多的渠道知道和了解這些,所以當他親眼看到的時候,他確實很受衝擊。他第一次有了明確的概念,男人對男人也可以產生愛情。
在那個年代,剛剛經歷了七八十年代對愛、對性諱莫如深的階段,人們的思想觀念剛剛開放,電影電視裡都模仿着外國電影,半是大膽半是不習慣地說着“我愛你”這句在當時大部分中國人還說不出口的話,而且很流行,好像電影裡都要來上這一句才能叫座,都要讓主人公說出和讚美“愛情”這兩個字。所以花貓顯然也深受流行影響,一表白就說了個“我愛你”,讓“愛”這個字□□裸地表現在楊磊面前。
楊磊迷惘了。
楊磊迷惘是有原因的。
楊磊交過好幾個女朋友。而且,還和她們開過房。
但是楊磊始終對“掛馬子”這回事不是很熱衷。在李三、川子他們熱衷於天天往中學門口跑、去等漂亮女生搭訕比起來,楊磊覺得痛痛快快地打一場架要爽多了。
漂亮女孩他也喜歡,也愛逗她們,看她們咯咯咯地笑,有女孩向他表白的時候楊磊也很有成就感。
但是他總覺得跟女孩兒在一起沒太大意思,女孩兒太麻煩,他不太喜歡她們撒嬌,發嗲,纏着他讓他陪,他更喜歡和一幫兄弟們快意恩仇。
楊磊的每一任女朋友都很漂亮,而且都挺放得開,在牀上楊磊也和在打架的時候一樣出色,但是事後楊磊總覺得這就是個過程,好像和感情無關,他從來沒有真正很投入地進入過一段感情。
他也想和女朋友好好談,但是幾乎每個女朋友後來都會問他:你到底喜不喜歡我,愛不愛我?
楊磊哄着女朋友說,喜歡,嗯,愛。有時候被問煩了,他就不說話。
他心裡覺得,他好像真的不會戀愛。
李三曾經說,這是因爲他花心。
但是楊磊和每一任女友在一起的時候,都從不多看別的女人一眼。但他也不怎麼多看自己的女友。楊磊有時候覺得自己有問題。
就是看毛片兒的時候,楊磊也不像李三川子他們,沒幾分鐘就不行了,就激動得要忍不住往廁所跑,楊磊雖然也有衝動,但是那衝動總不是特別強烈。
相比之下,楊磊更欣賞和崇拜男性的力量。
他總是容易被具有男性美的東西吸引,比如雜誌上外國男模特健美的身材,充滿力量的肩臂,還有運動場上的運動員在揮汗中拉出的健美身姿。
他欣賞和嚮往男人之間的情義,義氣,血性,這纔是讓他熱血沸騰的。
他還隱約有一些萌動和渴望,在他的青春期,但是那時候楊磊太小,他還沒有真正明白。
總之楊磊渴望自己也成爲那樣健美、陽剛、有血性的男性,擁有力量和強硬的勢力。
他骨子裡有一種天生的野性和侵略性,這是他之前覺得他對男女之事不是太熱衷的原因。男人是做大事的,不是兒女情長,他志不在此。
楊磊不想再想了,他需要轉移注意力。他把那個無趣的香港電影關了,跑下牀去翻錄像帶,想換個刺激的。
單身男人住的地方少不了毛片,房宇也不例外。他那些兄弟們也會帶這些東西過來,你拿走他拿去看的都很隨意。楊磊找到那幾張沒殼沒封面的帶子,隨手拿了最上面一張去放了。
他不知道那是花貓拿來給房宇的,房宇一直沒看。
楊磊把錄像帶放進錄像機裡。
畫面出來了,一個男人躺在牀上,只圍着一條浴巾,等着浴室裡洗澡的女人。
楊磊也漫不經心地等着,可是浴室裡卻出來了一個男人。
楊磊以爲是幾男大戰一女的那種,也沒在意,可是那浴室出來的男人爬上了牀,牀上的男人迎了上去,摟過了他,兩人嘴對嘴地接吻了。
“……我操”
楊磊沒想到會看到這麼個場面,張口結舌,鏡頭拉近了,兩個男人像一男一女那樣熱吻,連纏在一起的舌頭都看得見。
楊磊趕緊一下按了停放鍵,電視變成藍屏了,楊磊連忙回頭看了房宇一眼。
房宇沒醒,睡得很沉。
楊磊拿着遙控器,又是驚愕又是衝擊,還有些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好奇。
他覺得這個晚上真邪門,盡看見這些男人和男人的東西了。
可是男人的好奇心旺盛,楊磊尤其是。他第一次看見兩個男人真刀真槍地接吻,他想不出來他們接下來要怎麼幹,兩個同性能幹什麼?
好奇心佔了上風,楊磊忍不住又把錄像打開了。
楊磊看到了最後。看完之後,楊磊去了洗手間,然後回來關電視躺下。
他閉上眼睛,可是腦海裡全是亂七八糟的影像。
楊磊失眠了。
那天夜裡他好不容易睡去,做了一個夢。
夢中,有兩個模糊的人在接吻,一個是他,而另一個是房宇……
楊磊驚醒了。他坐了起來,全身是汗。
旁邊房宇翻了一個身,仍然睡着。
楊磊回頭,在黑暗中看着房宇的臉,胸口不斷起伏。
他看着房宇清秀的臉頰,高挺的鼻樑,微微蹙着的英挺的眉,面孔和夢裡一模一樣……
第二天早上起來,房宇發現楊磊睡在北面的小房間裡。
“你昨晚不是跟我擠的嗎?”
房宇納悶。
“恩……太熱了。不跟你擠了。”楊磊眼睛不看房宇。
“趁早滾回家去!”房宇開玩笑地踹了楊磊一腳,去刷牙了。
楊磊忽然想起了什麼,衝進房宇的臥室,手忙腳亂地把那盤錄像帶塞進了最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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